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山城今日似乎心情不佳，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水汽将整个世界笼罩在朦胧之中，雨点滴滴答答敲在窗户上，浸湿路边流浪小狗的毛，形形色色的人们都不喜雨，只是打着伞，或戴着帽子去往目的地。浅色的水泥地被雨水染深，黑夜和寒冷在不知不觉中加剧。
“念姐！快收拾一下你的饭盒，有咨询者打了紧急电话需要你马上处理一下。”
“我正饿着呢，你不能请张律接一下吗？并且现在已经下班了，姐的工作结束了，我又不是工作狂。”苏念恩刚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点了一份她最近很想吃的，心心念念的酸汤鱼，吃得正香。
“我也不想看你饿肚子，但是人家说了要女律师，咱们所里……就你一个女律师。”
星月律师事务所的助理罗蔓正在整理一天工作下来乱七八糟的办公桌。这时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好十一点整，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原本罗蔓和男朋友约好了加完班之后一起吃宵夜，一通电话打来说有法律问题想要咨询，并且指明要所里那唯一一位女律师来接待。她已经拒绝了好几次，说现在已经下班了，让这位女士明天再来咨询，可人家执拗，说事情紧急，务必麻烦帮她一个忙，她可以加费。“求……求求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中年女子哽咽着说完，声音沙哑又颤抖。罗蔓拿她实在没办法，只好把苏念恩找来临时加班。今晚的约会又泡汤了。
“号码拨回去吧，我来问问。”
电话那头铃声响了很多声也不见有反应，苏念恩倒是很有耐心，反复拨打了三次，最后也无人接听。
从罗蔓刚才的说法来看，她知道这并非一件小事。从她吃晚饭刷微博的时候看到热搜爆掉的词条“华州大学在读研究生车祸”她点进第一个文章：“目前该大学生正在栖山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生死未卜。受害者母亲亲眼目睹儿子出事，现精神状况不佳。”苏念恩退出微博，心情有些烦躁不安。
“蔓蔓，我们去一趟市医院吧。”
“这么晚了，去干嘛？念姐，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想去查点东西。”
“你是说今天热一的事吗？”
“嗯。昨天已经有人给我打过电话了，我猜测今天打来的也是这个事。”
“好吧，那我开车，你在车上眯会儿。”
市医院人潮拥挤，正值流感季节，病人很多。当然，因为今天的热搜，医院里多了警察和八方来采访的记者团队。
“肇事司机撞到人后立刻弃车逃离，人还没抓到。”
“脑部和皮肤组织挫伤，内脏器官损伤，右手手臂骨折……”医生向警官描述受害者的情况，听起来并不乐观。
苏念恩带着罗蔓同警方、记者们进行一番沟通过后，来到手术室门口等待。这些天的工作加上琐事让苏念恩已经三天没有睡过好觉，她现在身心俱疲，眼睛里已经有了淡淡的血丝，就连平时敏锐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起来。她无力地倚靠在墙面上，罗蔓的肩膀支撑着她的身体。
不知等待了多久，周围的嘈杂让她感到头疼，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人潮再次向苏念恩这里拥挤。手术室门缓缓打开，主刀医生和几名护士走出。主刀医生摘下口罩对着警方说着病人的情况，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尚未从昏迷中醒来。
“抱歉，病人家属嘱咐我们不向警方和家属请来律师以外的任何人透露病人的情况，还麻烦各位体谅一下，请回吧。”男人声音清冷温润，像是清澈的溪水缓缓在山间流淌。
苏念恩从迷糊中瞬间清醒。
是谁的流水之声，悄悄拨动了谁紧绷已久的心弦。
是谁的淡漠冷静，猛然唤起了谁封存多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