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本次试镜的任务很重,要定下很多角色。

如主角鲁卡、好友西奥、女友娜嘉、小萝莉克拉等等。

为了方便称呼,观南对主角等的人名进行简单汉化。

对,直接取音译的“简单”汉化。

试镜分为上下两场,第一场是校内招募,这一部分由李如一负责。

临时赶工的粉红色名牌摆在身前,观南抬手将其摆正,确保每个人都能将名牌跟脸对上号——

【总导演·观南】。

见状,李如一也摆正名牌——

【总制片·李如一。】

观南很快后悔,这群人演得也太烂。

表演痛苦,瞪大眼睛;表演绝望,瞪大眼睛;表演惊恐,瞪大眼睛……除了会动眼睛,其他五官好似打了羊胎素,彻底僵死。

哦,这话不准确,有一位试镜者,鼻翼会演戏。

瞪大的眼睛,喷张的鼻翼,嘴角爆出的飞沫……

尔康,是你吗?

给上半场的试镜判了死刑,观南扣下名牌,装成拉来凑数的路人甲。

苦兄弟,不能苦自己;死道友,不能死贫道。

试镜者表演完,扫眼低头翻东西的观南,将目光落在【总制片·李如一】上。

“制片人,为什么不选我?我演得难道不够好?你太没有眼光了。”

“咱们这边给开实习证明吗?如果开的话,我可以签约。”

“打算给多少钱劳务费?太便宜可不行,还有另外的剧组在等我。”

李如一青筋暴起,看在这群“小可爱”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搞来的,保持住最后风度。

“回去等消息,如果入选,我们会通知你。”

“啧……不会有什么黑幕吧。”“算了算了,小剧组就是垃圾,还是跟大剧组签约有保障。”“真没有眼光,我的表演能拿影帝。”

针对最后一句,观南幽幽吐槽:“确实能拿影帝,金拖把奖的影帝。”他怒气爆棚,又多吐槽句,“我们果然是专业院校,专业出烂片演员的院校,这表演水平还不如在大街上拉个傻子。至少人家害怕,还会动一动身体,他们只会站在原地,像个刚出土的僵尸。”

听出他满当当的怨气,李如一作为上半场试镜的负责人,内心再是对这群拆台的傻逼不满,还是要给自己挽尊。

“可能会来重量级的演员,你知道时来运转,苦尽甘来,来日方长,长——”

“长什么?”

一道温柔的女声截断话茬,两人一齐回首,只见门口站着一位女性。

她上半身穿白色高领毛衣,下半身配紧身牛仔裤,脚踩一双高到膝盖的黑色靴子。

长发编成三股辫搭在胸口,黑发与那双灵动矫捷的黑眸交相辉映。

庄晓梦微笑招呼:“你们俩个没关门,我便直接进来了,不介意我擅自搭话吧?”

“庄、庄老师?!”李如一嘭地起身。

观南慢吞吞起立,“老师好。”

面前的女人名叫庄晓梦,30岁不到,在本校名声颇大。

不是因为年轻貌美且演技高超,而是因为……

有些老师看似严厉,每回考试却都竭力拉你及格;有些老师看似温柔,却能让你不断陷入重修地狱。

庄晓梦是后者。

观南是导演系,仅听说过类似传闻。

李如一是表演系学生,切身经历过,见到庄晓梦,好似老鼠见到猫。

观南眼见李如一主动拽来椅子,挽起袖子将椅面擦干净,又到一旁倒了杯水,点头哈腰地候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中透着说不出的心酸。

“老师请坐,老师喝水,老师今天来有什么事?”李如一不安地搓手。

“我不坐,也不喝,”庄晓梦温声拒绝他,转头对观南说,“我来试镜。”

“!!”

李如一疯狂朝观南使眼色。

别答应,别答应,别答应!

看眼惊恐到眼珠子快掉出来的李如一,观南痛快答应。

就凭这足以吊打上半场所有试镜者的表情,他必须得让庄晓梦多留会儿。

然后,庄晓梦给了他个惊喜,

入行十几岁,又常年混迹在戏剧舞台上,庄晓梦的演技趋于圆满。

她试镜的角色很小,是主角好友的妻子。

在影片中没有特别亮眼的回合,观南给的试镜片段是配戏,是此角色诸多出场片段中难度最高。

高在这段戏需要思考,需要有演员的自主判断。

别觉得这种说法可笑,连背个剧本都能上热搜邀功的年代,有自主判断性的表演?

你怕是在想屁吃!

【前情提要,主人公的狗被掐死丢在门口,暂不确定被杀死。

广义来说,那条狗是小镇居民共同“谋杀”;狭义来说,那条狗也有可能是好友杀的,可能是好友妻子杀死的,可能是好友的儿子杀死的。

演员并不知道是谁杀死,观众也不清楚。

试戏片段:

好友一家三口坐在车辆中,看着主人公拎着购物袋,在风雪中,一瘸一拐地走过超市外的广告长廊,女儿注意到宠物狗不见了,询问父母狗狗在哪里。】

庄晓梦拉过椅子坐下,做出侧身解安全带的姿态,忽然间似注意到什么,惊愕的同时,手臂拉住身旁的空无人影。

“快看那是卢卡斯,看他成什么样了。”

观南配丈夫:“我要去找他说几句。”

“待在这儿别去,等他走远。”庄晓梦着急地拉下丈夫,随后将手收回,拘谨地放在胸前,双眼避开丈夫的目光,放在车窗外的人影上。

“芬妮在哪儿?”李如一配小女儿。

听到女儿询问那条狗的下落,庄晓梦下意识看眼丈夫,面部肌肉不自然地抽动几下,重新看眼远处的人影,又转而看向右下方的虚空,口中迅速回答:“不知道。”

表演结束。

观南若有所思。

在庄晓梦的表演中,她将丈夫默认为杀狗的凶手,所有的躲避性行为都是围绕丈夫发生。

情绪处理得很好,具有层次感,微表情多但不碎,大动作一直在克制。

现场看可能有些奇怪,放在大屏幕上应该会很出彩,镜头会捕捉下她面部肌肉的细微改变,以及转瞬即逝的慌乱。

“表演得很好。”观南起身鼓掌。

庄晓梦歪头:“所以,我是被选中了?”

“……希望下次可以合作,这部戏便算了。”

两脸懵逼。

李如一紧张转头,撇清关系的腹稿在嘴里打转。

别拖累他,千万别拖累他。

他可悲的、濒临破产的成绩经不住牵连。

庄晓梦在呆愣片刻后,选择追问拒绝原因。

“您演得太好,反而会抢走其他角色镜头,我不喜欢演员喧宾夺主。”观南如实回答。

庄晓梦闻言反而笑出声,“哈哈……你跟你导师形容得一模一样,是个犟驴。”

“导师?”观南惊愕。

“你家导师知道这部戏需要好演员,怕你调教不好演员,特意拜托我来掌眼。”庄晓梦朝观南伸手,“你们剧组应该不介意多一位演技指导吧?”

导师的好意,观南拒绝不了。

“欢迎您的加入。”

下半场的招募是校外招募,参与人员很多,但素质参差不齐,都是些不出名的小演员,连某些接戏不看剧组的老戏骨都没有来,更别提知名的演员跟影帝。

观南再三确认,剧本确实投递到各大工作室。

——已读不回。

试镜比想象中的更早收工,定下的主要角色不多,小角色倒是零零散散确定不少。

李如一去跟法务整理演员合同,观南对着空缺的角色位发愁。

“这年月影帝都这么爱惜羽毛,连随便报价的剧本都不看?”

恰好庄晓梦签完合同回来,她还是拿下好友妻子的角色,听到这话,笑吟吟地打趣。

“大导演,你这消息可真不灵通。”

她半倚坐在长桌上,黑色皮靴在空中荡出弧度。

“昨天晚上听说你要拍电影,毕院长连夜组局,请圈内大大小小的高层喝酒。现在别说是影帝们,圈内有点人脉、混得上口饭吃的演员都不会跑来凑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