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时期的犯人不像西方的绞刑架或断头台,刽子手只用手一拉就能了结犯人性命,而是要拉到菜市场搭台子,同时还要“观众”人数多一点,好能杀鸡儆猴。可与此不同的是,观看杀鸡的从猴变成了人,而被杀用作警示的鸡也成了台下观众的同族。又因人们说话,因此砍刀落下时人们会欢呼;可惜猴子不会说话,要是某一天忽然进化成人了,定要笑原来在它面前杀死鸡的人的愚蠢——区区鸡怎么能让他得到警示呢!
——前言
天阴沉着,似乎是因为日军的飞机在祂头上飞了许久,又似乎是因为被炮弹炸出的灰染了白云——幸而并没有下雨,只是阴沉着,反复酝酿着什么——然而当有人抬头,又好似错觉般,那灰云下的雷霆仿佛消失了。只得摇摇头,感叹自己神经过敏,匆匆走了。
地面并不太冷,虽然太阳被遮着,但仍能透过那灰云放下点儿暖和来。一个半大小子背后插着跟明清时期死刑犯背的“亡命牌”,被绑着跪在地上。左右后面各站着几个穿军装的士兵。
后面的士兵与其他士兵的军装没甚不同,可神态却十分高傲,全因他手里抱着的一根古代监斩官的“斩首令牌”,使他仿佛已经成了位高权重的官员——然而这权利却是来自于那个半大孩子,正像纸画的老虎,空有一张皮。
所以他要慢慢享受这权利带给他的快感。
只听他用傲气十足的神态慢悠悠的说道:
“今天!我们就要在这里就、地、正、法!”
“以!儆!效!尤!”
周围围着看的人顿时说闹起来。
一个嘴里还嚼着馒头的短衬短裤中年人对着那跪在地上神色茫然的少年大吼起来,
“爷们儿!别害怕!”
旁边衣衫整洁还带着圆顶华帽的男子神色嫌弃的躲过飞出的唾沫星子和馒头渣,和旁边提溜着一只鸟笼的同样整洁衣衫的男子窃窃私语起来。
“这么年轻就要杀头了,真可惜。”
“对呀,这么年轻就要杀头了。”鸟笼男摇着头,满脸可惜神色。
旁边的人立马附和。
“是啊,太小了。”
“太小了。”
“小了。”
“……”
言语中也满是可惜神色。
那中年人看没人理他,又大喊起来。
“爷们儿,别害怕!20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说着眼神凶狠地向四处看了起来。
旁边的人心头一颤,也立马跟着喊了起来。
“对!还是好汉呀!”说话的是那华帽男。
“嗯,还是好汉!”鸟笼男说道。
“还是好汉!”
“对,没错!”
“好汉!”
“……”
人们对着少年纷纷竖起大拇指。
那少年眼神迷茫夹着欣喜,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那群人。
那群穿着整洁,头上戴着男士圆筒帽,手里还提着观赏鸟的人。
那托着“斩首令牌”的士兵原想再体验下权力的迷醉,可见众人将大拇指都给了“死刑犯”,只觉得这权利由葡萄酒变成了葡萄汁,原料相同,味道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随手向前一扔。
旁边提着刀的士兵见状,迫不及待的抽出“亡命牌”,对着少年的脖子用力一砍。
“嗤嗤~”
鲜血顿时飞溅而出,喷入无头尸首前面的大碗里。一颗大好头颅滚滚落地,少年脸上还带着迷茫,仿佛这颗与身体分家的头并不是他的一样。
一些脸上带着看热闹的欣喜神色跑来的人看到这血液喷溅的一幕,不由“啊呦”一声,连带着那些原先围着看的人都吓了一跳。
“啊哟!”
这些“啊哟”声此起彼伏的组成了一道更大的声音。
“啊哟!”
“啊哟!”
嘴里嚼还着馒头的中年汉被吓得向后仰倒,提溜着鸟的男子慌不择路地将鸟笼向后一拐,将鸟吓的怪叫一声,四面围着看的人也齐齐向后一退,向后一仰。
远处一些妇人不知为何纷纷向此处跑来,其中跑的最快的是一位四十有几,满脸愁容的妇女。只见她此时的脸上满是紧张,挤过已被吓坏了一群男人,眼神渴望的看着面前挡着大碗的士兵,语气哀求的大叫道:
“军爷!军爷!行行好吧!”
随后赶来的众妇人也大叫道:
“军爷!行行好吧!”
“行行好!求求军爷!”
“军爷!”
“求您了,军爷!”
“军爷,行行好!”
“军爷!”
“军爷!”
“……”
那拦着众妇人的士兵听着那一声声“军爷”,心中乐开了花,但脸上仍装作面无表情,只是伸手取下头顶的军帽,向前一摆示意。
妇人们顿时知意,纷纷掏出钱放入帽中。
……
……
两个大约从心所欲之年的老头慢慢散着步,向着“处刑场”相反的方向走去,显然他们刚刚看完那场“杀头”。
一个老头满脸唏嘘的说:“一刀下去,这后生就没喽!”
另一个花白胡子老头摇着头,说:“不行不行,这刀法,远不如大清啊!”
那满脸唏嘘的老头这时突然点着头,附和道:“是啊!这刀法,也不如戊戌年间的刀快了。”
花白胡子老头拿起烟斗,说:“哎呀,那是没喷酒!”
抽一口烟,缓缓吐出道:“黄酒配钢刀,砍头如切糕啊!”
cr:《觉醒年代》电视剧
鲁迅先生写过一篇《示众》,更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