阿诗黛拉雇了辆马车,悄然回到家中。月明星稀,玛莎的房间亮着暖黄色的灯光。她穿墙进入。自己的房间没有开灯,不远处其他人的人家灯火通明,绰绰的人影映在窗上,似有温声笑语醉着饭香流淌。
如果没有发生那样的意外,他们如今应该在柯亨的家里通宵开趴,也不知道莱娜是怎么说服她保守严格的父母夜不归宿的,估计争取了很久。
可惜一切都结束了。
阿诗黛拉强迫自己不去想安德鲁的死。她当然害怕,当然憎恨。可是对方是一位天使,是自己一辈子可能都难以企及的存在。无力感只能让她不停地试图催眠自己:他们都是故事里的NPC,就算是曾经切实活过的人,也不过是自己异世界人生中的过客……自己只同他们做了一个多星期的同学,并没有建立起什么深厚的情谊。
这对她来说似乎并不难。——自从穿越而来,发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以至于她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她还有着属于自己的秘密,心中真实的情感跟这里的人们都隔着一堵墙。可她却又做不到完全不在乎一切,游戏人生。
“既不敢就此背负这份死亡,也下不了决心全然逃避…真是矛盾啊……我。”
她苦笑着抹了抹眼泪,带走了“占星人”魔药的材料,几件衣服,一些现金,重要的宝石材料,和一个小小的星水晶球。手提箱是新“买”的。她“开门”偷走了店里随机的一个,在空缺出来的地方留下了一镑作为补偿。
“传送”戒指带走了三枚,剩下的留给了玛莎,将笔记本上曾经记录过使用方法的一页撕下,放在一旁,塞进暗室。也许玛莎总有一天会发现,也许会因为她的失踪,再也不愿打开她的房间。
至于厚重的资料和笔记,阿诗黛拉也将它们留在了母亲的暗室里。那些已经被她读过多遍了。在成为“占星人”之后,她可以通过梦境占卜的方式回忆。
在回来的路上,马车经过附近的黑夜教堂。她有考虑过要不要“开门”跳下马车,将一切举报给黑夜教会,来换取自己得到庇护。但是她不确定那位阿蒙此时是否正注视着她。就算成功,她也不可能无时无刻地待在黑夜教堂,这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中度过,直到有一天离奇死亡。而莱娜和柯亨也有可能因为她的“背叛”遭受牵连,悲惨死去。
因此,一番纠结之后,她最终还是决定“乖乖听话”,听听那位阿蒙布置给她的任务。
就在她“穿墙”离开家,打算找一个不记名的旅馆度过这个夜晚时,她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你……”僵在路上,无法发出声音,就连眼珠也无法转动的阿诗黛拉,只能在心里发出极其惊恐的一句。
她听见了来自年轻男子的一声笑。那道声音来自她的脑海。无比熟悉,无比惊悚。
他说:“做得不错。”
!!!
“你什么时候……”她艰难地在心里想道。
“当然是一直。”阿诗黛拉绝望地看着对方操纵着自己的身体勾起嘴角,还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眶,“你没有选择向教会求助,我很开心。”
“原来这就是被寄生的感觉吗…”阿诗黛拉发散的思维却在想别的,“原本的意识不会消失,而是看着对方操纵自己的身体,扮演原来的自己,绝望的看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将这个占据了身体的家伙当成自己…真是诡异可怕啊。”
“呵呵,谢谢夸奖。”
身上的限制一松,阿诗黛拉眨了眨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又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难道你不是打算利用我的身体和身份做什么?”她问。
对方在她的脑海内理所当然地道:“我寄生你去做,和我自己去做,究竟有什么区别?让你有点体验感不好么?”
“你说得对,但是原根是一个数学符号。设m是正整数,a是整数,若a模m的阶等于φ(m),则称a为模m的一个原根…”
“?。”阿蒙一定在她的脑海里推了推单片眼镜。
“没事,”阿诗黛拉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玩邪神玩的。”
“邪神怎么你了?”虽然并没有get到她的梗,但这位友善的阿蒙仍然相当配合地顺着她的话往下问。
“…请不要再窃取我的想法了!”阿诗黛拉实在绷不住一点,颇为崩溃,“您姑且也算是一位异性,难道我解决生理卫生问题的时候,您都要看着吗?难道在我幻想一些颇为快乐的事情,甚至发展一段浪漫关系的时候,您也要读取我的想法吗?”
“无所谓的,我不在意。”对方好像听见了什么相当有趣的事情,笑道。
“我很在意!!”阿诗黛拉脸色涨红,提高了声音。
脑海中传来一连串的笑声,看得出来对方相当享受这种令人难堪的整蛊。
笑够了之后,他悠然解释道:“放心吧,多数时候我是不会看你的。你需要出声呼唤我,我才会回应。”
忽然,他的声线又开始变换,一会儿娇嫩似年轻女子,一会儿又变得相当中性,雌雄难辨。这位热衷于恶作剧的天使笑着补充道:“其实啦,严格意义上来说,人家可以是任何性别。如果你真的相当在意这点,挑一个你喜欢的也不是不行。”
“……好活。”阿诗黛拉想象了一下娇艳美丽的阿蒙形象,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终,她有气无力地叹道,“还是就这样吧。”
她的眼神游移了一下,道:“你让我去接触的这个人…呃,存在?祂能认出你,但是认不出以这种寄生方式藏于我体内的你?”
什么增加体验感,纯属骗鬼。
阿诗黛拉推测所谓的“寄生”有两种方式。一种潜伏在宿主身体里的方式更加隐蔽。另一种则能够完全掌控对方的身体,读取宿主的想法,彻底取代宿主。
“嗯哼,”对方笑道,“毕竟,你也不想被我彻底寄生吧?”
“…对对对。”真是太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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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嘴上咕哝着意义不大的对话,阿诗黛拉戴上“偷”来的纱帽遮掩容貌,拦了一辆马车,前往东区。那边鱼龙混杂,治安远不如乔伍德区,但有许多不记名的旅馆,和未经过法律批准的工作机会,相当适合她这种无家可归的未成年人藏匿。
此时已过晚上八点,东区的街头还有许多刚刚收工回家的工人。他们一个个脸色蜡黄,形容枯槁,近乎活尸。
“肺结核、花柳病、霍乱、早夭的童工……工业革命的发展史,也是底层工人的血泪史啊。”她低低的念着在现代教科书上看到过的内容,如今亲眼看到历史的衣角,还是不禁唏嘘感慨。
“真是可怜呢。”阿蒙语气上扬。
“…不会装可以不装的。”
“好吧,死了就死了。”阿蒙立刻换了副语气。
“我以为你会说,这是时代发展的一种必须。”阿诗黛拉道,“那些有着体面工作的上层男人们很喜欢这一套说辞。”
“你们人类发展的必须,和我有什么关系?”阿蒙摊了摊手。
“……厉害,厉害。”
也是,对一位活了很久的神话生物来说,用以区分普通人类的金钱、阶级、爵位,对祂来说毫无意义。人类引以为傲的技术和发展的脚步,祂也漠不关心。对祂来说,碾死什么都如同碾死一只蚂蚁,祂平等地寄生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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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区夜晚的街头,阿诗黛拉头戴纱帽,安静地寻找着落脚之处。尽管有遮掩容貌,但她的衣着和气质显然都并不符合东区的混乱与沉沦。
忽然,一股酒气冲鼻,阿诗黛拉微一侧身,躲开了向她摸来的手掌。
一旁的中年男人红鼻头,胡子拉碴,身上是劣质酒精混着沤了的味道。让阿诗黛拉不禁皱了皱眉。
“诶,你是那个吗?”对方咧着嘴,笑容暧昧猥琐。
阿诗黛拉瞥了他一眼,脚步一丝不缓,继续向前走去。
“啧,臭娘们,我跟你说话呢!”那人恶声恶气地提高了声音。他比阿诗黛拉高出小半个头,此时挥舞起拳头,昏暗路灯投下的阴影几乎能将她整个罩住。
阿诗黛拉停下来,鞋跟在路面上磕出轻响。
“你刚才问什么?”她扬起脸,一层黑色的薄纱之下是白皙如瓷器的清丽脸蛋,和轮廓优美的樱粉色嘴唇。
对方咽了咽口水,眼神越发恶心:“嘿嘿,我说,你是不是做那个的?”
“那个是什么?”女孩平静地问。
“噢呀,你们这种年轻的,就喜欢装纯……”那男人嬉笑着伸出手去,欲摸向女孩白净的脸庞,“当然是站街女郎,那种躺着睡觉,就能赚钱的可人儿……”
他连纱帽的影子都没能抓到。阿诗黛拉轻巧地避过了他的手,紧接着,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了他的头上。然后又是一道,接着又是一道。
那男人剧烈地抽搐,全身毛发炸起,焦黑地失去了意识。
“哦豁,”阿诗黛拉面无表情地道,“看来你骚扰女性的恶行得到了神的惩戒,真是现世报啊。”
真**的恶心,吃我十万伏特!
这种时候她就觉得,“戏法大师”的戏法实在是太弱。附带麻痹效果的“电击魔法”放倒一个普通人倒是不难,但是威力远比不上水手序列的“雷击”。想达到“打成重伤”的效果,竟然还要电不止一下!
她在心里啐了一口,想要拿到较为强力的神奇物品的愿望更为迫切。
“阿蒙,”她说,“我该去哪里找些长于攻击的神奇物品?”
脑海里传来一阵笑声:“别急,正好。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出入贝克兰德各种各样的地下神秘学聚会,想办法接触一个叫做A先生的极光会神使。如果顺利的话,你想要的强力神奇物品,他们会直接发给你的。”
“……”
omg,这下真成玩邪神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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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些无关紧要的提示:蒙颁布的任务未必等同于他的目的xxx
基于阿诗黛拉的认知,没事的时候阿蒙的人称用的是“他”。但在强调对方神话生物/天使身份的时候会变成“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