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宽恕他们，谁来宽恕我？

他做梦也想不到。

原来刚才的短暂沉默。

不是厉诡听取了他的劝解。

而是狂风暴雨的前奏。

厉诡竟然爆发出了比刚才更恐怖的怨气。

慧能大师无力地双膝跪倒，他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身体了，养尊处优，除了将无头诡封印体内的时候感到过窒息感，此时遮天蔽日的怨气已然让他身心恐惧仿佛窒息。

头疼欲裂，整个大脑都是一片空白，眼眶空荡，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灼热的刺痛感，加上漆黑的视线，面对未知的惶悚不安。

都让慧能大师再也没有之前凛然正气的模样。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痛苦地想要将手中的双瞳按回去。

可自己的眼睛已经被他用手捏爆。

像是两只软瘪的气球，肮脏粘稠。

哪怕强行黏在眼眶里，也会自然垂落下来。

他体内的无头诡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厉诡震怒之际颤抖。

丝毫没有反抗的勇气。

厉诡之所以是厉诡，代表他们的怨气已然到达了怨魂不曾染指的地步。

整个大荒山深处，铺天盖地的漆黑怨气，卷起嘶吼的狂风，将月光遮蔽，犹如深渊九渊，阴冷暴戾，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恐怕都会吓破胆。

慧能大师脑海眩晕，他此时的悔恨之意达到顶端。

察觉到死亡即将到来。

他真想要给刚才洋洋得意的自己两巴掌！

早知会激怒厉诡，他断然一句话不说，拔腿就跑！

哪怕被乌家、般若寺追杀，也比直接葬身厉诡强。

一双充满杀意的猩红眼瞳，在盯着他。

......

这双眼睛的主人。

正是那日坠入大荒山的顾希。

自从化为诡异后，他就在不断吸收着大荒山里的阴气，这大荒山积蓄了数万年的阴气，浓密蓊郁，让他一天之内就从残魂达到了厉诡！

一般的诡异是很难直接吸收天地间的阴气，这种阴气对他们来说无法融入体内，除非是在阴气特殊之地，机缘巧合诞生的诡花诡果，才能直接吞噬。

但或许是极阴之人的特殊天赋，顾希发现他能源源不断汲取着天地间的阴气，将其化为己用，融入魂体。

那些阴气，宛若大海深沉，而他则就是海边的一条湖泊，哪怕自身没有任何动作，有了通道的阴气，也会疯了般自动涌来。

进入体内的阴气就像是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没有任何异常反应，除了会让他的怨念更为疯狂外，没有任何副作用。

除此之外。

顾希还发现大荒山深处埋藏着许多尸骨，连绵不断的墓群阴气充裕，一处洞穴之内，也有近百年来的尸体，想必是被恶意杀害，怨念不散，因为特殊的环境，没有行成诡异，反而是转化为了最精粹的阴气。

特别是诡门开之际，顾希依靠化为诡异瞬间爆发的怨气，强行截留了诡门之内的大片阴气，或许那里就是人们常说的阴曹地府，那里的阴气更为恐怖纯粹。

仅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就从残魂化为怨魂。

十个小时，从怨魂化为厉诡！

此刻他正向着厉诡之上，无数人谈之色变的红衣进化而去。

而包括被他截留的阴气，整个大荒山内的阴气他只用了百分之一！

至于之前见过的残魂小诡，则在他成为怨魂的一瞬间就被碾为了残渣，魂飞魄散。

怨念和痛苦绝望编织的魂体中，顾希能够感知到他的力量在急速扩容，几乎每分钟，他都在向着更为恐怖的存在转化而去，一缕缕鲜红的丝线在漆黑的外衣浮现。

不远处的凄凉墓碑，是他亲手埋下。

尸骨也被埋在里面。

顾希原本是想汲取完大荒山里的全部阴气再去复仇。

因为怨气太重，他时常处于没有理智的状态，只有满心的仇恨和怨念驱动魂体。

没想到，乌家的人竟然还敢主动送上门来！

特别是听到这个和尚说的话！

他内心的愤怒暴戾再也无法控制！

“欺人是祸，饶人是福？”

顾希眼瞳猩红，普天匝地的恐怖怨念随他的颤抖声音回荡在荒山深处。

是他们让他家破人亡！

那日他被按在地上双手双脚断裂绝望之时！

为什么没有人对他们说出这样的话！！！

那日他被欺凌的时候！

为什么没有你告诉他们得饶人处且饶人？！！

“宽恕他们？”

“为什么那日你没有让他们宽恕我！”

“——你让我拿什么宽恕他们！！！”

顾希猩红的眼瞳睁开，怨气爆发！

只见跪倒的慧能大师被他控制，竟挥起拳头，朝着自己的双腿砸去！

被怨气充盈的拳头摧枯拉朽，轰然砸断了他的双腿！

两条大腿的骨头被全部砸成齑粉，烂为一滩烂泥。

“啊啊啊啊！！！！！”

世界一片漆黑的慧能大师爆发出痛苦的嚎叫。

他竭力想要控制双手，可双手已然被顾希操控，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双腿被废！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绕我一命，我再也不说了......”

像是狼狈的狗一样，慧能大师凄苦挣扎饶命道。

可这还没有消解完顾希的怨气！

他想起妹妹，顾晓晓才刚成年，她被剥去的人生呢，为什么没有人宽恕她，为什么她就要被恐吓威胁，为什么她正处韶华美好的时光，就要匆匆结束这一切？

谁来宽恕她？！！

他死不瞑目地想着至恨之人坠入深渊的时候！

谁来宽恕他？！！

无边无际的怨气泛着血腥的恐怖气味，灌入慧能大师的耳朵鼻子，简直快要把他折磨疯了，只知道不断磕头求饶，涕泗横流，肝胆欲裂！

下一秒！

只听见嘎吱的骨头断裂声！

慧能大师的双手也被顾希捏碎！

宛若一堆腐肉，黏在手腕处。

慧能大师再也控制不住，他已经被折磨疯了，恨不得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浑身颤抖痉挛，只觉得魂魄都要被撕开！

这时，他的耳朵听见了顾希的声音。

“我砸烂你的双腿双手，剜去你的肉眼，你能宽恕我么？”

“我杀你全族，让你魂飞魄散，你还能宽恕我么？”

顾希一字一句残忍地问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我不要成佛，我要永坠深渊，我要做永世不得超生的红衣厉诡！”

“我要亲眼看着你们、他们、所有不曾宽恕的我的人！”

“一个一个，所有人，死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