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伟明路过彩票站,这是他经常去的地方,之前自己那点连微薄都算不上的收入能干点什么呢,彩票站就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一张廉价的彩票,能够给他须臾片刻的慰藉,给他的生活带来一点点的希望,一点点的光。这点希望这点光什么时候熄灭,取决于什么时候开奖。于是熄灭后再点燃,点燃后又迅速熄灭。可能这就是人性最廉价的体现吧——贪婪而又愚蠢。
客伟明闭上眼睛,上次购买的号码居然很快就浮现在了眼前,那张彩票出票时的情形,被自己折成什么样,放在哪个口袋里,这些细节居然一清二楚。就连自己口袋里还剩多少钱,也是大屏幕一样的清清楚楚——十五块五。
如果是在以前,他会拿十三块五吃饭,而留下两元钱去买一张彩票,但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的想法变了。他现在能够最直观的描述出来的感受就是,他的脑海中突然间多出了一个人格,这个人格就站在原来人格的正对面,他能够看清那个人格,就是他自己,而那个人格也正在看着原来那个人格,这两个人格在共用同一双眼睛,同一个大脑,同一个身体。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奇妙到自己感觉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有一股力量在强力的把自己往空中抬起,而自己本来的人格正在用尽全力待在地面,但随着力量在不断的耗尽,本来的人格正在迅速消失。
这种感觉,从昨天晚上吞下那片药丸后就开始有了。他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外面的雨一阵快,一阵慢,但声音却逐渐的清脆尖锐和越来越清晰起来,客伟明以为是窗户忘记关了,自己的关节是不能受风的,否则就会疼好久,还要吃好多的药才能缓解,那又是不小的开销。所以他想挣扎着起来去关窗户,他一用力起身,居然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他无法控制的飘在半空中,令他吃惊的是,他居然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自己,自己的身体佝偻的蜷缩着,还有些瑟瑟发抖,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做梦了。但这个梦好真实,外面的风声和雨声是清晰的,房间里的一切都在视觉上从未有过的真实,他的眼睛每注视一个物体,仿佛都是在从360度观察这个物体,所有细节一览无余。他尝试着去摸一件东西,那触觉是如此的真实,他又尝试控制床上的自己去摸旁边的手机,而手机的触感也同时传到了空中的自己身上,而且手机居然被拿起来了,自己仿佛有了两个身体,两个视角。他尝试从空中降下来,去触摸自己的身体,当两个“身体”相互接触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两幅身体融合在了一起,他抬起头来,发现自己还是躺在床上。但刚才的那些感觉却依旧是清晰存在的。
他站在彩票站门口,用手机搜索着一个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数学公式公理定理,一期期的走势图,他用各种理论推演着,计算着,推演建模,再推演再建模,反反复复几百次,若在以前,任何一个公式凭借他的智商单单是看明白就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而现在,完成所有动作他仅仅用了几分钟,然后就列出了七组数字组合。
他走进彩票站,看到熟识的老板对他打招呼,他笑了笑,他用极快的速度说出了7组号码,奈何老板的手速没跟上,他又不得不放慢速度重新口述一遍。
拿着彩票出门的客伟明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刚才的计算好像非常耗费体力,客伟明这才感到饥肠辘辘。
口袋里空空如也,即使今晚开奖,今天的饭钱也没有着落,这要放在过去,客伟明一定是已经焦虑到极点了,但今天这种感觉一扫而光了,他仿佛不再惧怕之前惧怕的一切东西,惧怕疾病,既怕饥饿,惧怕衰老,惧怕未来,现在如一阵风一般全部化作尘埃,那种感觉仿佛是沉睡后突然觉醒,又像是清醒中突然大醉,身体和精神全部摆脱了之前的束缚,之前学习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起眼,充满了各种偏执、谬误抑或是迷信,他认知的方式和态度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环顾四周,发现了一家电影院,电影散场有大批的人群正在涌出,客伟明迎着人群逆行走去,他巧妙的躲避着人们的肩膀,最终来到了电影院的一个拐角,那里有一棵景观树,果然,在景观树下,客伟明发现了一个钱包,他很自然的捡起来然后跟着人群的尾巴出了门,他之前不止一次来过这家电影院,那个拐角处的树下是一个死角,刚刚走出影棚的人群会把那个死角当做一个给孩子或者自己整理衣服或者拉拉链的“紧急服务区”,而对物品的疏于保管往往就发生在这个时候。至于客伟明是如何知道那里会有钱包的,客伟明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脑海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意识,一种财富产生方式颠覆式的认知,以前那些在他意识中认为不可能的情况,现在充满了各种的可能性。
钱包里的钱足够客伟明吃一顿不错的午餐,餐馆是他之前从来不敢进的,那里的食物他只能在窗外羡慕的看一眼,他知道,走进去哪怕吃一盘最便宜的菜,自己兜里的钱恐怕都不够。今天他坐在餐馆的飘窗前,面前摆了几样菜,加起来是他之前半个月的收入了。但他吃的很坦然,没有任何欣慰满意或者骄傲的心情,只是一种平常心的感觉。
吃完饭他还给家人点了几道菜,打包带走,他们也已经很久没有吃顿像样的了,自从父亲死后,自己的身体就一直拖累这个家,他一直靠着母亲的退休金和地方的救济金过活。
回到家里,他把饭菜放下,便开始进入画室,开始工作起来。
回家吃饭的老婆看到这满桌子的饭菜有些诧异,转而有些气愤,责备他太奢侈浪费了,家里的水电房租物业孩子的幼儿园的学费等等都等着交呢,即使卖了画赚了钱,也不该这么花,花之前也应该跟家里商量商量。总之,是持家女人的那一套,客伟明还是让她坐下趁菜还没凉赶紧吃。看的出来,伟明家的看着一桌子菜有些心疼,在她看来,自己买菜做饭,能吃好久。
“有人预定了我的画,家里的开支这个月我一定能够攒够的,放心吧”客伟明对着正在吃饭的老婆说道。
“真嘟假嘟!”伟明家的一嘴食物的应声着,一脸的怀疑,自从他俩结婚这些年,客伟明从来没有这么硬气过。
“真的,下午我就开始画,画完就能拿到钱了!”客伟明笑着说道。
听到这伟明家的伸出了一个大拇哥,
“你能把自己的药钱儿挣出来我就谢天谢地了,钱儿到了赶紧给我哈,对了,这顿饭的钱从哪来的?”
“捡的~!”
“屁,你能有那运气?你的运气上辈子让你祖宗八辈儿都用光了!”
“真是捡的!”说着客伟明把那个女式钱包拿出来扔到了饭桌上。
“还真是来”伟明家的一脸欣喜,拿起那个钱包端详着!
“还是个女式包,这包我能用!”她翻看着里面的东西。那个包很小巧,里面就放了口红眉笔这些小巧的东西。
“F……E……N……牌子估计不大,不是驴牌的,瞅你这点运气,捡个钱包还是个杂牌儿的。
“钱儿就剩这点儿了?一共多少钱儿啊?买菜多好啊,能吃好长时间,你就是狗窝存不住粮食!”
得知饭钱是捡的,伟明家的加快了往嘴里填饭的速度!看到妻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客伟明知道,自己让家人受了太多生活的苦。他暗暗下决心,以后不会了。
他来到画室,他把所有原来不舍得用的纸和颜料都拿了出来。这些压箱底的东西,平时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舍得用的。
这几年,他的画一直就是绘画市场的末流,大画室里画的草稿都比他的画好无数倍,浅显的说,他的水平就是没有水平,他专业不是学美术的,他只是爱好国画,曾经跟着美术课本学过几笔,为了养家糊口,才不得已才拿起画笔滥竽充数。
但这几年他也是临摹过几百幅名家作品的。他也知道在绘画市场上哪些作品能够卖上高价。他闭上眼睛,他见过的成千上万副的名家名画开始在他的头脑中走马灯似的变换,然后选取了以明代董其昌的绘画风格为蓝本,以仇英的用墨设色风格作为技法,以本市城南郊区的溪水山作为创作来源,创作了一副《溪水照枫》,之所以选取这个地方,就是因为那里原本就山水秀丽,溪水山三面围绕,中有峡谷,山泉绕山成流,顺谷成瀑,谷底积水聚潭,水清澈见底。前几年被开发之后,山上更被被种满了红枫,一到季节,满山火红,非常壮丽秀美。那里,有钱人修建了高档的酒店,据说他们本市的那些企业家,效法国外,还开了一个什么“哥老会俱乐部”,定期还会去那里小聚饮茶。
只半天的功夫,一副中堂尺寸的山水画就被完成了,选取的景物非常典型,本市的人一看便知道是溪水山,客伟明在画里既迎合了有钱人对艳丽色彩的衷爱,又将名家的风格和技法发挥到了极致,致使这幅画在取材和用墨上虽然迎合市井俗世,但在技法上是绝不入俗流的。
等画干了,客伟明把画拿到本市的文化一条街,找了一家他熟识的装裱店对画进行装裱。装裱店有些年头了,隐藏在一个胡同的最里头,不仔细看很难发现这里还有一家店,装裱店老板五十来岁,戴着一副清代款式的圆框眼镜,尖嘴猴腮,手拿一把白纸折扇,见是他来,原本也没什么热情招呼他,因为老板过眼的画作很多,虽不多么专业,但好画劣画他一眼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他知道客伟明的画作也就是地摊水平,在裱工上也没什么要求,用的都是最下等的材料,没什么赚头,所以老板也是懒得搭理,但毕竟是“文化人”,基本素质还是有的,陪笑和寒暄几句而已。
当客伟明把画拿出来的那一瞬间,老板突然眼睛一亮,他用异样的眼光看了客伟明一眼,然后拿起画仔细地端详了起来。他一定诧异,几天的功夫,一个人的画工怎么可以有这么大的精进。
“嗯,不错,好画!”
“劳烦给上心装裱一下,再配个楠木的匣子。”
“嗯~~~~这画得配个匣子,它值得住个匣子!”老板抓起柜台上的平口手把紫砂壶,呷了一口茶,他说话慢条斯理,像是古代账房里的先生。
“后生,这画是你画的?”老板一手拿壶,一个手肘撑在柜台上,他的眼睛很小,但盯着人看的时候透着一股威慑力。
“是”
“这跟你之前拿来的可不像是出自一个人之手啊”
“都是我画的,只是心情不同而已”
“嗯~~~,这话说的在行,心气儿和心情对我们这行当来说,非常重要,不过后生,你可知道,这心情啊其实就是我们人生在世,天地之间赋予的一点灵气儿,这点灵气儿一转,那可就是一起一落的大事儿啊!!!”他一边喝着茶,一边不住的看着那幅画。
“这先天气转的事儿我听说过,但从来没遇到过,后生,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奥~~那还有谁!”
“远的就不说了,太远,以讹传讹,不作数!近代的像李叔同,也即是弘一法师,出家前和出家后,这中间就发生过一次,出家前的作品棱角分明但散乱无章,出家后就带着一股仙气儿了。但这种转变可是用大修为换来的,后生,我看你不像是经历过大修行的人,别是用了什么旁门左道吧!”他似是用一种无心之语的口气,但实则是试探眼前人的深浅。
“呵呵,您说笑了,能有什么现成的方法让一个人性情大变呢,无非就是树被压倒,山被刮跑,人心看透了!!!突然间看透了一些事情,想通了一些事情,放下了一些事情!!!”
“小子啊,你有大造化啊,你顿悟了,你能成事儿了!”
“呵呵呵,无非就是花开花落,什么成不成的!尽力活着而已。这幅画就交给您了,我过几天再来取。”
“好好好,还是老规矩!活儿做好了我就给你打电话,这么好的画,我一定拿出压箱底的东西给你弄成。”
离开装裱店后,已经是晚上了。他想给家里人买点吃的。
前面是一家大型的超市,超市的二楼有一个电器商城,商城有一个档口是“胖头鱼”开的,胖头鱼是客伟明小时候的邻居,两家父母原来都是一个厂子的,在小时候来往密切,小客伟明那时候经常去胖头鱼家里玩,胖头鱼继承了家里的小电器行,逐步发展到了现在。客伟明是这里的“常客”了,他常来借钱,以前为了能够维持生活的开销,他不得已隔三差五要来胖头鱼这里接个三十五十的,等自己什么时候卖了画,再来还他。
一回两回行,可总这样,是人都烦,胖头鱼也是碍于双方老人的面子,也是顾及两人幼年时的交情,才勉强不翻脸的,但脸色是一次比一次难看了。
这一次看到客伟明来,更是连头都没抬,只是象征性的打了声招呼,说了声坐。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档口,放着许多家电样品,都是最时兴的家电,双开门的电冰箱,等离子的电视机(开玩笑,早淘汰了),带烘干的洗衣机等等。
虽然产品都不错,但奈何这层楼上有十几家家电行,有大有小,竞争激烈,胖头鱼这里也是勉强维持着,好多家的档口前面都有营业员在等着往里招揽客户,一副狼多肉少的光景。
“我需要一点钱”客伟明声音洪亮了起来,一改往日的低声下气!
“奥,多少?”胖头鱼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在他看来,还是来借钱的。
“一千吧!”
“哎呀,兄弟,我一天的营业额才多少!你知道我这里每天的水电费店面费这费那费要多少吗?”胖头鱼的脸上开始流露出厌恶的表情。
“兄弟,你别着急,我今天不是来借钱的!”客伟明知道现在胖头鱼的心情,但他自己还是一板一眼的说着,为了稳住胖头鱼的情绪。
“不……不借钱……不借钱要一千块干啥……不……不借钱……那你……”被客伟明这么一句话,胖头鱼是情绪刚要撒欢儿,气儿才出来一半儿,又憋回去了。
“我想给你卖几个大件儿,卖出去了,你给我点提成就行!不多要,你觉得合适再给我!”客伟明稳如泰山,仿佛这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命令。
胖头鱼此时有一些吃惊,因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在他认识客伟明的几十年里,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眼神,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语气。他一下子仿佛不再认识这个过去唯唯诺诺低声下气的发小。而且他的请求太奇怪了,但为了不把客伟明逼到重新向自己借钱的“绝路”上,他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管他呢,不借钱就行”他心里这么嘀咕的。
根据胖头鱼的经验,这个时间了,还有一个小时要打烊了,已经不可能再有人来买大件儿了,所以他认为客伟明可能是穷的时间太长,穷疯了。他现在想的是如果最后客伟明没有卖出去,他是该嘲笑他,还是安慰他,但他确实想指着客伟明的鼻子大骂他废物,像他这样的废物,怎么可能卖的出去一样东西,哪怕是个电风扇。
虽然客源稀少,但这时候空旷的走廊里还是有几个顾客的,他们在“巡视”着,看哪家店里的电器符合他们内心的期望,好进去仔细端详。
有一对小夫妻模样的男女,男方跟在女方的后面,不时进入各家店铺询问一番,应该是在挑选婚房里的家电。当他们来到胖头鱼的店门前时候,胖头鱼抢先一步来到两人面前,“热情”的向他们介绍着店里的商品,这种如果开单,那将是从大家电到小家电一整套,最起码能赚一个W,各家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这对小情侣,像是要把他俩撕了一样,胖头鱼还打算向他们推销他新上的智能家居系统,那个利润更高,能进口袋的更多。
就当他把精力都放在这对情侣身上的时候,他并没有注意到,一位老人进店了,他满头银发,手里拿着一个牛皮手包,年头日久,手包已经磨的锃光瓦亮。
老人在店里转了一圈,然后在电视机展台前停了下来,
“小伙子,小伙子,这些电视机怎么卖的!”老人语气和缓,面带微笑。
这时候胖子正在喋喋不休的向那对小夫妻介绍他的智能系统,在看清对方是个老人的时候,便没有搭理,而是向一旁的客伟明看了一样,意思是上去招呼一下,爱要不要,礼貌地应付他,直至他走就可以了。
那个女的不时的问着一些非常专业的问题,很显然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功课,电视机清晰度达到多少,显示屏是LED还是OLED等等,胖子把自己脑子里所有能用上的新科技名词都翻腾出来了,就是想显示一下自己这里的产品都是市场最“尖端”的。这对小夫妻在店里盘桓了足足有半个小时,别看半小时,胖子就跟经历了一场大考一样,额头上沁满了汗珠,衬衣的后背都湿了,为了拿下这个大单也是拼了。不过跟平时一样,他们扔下一句再考虑考虑的敷衍就扬长而去,留下胖子在没风的地方照样凌乱。
他扫兴的转过身,准备关店,却看到客伟明还在店里,心情更加不好了起来。心想真晦气,一样没卖出去,店里还留着一个丧门星。
但客伟明向他招了招手,放在桌子上了一打钱,崭新的一打,有三捆,像是银行新提出来的,都还用封条封着。
“这是老头刚才留下的定金,这是货单和地址,明天把这些货送货上门,然后再安装一套智能系统”客伟明风轻云淡的说着,仿佛这只是卖出了一台电风扇。
胖子呆呆的看了客伟明一眼,又呆呆的看了看桌子上的那厚厚的一沓钱,货单上的货加起来有六七万,再加上一套智能系统,这一单足足有小十万块,胖头鱼还没能完全接受这一切,他还没有准备好用什么样的情绪来应对这一“突发”的状况。
“我擦,哥们儿,你不是把刚才那个老头杀了吧,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卖出这些?”胖头鱼的神经恢复了一些,开始有理智了。
他重新拿起桌子上那些单据看了看,确实,没错,卖出去了。
客伟明拿着刚赚来的钱,给家人买了各种吃的,大包小包拎回了家。
看着桌子又摆满了吃的,伟明家的喜笑颜开,她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这种奢侈的感觉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在她的脑海里,只要家里的还能喘气儿,就是成功。
“我不是说让你卖了钱儿就赶紧给我,咋又买这么多吃的,不过啦!”伟明家的一边大块小块的往嘴里填,还不忘给旁边的姑娘填上几口,给老婆婆夹上几筷子,仿佛怕这满桌子的饭菜长了翅膀飞跑了一样。
“吃吧,再有钱肯定给你!”
“这又哪来的钱儿!”
“我给胖子介绍个客户,他给的提成”
“嚯嚯,出息了,你还能给人介绍客户,你从哪认识的客户?”
“大街上碰见的!”
“放屁,再胡说八道打你哈!”
“嘿嘿,就是碰巧了,赶的巧巧的,以前买过我画儿的客户!聊两句说要买家电,我就给胖子介绍过去了,卖出去不少,胖子仗义,给我一千块钱提成!”
“看把你能耐的,你要总这么厉害,咱也不至于顿顿吃咸菜”
“现在不就给你吃上好吃的了,这么一桌子菜还堵不上你的嘴。”
“剩下的钱呢?”
“嘿呦,你是贼不走空啊,逮住蛤蟆你得攥出团粉来!”
“给!”
“一千块钱就剩二百了?这桌子菜要八百块钱?”伟明家的急的满嘴掉菜叶儿,她有生之年都没吃过一桌子八百的饭菜。
“你个嘎嘣死的,我在外面多累啊,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往日家庭和睦的场景又开始重复出现。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这和谐的场面。
“嗒嗒滴~~~嗒嗒滴~~~小喇嘛开始广播了!”
“喂!”客伟明停止跟媳妇的“卿卿我我”,
“是客伟明客先生吗?”电话里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客伟明听出来了,是装裱店老板的声音。
“是我,您有何贵干?”
“我是装裱店的齐三泰,今天您到我店里来过,我们见过面!”对方声音不紧不慢,透着一股稳重的江湖气。
“齐老板,我听出来了,画儿这么快就装好了?”
“那倒没有,我给您打电话的目的是想问问您,那副画您有意向出手吗?有一位老板,见过您的画之后,非常喜欢,托我问问您,多少钱肯出手,他想买!”对方用的是试探的口吻,应该是怕画已经被预定出去了。
“是的,齐老板,这画就是要卖的,既然那人想要,那他乐意出多少钱呢?”
“呃……,哎呀,人家这位老板很大方啊,他说他愿意出五千来买这幅画,哎呀这个价钱啊,我听了都心动啊,您看呢?客先生!”对方的口吻中有细微的颤动,若在平时,客伟明肯定听不出来,但现在,任何细微的声音的反常,客伟明都能捕捉到。
“齐老板,您今天是见过那副画的,您也是见多识广的,我如果说这幅画低于十万不卖,您应该知道它在哪里值这十万吧!我不多废话了,您就把这个价格报给对方就行,如果他识货,他不会拒绝的!至于您从中收取多少辛苦费,那就请您自己定夺吧!”客伟明用着一种令他自己都感觉坚定和镇定的口吻说出这段话。
“这……,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需要问问买家老板的意思,等有眉目了,我再通知您好不好!”对方挂断了电话。
“十万?我说你是穷疯了吧,你那狗屁画能值十万?人家要多少就给人家多少吧。见好就收,谁能十万块钱买一幅画!这不到手的鸭子又飞了!”伟明家的埋怨起他来。
“我说你赶紧给人家打回去,告诉人家给点就卖,好好跟……”
“嗒嗒滴~~~嗒嗒滴~~~小喇嘛又开始广播了!”还没等伟明家的牢骚发完,客伟明的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客先生,恭喜您啊,您出的价格,对方同意了,明天下午来我店里交割,哎呀,真没有想到,对方这么欣赏您的画作!看来我得加班把画装裱出来了!”
“那就有劳您了!我们同喜同喜!那明天见”客伟明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你怎么不听我的跟人家说啊!”伟明家的急切的问道。
“十万块”
“天啊!!!真的吗?”
“真的,一分不差!”客伟明内心一点波澜都没有,现在的他,很少有事情能够让他的内心有波动。
“老公,你好棒!!!”伟明家的不顾当着孩子的面,一下越过饭桌就把客伟明扑倒在地,碗筷乒乒乓乓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