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离别歌!

当这两人循声转头看清身后戴着斗笠的王腾面貌,脸上就相继露出了惶恐之色,一句话也不敢多说,明显是心里有鬼。

一旁的黄粱冰飞快出手,击晕两人,同时心里不免有些好奇,王腾是如何锁定这两个眼线的。

明明刚刚他们还在百多米外的路边闲逛,王腾也只是走走看看,结果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就突然加快脚步,轻易锁定了这两个人。

并且,这两个眼线都只是普通人,隐匿在人群里,平平无奇,没什么特点。

不过,他猜测这应该是某种高门秘技,如果打听说不定会犯了人家的忌讳,于是也就没问。

旋即,王腾两人架着两个眼线,沿着走道,慢慢走出了镇子,来到一座位于江边的小院。

这里是黄粱冰的一个别院,往常闲来无事,在江边钓鱼,或是避暑的时候,会独自来住一住。

“分开来问吧!”

走进院子,王腾考虑了一下,便拎着其中一人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

身后大门关闭。

啪!啪!啪!啪!

他几巴掌扇过去。

地上昏迷的男子很快幽幽醒来,脸上刚刚流露出一丝庆幸,但马上就因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想起自己的处境,表情随之变得格外惊恐。

“王老板,你没死,你抓我来这里做什么啊?”

很显然,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别装了,快说吧,你那同伙已经把该说的全都说了,我只是来你这儿验证一下,看看你老不老实。”

王腾缓缓说道,“别逼我对你下狠手了再说。”

“王老板,求求您放过我吧,我上有.......!“

他本想博取同情,但见王腾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沉默了一下,终于破防,声音颤抖地问道:

“您...您到底要让我说什么啊!”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葛岭镇做什么?”

王腾一边问话,一边自顾从腰间取出一把尖锐的小刀,放在眼前稍稍端详,“刚刚听说你很喜欢吃水煮活鱼,若是不说的话,就让你试试当鱼肉的滋味。你应该知道我切的鱼片有多薄。

还有,你们知道你们那老大怎么死的吗?告诉你,他便是让我一刀一刀,足足片了七百多刀后才松口,骨头还真是硬啊!

若不是不干人事,我真敬他是条好汉……”

停了一下,他抬眸望向瘫坐在地上的男子,忽然一笑,“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那么硬的骨头。”

男子全身猛地一震,脸上全是惊骇之色,惊慌失措地说道:

“万象帮,我们是万象帮的人,大哥是我们白马档的档主,这次来,他只是交了几只鸽子在我们手里,让我们传递消息。”

一句话说完,他涕泗横流的磕头说道:

“王老板,您高抬贵手放了我吧,这是帮里的指示,我可什么坏事也没做过。”

“嗯?”

王腾“嗯”了一声,和他对视着,冷笑说道:“还敢骗我,是看我的刀不锋利吗?”说着,果断一刀划过,从男子脸上削下一片薄肉。

男子吃痛,往后爬了两步,见王腾没有继续,也顾不上疼痛,连忙哭诉道:

“没骗,没骗,小人说的都是实话,是帮主想在鱼龙帮和黄虎帮相争的时候,拿下他们在城外的地盘,所以才让我们档主前来试探。”

一句话刚说完,他又连忙补充道:

“不止是大洋葛岭这边,秋水镇和松花镇,也安排了人。”

“哦?还有吗?”王腾问道。

“没,没了?”男子摇了摇头,再次磕头道:“求王老板饶命啊!”

但当他抬起头来再看王腾的时候,迎接他的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刀,划开了他的脖颈。

血浆,缓慢的从伤口溢出,形成一道平整的血线。

“给作恶的人通风报信,也是一样的罪过。”

在对方弥留之际,王腾撇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出房间,然后来到另一间房里,对另一个眼线,故技重施。

普通人的意志,往往没有武者坚定。

在他的威逼之下,这个眼线也很快交代了一切,而他的消息,与第一个人的几乎没有什么出入。

“也是万象帮,白马档。”

王腾一边擦拭着手上的尖刀,一边对守在门外的黄粱冰说道。

黄粱冰寻思了一下,“既然他们交代了具体的档口,应该是不会有假了,那万象帮或许就是暗中为群英会效力的势力,只是却不知他们行动中带上黑铁英雄令,到底有什么用处....”

他面带思索的摇了摇头,“不过事到如今,去考究这些旁枝末节,也已经没有用处,等小方假死脱身,我们便离开这里。”

“嗯。”

王腾闻言也是点了点头。

单单是一个万象帮,就不是现在的他能得罪的起的,而他们在此犯下的罪孽,也还需要等些时日才能偿还了。

时间匆匆而过,来到第二天。

葛岭镇中再次传来一个噩耗,剿匪英雄中硕果仅存的方档住伤势加剧,也在夜里不幸身亡了。

而另一边,往日生意兴荣的同福酒楼也在短短两天内闭门停业。

清晨,天蒙蒙亮。

距离酒楼后院不远的两处相邻的三进大院里,三十多个来自下河村的村民就携家带口,将大大小小的箱子装上独轮车,然后向巷子外缓缓走去。

他们是准备今天回下河村去。

这是王腾和王二叔见面商议后做出的决定。

同福酒楼实在太赚钱了,比作葛岭镇的聚宝盆也不为过,但也正是因此,叔侄二人不得不选择将其关闭。

因为财富若没有了实力作为保障,反而会成为招徕麻烦的祸端。

村民们刚刚走出巷子,身上简单背着两个包袱的王二叔也加入了队伍之中。

而这是王二叔自己的决定。

叔侄二人对此谈了很多。

王腾原本想和王二叔一起离开,或让他到环境更安全的县城里去生活。

有钱开路,县城里也有铁杆顾客做人脉,弄照身帖不过是件小事。

但王二叔却是执意要继续在下河村安家。

他说自己喜欢那里的宁静,为了说服王腾,他还说了自己在李府中那一年年,如何受人欺辱,如何与人勾心斗角,身心是如何疲惫,心里又是如何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真正的家。

还有一个王二叔没说,但王腾心里清楚的是,王二叔近来和刘家在店里帮忙的一个俏寡妇走得很近,不久前还偷偷买了一根银簪子,许多天了还藏在床底下没送出去。

至于安的是什么心,不用说都知道了。

而听完那些话时,王腾也是终于解开了一个困惑自己许久的问题。

为什么卖身李家的王二叔,几乎从小在李府中长大,却会有一直心向王家?

原来只因为王二叔一直清楚,李家就算再繁华也不属于自己,而就是因为见识了大家族的繁荣和强大,所以才会心心念念的也想自己有一个繁荣强盛的家族。

“会有那么一天的!”

当时王腾语气坚定的做出保证,王二叔则欣慰的笑了笑,但笑容中却有几分无奈和担忧。

咯吱!咯吱!

轮毂转动发出一阵阵酸牙的异响,村民们已走上了镇口的十字路。

大人们推着车,牵着马,看着前面的路。

小孩们跟在一旁,纷纷回头望着镇子里,脸上都没有笑容,似乎在默默想着他们和他们的小王哥以前在镇子到处玩的时光,又似乎只是在想着下次到镇子里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王哥。”

就在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忽然低声喃喃了一句,脸上的表情随之变得惊喜万分,然后抬手指向远处的十字路口,大声朝身旁的小伙伴们喊道:

“你们快看,小王哥他,他在树下面。”

这声音传出片刻,不止是身旁的小孩,男人,妇女们也纷纷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却只见榕树下摆着几张破败的桌椅,不见半个人影。

“刘远见,你又骗人,再也不和你玩了。”

几个小孩回过头,生气地说着,跑向队伍前方。

边上的大人们摇头轻叹了一声,并未责骂那名叫刘远见的小孩,摸了摸他的头,重新迈开了步伐,推动独轮车。

“他躲到树后面去了。”刘远见着急说道:“我们过去就能看见。”

说着,他便想自己跑过去看看。

结果刚跑出没两步,他就被一个牵着马的大人按住肩膀,警告道:“再调皮,回去看我和你娘怎么收拾你。”说着,就一把抱起刘远见,放在马背上。

“爹,我真的看到小王哥了。”刘远见委屈地说。

“嗯,嗯。”他爹头也没回的点了点头。

见大家都不相信自己,刘远见继续朝榕树底下张望,想要证明自己说的没错。

而才没过一会,他突然又兴奋喊道:

“你们快看,小王哥他真的躲在树后,现在又出来了。”

但此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只默默赶着路。

“爹,你快停下。”

刘远见顿时急的流下两行眼泪,可哭着哭着,又很快咧开嘴,笑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树下的人,在笑着朝他招手。

原来小王哥没死,只是又在和他们在玩那个叫捉迷藏的游戏。

而且,这是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这孩子平日可不这样,怎么突然又哭又笑,不会是见...对了,人家都说小孩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东西,虽然我小时候好像也没看过,但远见这孩子比我灵光许多,能看到也不一定啊......”

刘元见的老爹察觉到儿子的反常,心说了一句,也回头朝榕树下望了两眼,但还是什么也没看到,随即低声朝刘远见问道:

“你真看见了?”

“哼。”

刘远见哼了一声,把头一下撇向了另外一边,一个字也不多说,心中却暗暗高兴地想着:

“这样以后就只有我知道小王哥躲在哪里了,你们要是也想找到他,都得来求我,嘻嘻。”

......

渡口边,船只在江面波浪冲刷下不断摆动。

王腾和黄粱冰,以及刚刚假死脱身的方寿宁三人,在此重新聚首。

“兄弟,黄老,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面色红润的方寿宁从岸边一步跃出,跳上小船,看向两人问道。

“往北边走吧,去哪路上我们再看!”

黄粱冰沉吟了片刻,看着二人,仔细分析道:

“虽然那边离州城更近,群英会在那边的势力也更强,但我们三个只是无名之辈,明面上还都已经死了,只要不继续在葛岭呆着,群英会肯定不会为我们费人力,动干戈的。

而且北边环境安稳,老夫在那边也有不少故旧,想要落脚也简单,等过上几年,风头过去,我们就能重回故里了。

“我以为不错。”

方寿宁先是点头赞同,随即又看向王腾问道:

“兄弟你觉得呢?”

“我觉得黄老说的有理!”王腾赞同地说了一句,马上话锋一转,“但我要去南边。”

方寿宁再次点了点头,“我们临江沿着澜沧江再往南,有人烟的地方,就是永安州的地界了,群英会的手大概伸不到那儿去。”

“唉,你们有所不知。”

黄粱冰却是摇头道:

“你们别看南边往外都传的永安州是一片歌舞升平景象,但哪块地方的治安好不好,我们这些常年在外走镖的人才最清楚。

其实自建武皇帝末年时起,朝廷就已经逐渐掌控不住永安州的局面,二十多年前,我们顺风镖局在领江郡城的总舵,几位六品镖头,都折在那边。

据说如今更是乱的不成样子,朝廷的政令已出不了郡城不提,城外山头林立,贼匪横行,就连各个县城,官兵互相攻伐的离谱事,都没少发生啊!”

“这么乱?”方寿宁闻言一惊,开口劝说道:“兄弟,那看来我们还是去北边好啊。”

王腾摇了摇头,“黄老说的这些,我其实之前就偶然在几位南边来的客人口中听过,不过永安虽乱,可也正是我想要的局面。”

两人听到这话,都是望着王腾,露出不解之色。

王腾深呼吸一口气,侧过身遥遥望向南边的崇山峻岭,声音怅然道,“混乱,是弱者向上的台阶,武道,乃是一条杀伐之路,若想要变得更强,就得经历一场场厮杀。”

话到此处,他微微摇了摇头:

“另外,我不愿往后一直要像阴沟里的老鼠,成日过小心翼翼的生活,活在群英会的阴影之下。”

话音落下后,方寿宁和黄粱冰都是一下沉默了下来。

他们何尝就甘愿做那阴沟里的老鼠?谁还没个出人头地的心?谁不曾想过去看看武道更高处的风景?

黄粱冰一把年纪,这一生几乎已经能看到头了,听了王腾的这番话,此时只是有些唏嘘自己年轻时似乎也没这样的雄心壮志。

方寿宁心头倒是涌起一腔热血,也想豪气点头,说也去南边闯闯,但血刚热了一瞬,就马上转凉,酝酿的豪言壮语,也悄然咽回了肚子。

虽然武道之路在杀伐,但自己天赋就摆在那里啊!

谁知下一场战斗,死的会不会是自己呢?

长叹一口气,方寿宁抬眸望了望王腾,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身姿,棱角分明的侧脸,以及脸上那一抹坚定的神采,心中蓦然产生了一个尤其强烈的念头。

若是今日分别,他们二人还有再相见的那一天,恐怕眼前这少年,将会成长到一个令他需要高高昂首才能仰望企及的高度。

而那时的自己,或许会庆幸,在这少年还没崛起的那段青葱岁月里,自己无需仰视对方,还能时常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着称上一声兄弟。

片刻之后,王腾敏锐察觉到场中的沉默,才恍然发觉自己刚刚的话,似乎把两人囊括到了“老鼠”里,随即回过头不好意思地苦笑解释道:

“你们别见怪,我只是有感而发而已,可没说你们啊。”

方寿宁抿了抿嘴,抬起手轻轻拍了拍王腾的肩膀,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兄弟,等你回来那天,我再还当日那十坛热酒,为你接风洗尘!”

王腾一愣,没想到出了群英会的事,对方还记得这一茬,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意,直到此刻,他心里才真正认下这个兄弟,随即粲然一笑道:

“十坛哪够,至少百坛起步!”

黄梁冰也是洒脱一笑,豪迈说道:

“区区两个小辈也敢狂言,希望那天不会太远,到时也让你们看看老夫的海量。”

话音落地,三人互相对视,都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笑声打破沉闷压抑的气氛,在江面上传荡开来,声音逐渐悠扬,听起来好像是一首离别的歌,短暂击碎了群英会笼罩在他们头顶的一片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