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败家子！除了会花钱你还会干什么！？和你那个没出息的哥哥一样！你要是考不上高中就滚出这个家!”

我躲在房间里蹲坐在门后，看着手机屏幕，编辑并发送微信“哥，你下火车了吗？”

门外醉酒的父亲正对着房间的门破口大骂，污言秽语直击我的脑门，这样糟糕的生活充斥着我整个初中，自母亲车祸去世后，酗酒就成了父亲的常态，哥哥许清因为没有考上高中，职校毕业后早早就步入社会开始工作。

临近过年，今天是他回来的日子。本应是高兴的事，但父亲今天依旧这副死样。每当这种时候，我只能躲在房间里直到他消停。

我并不想让刚回家的哥哥看到这一幕，所以想拿起门口的扫帚出去跟他大干一架，恰逢收到了他的信息。

“烨烨，我已经到家了”

“我去安抚爸，你收拾好东西”

“别怕，我带你离开这”

我看着最后一条信息，眼前逐渐变得模糊，然后擤了擤鼻涕，擦干眼角的泪花。

“好。”发完消息后我开始收拾东西。

父亲是什么时候消停的，我不知道。收拾好东西后，我背着大包小包推着行李箱打开门缓缓走到客厅，看到了许久未见的哥哥，他半跪在电视旁边，摩挲着母亲生前的照片，看到我出来了，他拿着照片起身，我看到了他一边泛红的脸。

“哥，你的脸……”我上前想去仔细查看，他躲开了，戴上口罩，冲着我笑笑。

“东西都收拾好了吧？”

“嗯…”

他把照片塞进书包并背在身上，又接过我手中拎的包，拉上行李箱，回头看了看房间。

“走吧。”

哥哥关了客厅的灯，踏出家门，带我离开了这里。

他背着大书包，提着两个行李箱吃力的下楼，好像独自扛起了所有。

我拎着两个大包，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高大又消瘦的身影，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家住在四楼，那一刻我觉得每一个台阶都变得那么高，高的让我害怕，好像永远也走不出这里。迷糊之中到了楼下，哥哥放下行李箱，甩甩胳膊，仰起头长舒一口气，他在余光中看到了脸上带着泪水的我，拿出纸巾温柔的擦拭着我的脸。

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他哭的更厉害了，他才21岁，风华正茂的年纪为什么要扛起这些。他也俯身轻轻抱住我，拍拍我的后背，轻声细语安慰道：

“没事了没事了……”

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把这几年的思念和委屈全都哭了出来。

等我情绪稳点后，他带我上了出租车，我们去了一家比较简陋的酒店。

正值回家高峰期，酒店只剩一间单人房。办好入住手续后，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他在厕所里打电话。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脑子一热就把我带出来了的，我并不觉得他能把我带到某个地方安定下来，不过是短暂逃避的手段罢了。我知道的，他只在这里待一个月，然后再到他工作的地方，那个离家一千多公里的地方，但我还是很期待他可以把我带到他工作的地方，我想和他一起生活，他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亲人。

“想吃什么？晚饭还没吃吧，收拾一下我带你去吃饭。”哥哥从厕所出来一边从书包里翻找着什么一边问我。

我有些木讷的从床上坐起来。

“那你呢？你想吃什么？”

他有些腼腆的笑了笑：“我都可以，看你想吃点什么”

“哥，你真的只待一个月吗？”

他顿了顿：“嗯。”然后从书包里翻出一条红色的围巾。

“公司那边走不开，老板只批了一个月的假。”他说着拿着围巾向我走了过来，“我给你买了条围巾，你看看合不合适。”

“那你带我走吧，我可以去那边找份工作。”我睁大眼睛期待的盯着他，希望得到我心中那个满意的回答。

“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你要参加中考，你要去…”

“学习学习学习！你和他有什么区别？！”我期待的心情在听到“学习”瞬间转变为愤怒，打断他的话冲他吼着。

“你知道外面的社会有多复杂吗？你跟我不一样，你还有机会考高中，你还可以上大学，你要往前走，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你要知道学历可以为你打开更多的大门。”他替我围上围巾，语气温和的说着。

“我不想知道！你说你要带我离开这里!现在呢？为什么又反悔了？你就是一个大骗子！为什么一定要学习！为什么一定要考高中！你没考上不也一样找到了工作？！难不成我考不上高中还活不下去了吗？！”虽然他的回答在我的预料之内，但我还是控制不住情绪向他肆无忌惮的发着脾气。

哥哥没有说话，他摸了摸我的头，脸上平静的像一滩死水。

也许他也很无奈，也没有办法吧。

面对至亲之人，上头的愤怒结束后是无尽的懊恼。我确实好久没有这样发脾气了，还以为自己真的变得成熟了，变得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对不起…”我懊恼的低下头抿抿嘴。

他愣了愣，笑出了声，有点惊讶的问“你还会向别人说对不起？”

我既羞愧又恼怒的撇撇嘴，“什么意思？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懂不懂？在你心我是一个很不讲理的人吗？”

“哈哈哈嗯。”他笑着揉揉我的头。

“嗯个屁！我饿了！我要吃火锅！我还要吃烤肉!”

“好好，收拾一下走吧，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

“你眼光真差，还买个大红色，真老土。”

他弹了一下我的额头：“啥？老土？红色多喜庆，咱妈不就喜欢红色。”

我咧咧嘴：“那你和妈的眼光一样老土。”

“就你这眼光，还怎么给我找嫂子。”我一边吐槽着围巾，一边又规规矩矩的系好围巾，很温暖。

他又弹了一下我的额头：“还用不着你操心。”

随后，我们在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吃了晚饭，那是我长久以来吃的最香的一顿饭，也是久违的幸福时刻。

晚上回到酒店后，哥哥蜷缩着身子盖着厚衣服睡在沙发上，我睡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