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贫民窟的一场雨

城外,狭小逼仄的贫民窟内一只瘦弱的老鼠飞快地在浑浊的泥水中穿梭,它的窝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中被淹没。

古旧的钢筋混凝土的摩天大厦早在悠久的时光中倒塌坍圮,碎玉城外的未登记贫民窟都是些自建的矮小房屋。

房屋搭建时便连成一片,狭窄的街道连地砖都没有铺设,一遇雨天则难以落脚。

缺乏排水设施的地面很快便淤积了一个个小小的“池塘”。

封闭好的门窗缝隙中是一道道隐晦饥饿的视线。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飞奔的老鼠。

门缝忽地打开,闪电般探出一只瘦弱的手臂,一把掐住了来不及躲闪的老鼠。

“呯。”

木门被迅速合拢,看来又有一个幸运儿不必为晚餐发愁了。

同样一场雨,落在不同人身上,便是不同的心情。

就在吴晗秋在暖室内开窗赏雨踌躇满志时,远处贫民窟的泥泞的地上出现一连串的脚印。

萧岁提着一小袋米快速地穿过小巷,轻轻推开了家门。

放下雨具和斗笠,露出一张带着淤青的青涩脸庞,满身疲惫的萧岁挂上了笑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一点:“今天帮中给哥多支了些米,够我们俩吃三天的了。”

“哥!”一道娇小的身影扑入怀中,揪心地看着萧岁脸上的伤,声音带着颤抖:“哥你又被打伤了,严不严重?”

萧岁在妹妹的面前无所谓地笑笑:“不过是给长老的公子陪练了一会而已。”

说是陪练,其实就是当黑虎帮练武的少公子心情不好时,会叫一些帮中的帮闲给他当沙包,每每练完,都能得到额外的食物作为报酬。

黑虎帮在城外属于地头蛇一般的势力,据说还和碎玉城内的某个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黑虎帮谋求生计的萧岁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家中有妹妹,能多攒点是一点。

妹妹萧雨瞳看得心疼,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无言,最终拿起米袋到灶台前忙碌起来。

似乎是湿气渗入了木柴,在尝试几次后终于在灶台生出火,一缕缕白烟终于驱散了些许寒意。萧岁在一旁借着暖意清理着粘上泥水的衣物和靴子。

噼噼啪啪的火苗摇曳着温暖的橙光,萧岁带着笑意给妹妹讲起了老程头今日讲起的趣事。

老程头是黑虎帮内的门房,年轻时候跟着老帮主走南闯北,老了靠着老帮主的关系也是吃喝不愁。

他常常讲起内城的事情,但帮里的年轻小伙子只当他在吹牛皮,时不时打趣两句。

老程头也不太在意,有人听就讲两句,没人听就就着几两酒,醉眼朦胧嘟囔着讲给自个儿听。

萧岁倒是感兴趣这个,闲暇之余给老头子劈劈柴,顺道儿听听故事。

一来二去,两人倒逐渐相熟了起来,有一天老程头一时兴起还教了套拳脚功夫,吹牛皮说是碎玉城道院里偷瞧来的,让萧岁回去练两天。

萧岁本来没当回事,可毕竟要陪少帮主练拳脚,也就将信将疑地练了起来。

拳脚功夫倒是出奇的系统,不光有打法,还有养法和练法,饶是萧岁也花了两个月的时间才学的有板有眼。

老程头肚子里还真有半桶水,时不时还能装模作样地给萧岁指点两下。

练了一年多,别的倒是没感觉到,但萧岁每次受伤后打一套下来,第二天就能变得生龙活虎,而其他的陪练练不了多久就弄出一身病来。

衣服烘到半干,萧岁便起身在一旁摆起古怪的架子,练起拳来。

萧岁扎起马步,双手握拳,一手上举,一手下抻,像是佛庙中罗汉摆的那些古怪姿势。

很快身上便隐隐约约出现一道道升腾的白汽,衣服上残余的水分也逐渐蒸发。

这便是拳招里面养法之一的“铜炉式”。

“呼。”

练完收工,萧岁哈出一道白气,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

“哥,饭好了。”萧雨瞳将锅底刮的干干净净后,手持两个碗坐到了简陋的桌子旁边。

萧岁刚一落座,就看见妹妹推来一个碗。

萧岁碗里的饭堪堪没过碗,但是却被压的很严实,妹妹萧雨瞳的碗里只到刚刚半碗,米粒松散。

“够吃吗?我用不着吃这么多。”

“我饭量小,倒是哥你忙了一天,还要习武,要是不够我下次一次就多煮些。”

话音刚落萧雨瞳就埋头开始对付碗里粗糙的饭,两个人就着一碟小菜这么吃了起来。

屋外雨声连绵不绝,屋内的气氛却很暖,只是萧岁心里稍微有点闷闷的。

像是内城这个年纪的女孩,正是天真无邪的时候,有条件的人家会让到学堂读书,资质优秀或者出身优越的还能入道院进修。

但萧雨瞳只能每天做些针线之类的杂活,萧岁回家时做些饭食,穿着粗布麻衣,住着家徒四壁的院子却从来没有和萧岁说过一句抱怨的话。

看着妹妹清丽的面容被烟熏的有些黑,乐呵呵地给自己的碗里添菜,萧岁心里有种说不着的滋味。

老爷子杳无音信后兄妹二人就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有一段时间吃了上顿没下顿,捱过这段最艰难的时刻后,直到萧岁入帮,家里的生计才开始好转。

而这个入帮的机会,正是帮里一场事故死了不少帮众,留出空额才轮到萧岁的。

因为没有进入内城的资格,城外的势力常常会进一些危险的遗迹探索,和城内的人交易获得各种资源。

闲的时候还好,一旦任务来了,那都可是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搏命。

而这些危险的任务往往都是落在萧岁这种外围的帮众身上。

来到这个世界,穿越重生到萧岁这个清贫的少年郎身上。

大景十分繁华,胜过以往,甚至还拥有放在之前世界堪称“第四次能源革命”的灵能技术。

景朝开国皇帝才冠古今,一代雄主,以武立国,始创人体灵能修炼功法,结束了黑暗的乱战时代。

国祚传承至今,承平百年,各地道院林立,世家煊赫。

选士首重门第,次看才情,景都王氏,江陵白氏并称为当世两大家族,把持朝政却内斗不断,以至一时皇权不显。

皇族公孙氏试图在各地兴建道学,以抗衡坐大的世家势力。

像是碎玉城道院此类学府,便在这样的政治背景下成立。

进入学府的弟子,哪怕只是普通的平民,都拥有着一飞冲天的可能。文理通达者可以入朝为官,或者加入学派潜心研究灵能技术,灵能卓越者甚至可能出镇一方,掌握实权。

皇室凭借道院制度改变了以往寒族只能入幕府的传统,迅速笼络了一大批民众的人心。

只可惜......

道院只收内城学子,像萧岁和萧雨瞳这样的城外人连平民也算不上,而是被称为“流民”,不会被大景的户籍所登记。

至于小说故事里穿越者自带的金手指,那些瓶瓶罐罐、玉佩珠子。传奇根骨、戒指老爷爷什么的......萧岁一个也没有。

吃完饭后,夜色已经昏沉。

下雨的缘故,使气温比平常冷了许多。

即使关好了门窗,寒风依旧无处不在,更糟的是,房顶似乎漏了个口子,雨水连绵成丝线,从破损处渗透下来。

破旧的棉絮被单薄的被单包裹着,萧岁在床上辗转难眠,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以前的床板塌了,现在凑合用的不过是萧岁找来的门板,虽然坚硬且容易摇晃,但好歹比直接睡在地上强许多。

但此时萧岁却因为寒冷而毫无睡意。

摄入不多的热量也在持续不断的颤抖中消耗殆尽。

“咕咕。”

饥肠辘辘的肚子向萧岁发出抗议。

“哥,我冷。”

蜷缩着的萧雨瞳嘟囔了句梦话,无意识地钻进萧岁怀里,她的呼吸似乎也带上了冰雪般的气息。

萧岁不再动弹,在此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明天,便去自己之前意外发现的一处遗迹探探。

而萧岁没有上报而是敢独自一人前往的原因是,这处遗迹上面的文字,竟然和自己上辈子星球上的文字是相同的......

是生是死,在此一举,不光为自己,也要为妹妹,搏出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