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如止水

领江郡，小石县。

正月初六，城中四处的年味还没散去。

天光破晓，在一阵阵祈福开工大吉的鞭炮声中，小石县的北港码头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一望无际的江面上，一艘船头竖着‘李’字旗杆的大渔船，已经早早下好了几张渔网，抛锚停靠在距离码头二三十米外的地方。

甲板两侧，摆放有二十余张小板凳，此时正坐着一个个手持鱼竿的年轻人，做着钓鱼前的准备。

“都给我抓紧点，明天家里摆酒，若是今天凑不足八百斤鱼，你们这个月的月钱统统减半。”

一个身材矮壮的中年男人，一边神情严肃的训话，一边巡视甲板上的情况。

江面上的寒风凌冽，王腾一边呼着白气，一边熟稔地给鱼钩挂上两条炮制好的蚯蚓，随即把手中鱼竿一扬，将其轻轻抛入水中。

忽然。

他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动，随之一道粗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王啊，回家过了个年，手法没有生疏吧？”

不用回头王腾就听出这正是方才训话的李船头，连忙点头应道：

“还好！”

这话才刚刚出口，他的神色便微微一正。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原本在水面上悬浮着的浮漂，忽然毫无征兆的往下轻轻一顿。

“来了。”

这鱼口极为轻微，明显是鱼儿发出的试探，但王腾却没有错过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持着鱼竿的手腕猛然向上一抬。

紧接着，鱼竿一下就被拉成了弓形。

然后，一只成人手臂长短的大鱼，在绷直的鱼线牵引下，不费多少时间就浮出了水面。

“是白刀，值个好价！！”

一旁的李船头见了大鱼，比王腾更为激动，嘴里一边嚷嚷，一边拿起抄网，飞快地将鱼抄上了甲板。

“好，果然没有生疏！”

李船头再次抬手拍了拍王腾的肩膀，面带笑容地夸赞了起来。

王腾却表现的非常平静，只默默重新给鱼钩换上新饵，继续手头上的工作。

无他，只因他如今的身份是李家底下的一个长工，鱼值不值钱，在出水以后，和他都没一点关系。

“啧啧，不错，着实不错，估计差点都要过五斤了......”

李船头对王腾的平淡表现也无任何不满，打量着手上的鱼，笑呵呵说了一句。

但是，当他把目光扫过甲板上其他长工，又马上变了脸色，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凶狠：

“你们也都给我麻利点，弄不到鱼，中午别想吃饭。”

“眨眼就是穿越的第三年了，也不知道这鱼要钓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听着身后李船头离开的脚步，望着随水流波动起伏不定的浮漂，王腾在心里无奈一叹。

他并非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而是一个穿越者。

然而，穿越而来的他出身并不好。

前身父母双亡，为了活下去，早早在投身李家为奴的二叔作保下和李家签了做工的长约，于是也让王腾一穿越过来，就成了李府下的一个长工。

长工顾名思义，就是长期出卖劳动力，以此来维持生计的人，虽然还属于自然人，但在契约时间里，同样不得自由，受东家的管理，监督，而且收入微薄，被东家当牛马使，或是克扣工钱都是常态。

好在，王腾如今拥有一手格外出众的钓鱼技术，从而得到李船头的优待，日子才勉强好过一些。

正思绪飘飞间，手上鱼竿再次传来的细微动静，迅速拉回了王腾的注意。

不出意外，又一条‘白刀’，被他拉出了水面。

王腾不紧不慢地拿起边上的抄网，将其捞到面前，解下鱼钩，随手扔进身后鱼篓，正准备往鱼钩上挂上新饵，却忽然若有所觉地停下了动作。

姓名：王腾

技能：垂钓（99%大成）；屠宰(79%小成)

两行只有他能看见的文字浮现于眼前。

身为一个穿越者，王腾并非毫无依仗，这就是当下帮助他安身立命的金手指。

金手指功能简单:

只要他全身心投入的去做一件事，就能收获到关于这件事的技能，并且只要持续认真的去做这件事，技能的熟练度就一定能有所提高，并在实际应用中得到体现。

“今天多补点窝，收竿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到圆满。”

王腾正了正心神，重新将注意力转向身前的水面。

中！

...

再中！

江面上的冷风依旧，在王腾的一个个心理变化中，一条条贪吃的鱼儿难抵饵料的诱惑，上当受骗，时间也一分一秒的随之过去。

而当时间来到日落时分，王腾忽地面色一喜。

技能：垂钓（圆满）

霍然间，无数此前垂钓的场景和感悟在王腾的脑海中纷纷呈现，互相交织，继而冥冥中延展出许多全新的认知，仿佛凭空多出了一段段钓鱼的记忆。

变化突如其来，也很快就开始平息。

只是，在王腾再次将目光集中在眼前的属性面板上时，他整个人却猛然愣住。

姓名：王腾

技能：垂钓（圆满）；屠宰(79%小成)

神通：心如止水

“神通......”

尽管王腾从不是那种遇事就喜欢一惊一乍的性子，可此刻凝视着面板上多出的“神通”一栏，却也完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很显然，属性面板没有他原来想象的那么简单！

“一个技能达到圆满后，还能衍生出一门神通？”

王腾不太确定地想着，尽力让自己的心情恢复平静，好试一试这神通的作用。

而就在他勉强平复下心情，眼神与面板再次接触的瞬间。

“心如止水！”

仿佛是遵循着心中某种冥冥中的力量指引，王腾的脑海中没由来的就有一个情不自禁的念头，随心而动。

念头发出刹那，周围的环境突然间变得安静的可怕！

但马上，等王腾从剧烈的变化中回过神时，他就敏锐察觉到变化的不是环境，而是自己。

许多萦绕在脑海中，或时不时冒出，或挥之不去的杂念完全不见，内心前所未有的空明宁静，感知则变得不可思议的灵敏。

风吹过吹过江面的轨迹，一圈又一圈起伏的涟漪，水面下涌起的鱼泡，一闪而过的鱼影，清新的空气，以及甲板周围淡淡的鱼腥......

就好似驻足于一个独立的世界，去仔细端详另一个世界的风景。

周围的一切，一切的变化，都好像尽在掌握！

这玄而又玄的体验，让王腾的内心不由再次雀跃。

但喜悦的情绪还没来得及在心中蔓延，就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压制下去，让他的内心重新变得平静，如同静止不动的水面。

渐渐地，王腾又感觉到一种来自精神的疲惫，随之自己对周围的感知也肉眼可见的开始下滑。

仔细感受着自身的种种变化，王腾很快在心中得出了一系列判断：

“心如止水需要精力维持......对环境的感知程度，受距离限制，越远就越模糊，最远大概在三十米上下，还受自身精神状态的影响。

另外，在心如止水的状态里，除了各方面感知和专注力提高，我的心境也几乎不会受到外物的干扰！”

当精神疲惫达到自认的临界，王腾有了种头晕目眩的感觉，随即只好意犹未尽的动用念头关闭神通。

下一刻。

各种被莫名力量所压制的情绪波动，便自然而然的随着此刻思绪的继续发散，在王腾心里纷至沓来，让他的眼神在片刻间重新充满炽热与激动。

所谓神通，便是超乎常人想象，便是演化各种不可思议。

而他现在却掌握了这样不可思议的能力！

主要是，如果他以后继续去获取技能，然后努力提高技能熟练度，那么他能够掌握的神通，将远不止一项。

激动之中，王腾感觉到自己的肠胃都在肾上腺素的急速分泌下开始微微痉挛。

脑海深处，诸如“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之类的念头，也跟着不受思维控制的频频浮现。

但是，在一道道吹过脸颊的冷风作用下，王腾火热的内心，又很快平静了下来。

因为摆在他眼前的，还有一个非常无奈的现实——

他目前依然是李家底下的一个长工，而神通的出现，依然没有让他拥有改变现状的能力。

“一步一步来吧......”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王腾暗自嘀咕着，倒也没感觉太过着急，毕竟他现在才不过十六岁，往后的时间还很长久，徐徐图之就是了。

天色渐暗。

渔船起锚，收起白天下好的几张网，满载鱼获着驶回李家私人的船坞。

这个过程里，王腾一直在频繁地进入和退出心如止水的状态，并仔细琢磨着神通的使用场景，以求尽快将这门神通运用的融会贯通。

不多久，渔船缓缓靠岸，可王腾等人一天的工作仍没结束。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需要用最短的时间宰杀好今天捕获的鱼，然后用冰块封存，保证鱼获的新鲜。

大概是出自于内心深处类似“我读了十几年书，你们让我做这个”的潜意识，这项工作以往一直是王腾最为抵触的。

但今天，他的内心却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屠宰达到圆满，又能让我衍生出什么神通......”

带着这样的念头，王腾迫不及待的想要大开杀戒。

到饭堂中草草解决了晚饭，他便顶着已经十分疲惫的身体，匆匆带着分配给他的两麻袋鱼，赶到了屠宰房。

深呼吸几口气，让自己快速适应屠宰房中的腥臭，王腾一手从麻袋里拿出一尾大鲤鱼，一手从案板一侧抽出一柄专门用来杀鱼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