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宁十四年三月二日。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京都长安的某一处巷子中,胖子跌坐在地上,惊恐地张开自己的双眼,两条肥胖的短腿相互交替向前蹬踹,肝胆尽裂地挪动着自己硕大的身躯。
“砰!”他的脊背硬生生撞在冰冷的白墙,至此毫无退路。
此人名叫赵厚荣,太清户部六品官员,家小籍贯远在安明,一年前带子赴任长安。
朝廷的官员,尤其是户部。从来只有滥权贪墨的危险,从未听说有伤及性命的危险。
但今年不太平,打去年年末,户部同僚接二连三出现事故。
北镇抚司派人来又走,压下消息,屁都不敢多放一个,怎能想到,才两个月的功夫,就轮到他见阎王爷了!
银白色的刀刃在夜色中泛出悠悠白光,赵厚荣睁大双眼,暴露出大量的眼白,死鱼目般紧紧瞪着眼前准备送自己上西天的凶器,随即喊出:
“好汉饶命!”
“好汉饶命啊!......好汉......饶命!”
他急忙调整自己的姿态,驱膝叩首,谁知眼前的年轻人扶住了他的肩膀,歪了歪脑袋,问:“再问最后一遍,剩余的账簿在哪里?”
黑色的衣服好整以暇地吹在地上,那杀手一手提到,一手扶着胖子的肩膀,毫无波澜地四目相对,声音夹杂着温柔,但那温柔的声音好似索命一般。
赵厚荣吓得丢掉了脑子,肝胆尽裂,再次重复道,“好汉......啊!”
“我很急!”
年轻人半眯着眼,骤然沉下了声音,坚如石头的手狠狠摁住他肥胖的脖子,“你快说!”
“我......我......”
肥肉从冰冷的手指溢出,胖子艰难地喘了几口粗气,可怜的如同一只被抓住的加菲猫,“我......我妻子还在他们手上......我不能说......”
下一秒,年轻人悠然起身。
胖子身体骤然前倾倒气,心中一宽,还以为眼前人动了恻隐之心。
谁知他下了一个弹指,他脖颈一凉,大量热液喷涌而出,他慌张地两手齐抬,徒劳无功地捂住自己的脖子,道:“你......“
他没有看见眼前人是如何出手的,他手心下一片温热粘腥的血液流淌而出,偏偏眼前人的衣衫上没有任何血液。
而那索命的亡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唾弃,仿佛正在看一只路上被开膛的死犬。
“你六品主事昧下来钱,想必也够妻儿两辈子的花销了......”
月影西斜,年轻人毫无顾念地转身离开,“别舍不得,安心离开吧。”
赵厚荣两眼一翻,“砰”地一声倒在地上,砸溅起一片飞扬的血花。
“北镇抚司,出大事了!”
长安,早春清寒。
尚埖台的杏花犹犹豫豫地绽开出第一茬春,鸡鸣十分,佘鲲鹏骑上白马,郑弼爬上驴子,二人在缀满花骨朵的树枝下骑马飞夺,从缎恬府,直奔城北满楼桥。
“赵厚荣赵大人......“
佘鲲鹏拉扯这手上的缰绳,面色沉重地询问案情,“他昨日还在大宴宾客祝贺他新楼楼层么?怎么今日就成了这桩事情了?”
“头儿,是昨日!赵大人是昨日被刺杀在那座新楼的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