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想到导师可能会为这事受刁难,观南便心梗,不让老人家插手。

导师不管,硬要插手,说什么也要帮学生一把。

两人在书房吵吵闹闹,声音吸引来另外一个人。

“你们爷俩又在吵吵些什么?”

师娘何慧推门而入,她手中端着切得工整的果盘,随手放在书桌之上。

导师给观南使眼色,让他挡住自己,抬起右手狂擦眼下。

刚才被某些蠢货气哭,眼眶现在还红着,这要被老妻发现……

观南的掩护慢了半拍。

导师让师娘逮个正着。

“哎呦,你怎么哭了?哪个厚脸皮的惹你生气?”何慧转头瞪向观南,“把人名告诉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

“……”

见到师娘,观南忽然间不担心了。

师娘是导师定下的娃娃亲,自小在乡下长大,被山林熏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胆气。

最出名的事迹是,早些年学校分房子,有个关系户抢了分给导师的那间。

师娘知道后不哭不闹,每天去领导办公室静坐,领导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烦得领导被迫把那套房子还回去。

自此,师娘便成了学院里最不得罪的人,有好事者觉得师娘太凶,撺掇导师离婚,导师双手一摊。

“家有贤妻,如有一宝,我这贤妻保我一辈子。”

一语中的,师娘确实保护了导师一辈子,直到现在也不让丈夫半点窝囊气。

上回毕院长找茬,便被师娘怼回去,导师照样稳坐办公室。

居然忘了这尊大佛,实在太不应该。这

至于师娘的问话……观南觑眼导师,又看眼师娘,像个鹌鹑般窝下来。

老夫妻说话,他个小辈最好别插话,免得弄得两面不是人。

别问他是怎么知道,问就是血泪的经验!

越是亲近的两个人,越是不需要第三者介入,任何胆敢插嘴的人都会让两人调转枪口,将攻击目标对准你。

见老妻要发怒,导师赶忙站起来劝,同时还给观南使眼色,速速离开。

观南心领神会,火速撤离。

客厅,李如一百无聊赖地等候,口袋里手机嗡嗡响,他知道又是老妈在催他回。

没等到他想出敷衍理由,沙发对面的草红色木门打开,观南灰头土脸地出来。

李如一立刻蹙紧眉头,快步迎上去,“你脸色不太好,出了什么事?”

“没事,”观南不想跟好友分享糟心事,“师娘跟导师拌了两句嘴,我在旁边有点尴尬。”

李如一火眼金睛,“不对劲,肯定还有其他原因。你给我老实交代,要是敢糊弄,我自己进去问,非得把这件事情弄明白不可。”

见糊弄不过去,观南只能将事情分享出来。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戛纳可是A类电影节,论含金量可要比魔都电影节高很多。”

参加国外电影节对国内电影人并不容易,国内审批是一个很难过的坎儿。

原时空姜大神的《鬼子来了》吃过这个亏,没有过审直接送去参展,导致被封禁五年。

《狩猎》也是违禁题材,幸亏有导师帮忙,可以悄悄过审,合法合规地参展。

“某些程度上,咱们也是有福气。”

“这算什么福气?”李如一不能接受,“这简直是个笑话”

“他们要把我们套进一个壳子里,要我们削足适履!还拍什么电影?大家一起去包饺子好了!”说完,他又赶忙改口,“这话不能这么说,侮辱饺子了。饺子那么好吃,为什么要跟这群混蛋挂钩?我要是饺子,我都能哭出来。”

最后这句话观南无比赞同,饺子确实好吃,他特别爱吃酸菜馅饺子。

以“包饺子”为借口进行打压,这是对食物的侮辱。

就在李如一怒骂毕院长父子不做人时,忽然门铃响了,看眼没动静的书房,观南走去开门。

一位青年人站在门口,他穿着黑色呢子风衣,同色系西装做内衬,棕灰色的羊绒围巾露出一小截。

在零下的燕京,有种“要风度不要命”的美感。

每年都会有老师的徒弟来拜年,观南轻车熟路,将人请进门。

李如一见到来客的真容,“卧槽”一声,随后屁颠屁颠地凑上前搭话。

“师兄,你也来看程老师?我记得您好像不是他的学生呀,您可真有心。”

这位被叫做“师兄”的人微微一笑,矜持回答:

“家父跟程老师有故交,特意派我来给程老师拜年。”

“哦哦,原来是林大导演的吩咐。”

一提这句“林大导演”,观南便想起来客的身份——林风眠,林锋大导演的独子。

如果用原时空的名人类比,林锋相当于原时空的陈大诗人。

但这位怜惜羽毛,拍完那部得了金棕榈大奖的影片后,再也没有出山,目前是金身稳固,万人敬仰。

作为大导演的儿子,林风眠自然备受关注。

他早些年做过儿童演员,后来子承父业,转型成导演,处女作提名东京电影节,被媒体称作下一代导演的领头羊。

观南欣赏过那部处女作,处理得非常学院化,具有相当规整的观感。

放在早些年,这类过度模式化的影片会遭到批评,认为导演在偷懒,没有创新性。

近些年,随着各行各业的人都开始做导演,影片规整反倒是一件好事。

至少能将故事讲明白,不会让观众从电影院出来,还要猜测揣摩电影讲了些什么。

观南以前只听说过这位学长的大名,这回算是见到了真人,硬着头皮上前搭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尬聊会儿,等导师离开书房,观南打声招呼,领着李如一迅速告辞。

“再坐一会儿,”林风眠冷不丁开口,他看向站在玄关的两人,“小心碰见不想见的人。”

观南一开始没懂,直到他在小区里碰到毕院长父子。

他往小区门口走,这对父子正往小区里头走。

两方是撞个正着。

“新年第一天看见这对晦气玩意,”李如一骂了声。

“哎你们等等!”

毕院长如果不出声,双方就当不认识彼此,漠然地擦肩而过,可他硬是要拦住去路,还乐呵呵地询问。

“观南,听说你最近也在拍片子?”毕院长装成第一次知道,“这可是一桩好事,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欢迎随时跟我说。我很乐意帮忙每个优秀学生。”

他还把毕迩叫到身旁,字字真诚地叮嘱:“你要多向观南学习,把手头上的影片拍好。别以为捡到个别人不要的名额就能躺在功劳簿上享受,你得对得起这名额。”

别人不要的名额?谁不要了?!谁!

究竟是何等厚的城墙皮,才能让他义正词严地说出这些话?

观南佩服对方的脸皮。

论无耻,他永远也比不过对方。好在,他也不需要跟对方进行这方面的比较。

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反咬狗一口。

人啊,不能畜生计较。

毕迩听到父亲的叮嘱,脸皮涨得像即将爆炸的气球。

碍于父亲一直以来的威压感,他被迫低头附和,“我会好好向观南学习的。”

他将“好好”咬得极重,失意时要向观南低头;得意时也要向观南低头。

这个万年老二还要做到什么时候去?!

似乎是为了赌气,又似是为了那丁点私心,在毕院长离开后,他马上朝观南发出邀请。

“我不喜欢美玉蒙尘,你很有才华,欢迎你来我的副导演,我的剧组永远为你留有一席之地。”

毕迩很确定观南这部影片肯定会扑。

哪怕过了审核,也不会有影院进行大范围公映;拿去参奖,侥幸入围也绝不可能拿奖。

这年月,没有这群草根导演的出头之日。

这么想来,如果能做自己的副导演,反而是观南最好的一条出路。

李如一被他这高傲的介绍气得抓狂,观南摁住好兄弟,“能讲一讲你正在拍摄的电影吗?”

提起这句话,毕迩挺起胸膛,分外骄傲地介绍,“这绝对会是一部精彩至极的影片!我将镜头聚焦在艺术院校的学生身上,通过表演系班级十几名学生的学习生活经历,揭露和反应娱乐圈的潜规则和灰色交易等不良现象……”

这介绍词越听越耳熟,观南忍不住询问:“这部影片叫什么名字?”

“逐梦演艺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