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我会着人教授你骑射医术策论琴棋书画,宫规宫仪,床御之术。”他如是说道,他危险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我,忽而抬手替我擦了唇角笑的张扬道:“我看你容貌不俗,不如这床笫闺房之术就由我亲自教你可好?”
我看着他,他调笑着看着我道:“脱了。”
我看出他玩味的兴头,往后退了一步道:“长公主如何要学这些?”
“天下谁人不知长公主刁蛮任性,不学无术,男宠无数?天下要的陛下要的也不过一个这样的长公主,至于是谁并不重要。”他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向他的怀中,他修长的指节揽着我的发。
他似乎很喜欢我这头乌黑亮丽的长发。
“你运气好,我才亲自教习,旁人没有这待遇。”他放低了分贝像是刻意引诱般,温热的吐息就在我的耳侧。
我周身一麻,袖下拳头一紧,语气疲倦道:“今日我有些累了。”
“是吗?”他放开了我,唇角含笑,眉间轻佻。
“罢了,封谷,陪她下去休息。”他轻笑着不以为意。
“请吧。”那个叫封谷的暗卫带我在楼阁中穿梭。
他给我找了间不错的卧室,暗室兰香,桌台窗格皆是精致华美,书桌上还放着些书卷和文房四宝,桌台上还养了盆汀兰发着幽香。
按理来说这工作其实不错,包吃包住报酬高,但被人时时盯着总觉得宛如阶下囚这感觉不太妙。
更何况金丝雀在成为金丝雀的时候,又如何会知道自己是金丝雀呢?
一进房间我就脱力的扶柱跌坐,这一日的经历实在太过惊悚,然而我更明白刺激的还在后头,这无非只是开胃菜罢了,想到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想到他冷血又戏谑的眼神,我强忍住恶心去净了把面。
躺到床上时我竟若有似无的闻到一股熏香,竟难得的一夜安睡。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台越到我脸上的时候就有婢子和嬷嬷来我房间伺候我穿衣梳洗了。
她们端着几件料子上好的衣服说是他的手笔,也是,我现在可是他上好的棋子,不穿点绫罗绸缎如何相配?
先不说我先前是现代人,主要也确实没被人伺候过,有点莫名其妙不太习惯。
我惊讶的看着这个老妪和那两个年轻的姑娘,一个长得小巧玲珑,看上去很是活泼开朗,一个则是清纯可人,身量偏高也更添一份端庄。
“长公主殿下,君上说了有些事情你得习惯。奴婢姓孙,这两位小丫鬟还没有名字要主子您来赐名。”她微微服身礼数很是周全
我没想过还有这茬,我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但我最想的无非就是发财,所以我打算让她俩矮的那个叫元宝高的那个叫美金,然后转念一想不对这是古代可没有美金,那高的这个就叫铜板好了。
“长公主可想好了?”
我渡步到她俩面前指着她俩人对着孙嬷嬷说道:“那就一个叫元宝一个叫铜板便好。”
她们很快便麻利的上来替我穿衣梳洗,元宝话多活泼还给我建议说穿桃红色那件水襦好看,可我其实喜欢那件鹅黄的,我问她为什么选桃红,她说:“君上喜欢,而且也衬季节。”梳头的时候元宝去打水,房里只有我和铜板,她细细替我梳着头,不发一言,她话少心思更细腻一些。
她给我梳的垂耳髻很是好看,她往我发上插步摇的时候道:“公主若是喜欢鹅黄,着鹅黄也无妨。”
“是吧?你也觉得鹅黄好看哈。”然后我就高高兴兴的穿了鹅黄,然后孙嬷嬷便引着我到另一间房让我同贺知朝一同用早膳了。
推门进去时我愣了,他也穿了件鹅黄,窗台的阳光穿过院外高大的树柏枝芽打在他浓墨重彩的面庞上犹如点点碎银。
他生的动人,坐在那也是芝兰玉树,倒也看着并不令人生厌。
他若是个商贾平常人家的相公想必这个年纪也早就与妻子琴瑟和鸣了吧,可惜他带着恨,带着对天子的恨,虽然我并不知为着什么,我这般想着,难免楞神。
“过来用饭。”他言简意赅。
我顺从的坐了过去。
如果在此后的人生回溯起来,我有幸还能记得今日,便不该忘却这个冬日清晨他与我端坐桌台两边为我剥蜜角为我夹荠菜的时刻,那是我往后时光当中绝无仅有的。
可是人又不是神仙,如何能通晓未来,所以人才会对未知的事物都有莫名的憧憬,直到真的有一天走到了那一步才会感受到彷徨。
好在他并非寡淡无味的人,他会替我拭唇角,可是一想到前两日的光景,他这双手只怕染过不知多少鲜血。
我尴尬的笑着只说自己来便好。
“长公主自该是金枝玉叶,所有的活当然无需自己动手。”
我看着他不由眨了眨眼,他也抬眼看我,桃花目,自风流。
我羞涩的低下了头,不敢视他唇角眉梢。
狗屁,我要真是18岁的小姑娘,那对着这张脸确实是该害羞的。
可是我来自遥远的21世纪,我早在那边拥有了独属于我的爱情,我并非薄情寡性之人,怎能因为刚认识三天就移情别恋。
讲实话,我是那样的爱着林羡,他是医学硕士,我是经济学博士,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命人抱来短筝,亲自俯身教我弹。
我问他:“公主跋扈学这种东西有什么用?”
“公主毕竟生于皇家可以生疏曲意,但不能全然不会。你这枚安置回去的棋子,可不能满是漏洞。”
他说的轻便,我也赞且认可了他的这个说法,只不过接下来的几日便是苦了我日日练这首曲子,好在我脑子好,记得快。
他派了教习嬷嬷日日将我的课程排的死满,而那个被他派来的暗卫也是日日随我同进同出时时向他汇报我的进度。
就这样我过上了苦不堪言每天鸡鸣起就开始背圣贤书,练字,练琴,练棋,练舞的日子,直至月上柳梢了我才得以休息。
一天下来简直可以说是腰酸背痛,关键是日复一日,有时候我甚至琢磨着如何才能从这高楼逃出去,但是一推开门窗就能看到他的暗卫们,尤其那个封谷日日盯着我,话又少脸黑的跟个什么似的。
我有时候在想,早知道不从那花楼跑出来了,挨过了那一节,没想到到这里还有这一节等着我。
可是人怎么能以现在的思想批判当时的行径呢?
人这一生不过就是一条单行的直线,尽管前方危机四伏俘获相依,都是人所未能预料的。
就像我在现代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年轻,我总觉得机会无限所以从不珍惜当下,可到了如今回首过往的日子,回想那会将脚架在林羡腿上一起在客厅打电动,去横滨看焰火,去布里斯班野营的日子恍若昨日可如今却也会觉得当时只当是寻常罢了。
半月过去,我已然略有成效,性子也磨好了,至少不再总想着逃离。
一天夜里他忽然召我去书房见他,想来估计也是想核验一番我如今的成果。
他掌了灯,一室灯如豆。
他没有束发,长发泼墨,他的眼里映着烛火,灯火微蚀,我只看到了他这些年来的层层隐忍。
“您唤我?”
他朝我点了点头,招手叫我去茶台。
炉子上温着茶,直冒雾气。
茶台上放着棋盘,放着黑白两篓棋。
原是叫我对弈,我松了口气。
他执黑我执白,黑为攻,白为防,至此阴阳交错,纠缠相杀。
“看这里,若是一味只知退让防守,只会让敌人有可乘之机。最好的防守方式是反击才对。”他对我道。
我摇摇头:“君上请看这。”
我指向棋盘的下缘,玄既落下一子。
“韬光养晦意味着我能一击必胜,此局早已布下,只需一子您便是溃不成军满盘皆输。”
我说的自信又轻佻。
他终于高看了我一眼。
“学的不错,还需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