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现在又一天过去了，希望你们能给出一个让我满意的说法。”
宁若尖的腿交叉搭在桌面上，手里拿着一盒酸奶咬着吸管，神情慵懒，嘴里却是丝毫没有留情。
“来到这里已经超过24小时了，除了你们这个局长办公室的椅子还算舒服以外，没有其他任何一处地方能让我满意，各位“精英”们，能给我一个解释吗？”
总局办公室里几人并没有作出回应，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但是又不好直接发作。
宁若尖此时也是冷着脸。
即便是临时提升了后勤组的权限，加快了调配，但仍然是来不及赶在总局之前截下洛正阳两夫妻，而动用权限去发布的待命协助命令，更是被无视了，这让宁若尖很生气。
“让我来捋一下，你们先是中途截走了我的重要线人，然后擅自发布通缉，暴露目标，现在外面还堵着一坨打不得骂不得的狗屎，另一个目标也没法得手，也许这是你们一贯无能的作风，但是我想在我来到之前，要求各位合作的几封邮件和上级短信已经如期而至。”
宁若尖晃了晃另一只手里的平板，将它抛到桌上，发出咚的声响，那上面正是总局的电子邮箱界面，《关于临时案件指派专员的安排计划》的几个大字正居屏幕中央。
“我们有我们的计划，在专员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做好了部署，相信很快就能有所收获。”冯丈宽压下心底的不满，耐心解释道。
“相信？用什么相信？计划是对已知信息的统筹，是以已知算计未知的手段，既然你们说你们有计划，那我想问问，你们知道些什么呢？巷子里的死人？还是那个小妹妹的小同学？又或者现在正在隔壁房间不安地喝着咖啡的两个普通人？”
“至少他的家人在这里，而且我们已经全力在找了。”大罗此时也开口道。
“哦，所以他先是策划了巷子杀人事件，然后利用这个事件进行大范围地投毒，中间也许还有殷半芙的参与，毕竟她是殷院长的独女，还是本市有名的高材生，如果有她的参与，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不能实现，你们就是这么想的吧。”
“全力？全力是多久？一天？两天？还是一周？两周？”
宁若尖用力地嘬了几下吸管，酸奶盒里传来喝完的空腔声，她只是轻轻一甩手，酸奶盒便精准地落到了门边的垃圾桶中。
“你们在指望一个你们臆想中丧心病狂的疯子，看到通缉后，又或者得知家人在警局，会乖乖地自投罗网？还是指望于你们那已经查了一整天，连根毛都没找出来的监控？”
“专员，我觉得你的说法有点过分了吧？”金胜有些愤愤地插嘴道。
“过分？这就过分了？你要知道你们背上背着的是什么！”宁若尖冷眼看着几人，尽管还是保持着那副慵懒的姿态，但却给人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想想那些遭受无妄之灾的普通人，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应该更过分吧？他们甚至都没有反抗一句“过分”的机会，而你们背负的，是给他们一个可以瞑目的结果，给大众一个安心的交代，现在你们的方案不光毫无成效，甚至浪费了宝贵的时间，过分？那你们违逆上级的安排，私自行动，就不过分了？”
见几人默不作声，宁若尖也在脑海里快速地想着解决方案，她根本没有预想到这种事会这么快被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如果一切都处于封锁的状态，她还能有所部署，慢慢围猎目标，但是此时目标已经被摆在了明面上，这不光要处理好背地里的事情，还得要给群众一个交代。
这种事宁若尖没处理过，所以她选择到时候把这个烫手的课题扔回发布者身上，大不了让后勤组再跟他们配合一下。
而按照以往那些承载体的记录，如果没错的话，对方一定会在短期之内有所动作。
“告诉我，接下来关于验尸的安排。”
冰库室里，两名身着防护服的人员正在解剖台边上作业着。
“忠棠哥，芳姐，中午了，我来接手吧，你们先去吃饭。”
隔离门打开，另一名同样穿着严严实实的防护服的人员走了进来。
“行，我们这具马上收尾了，再弄一下。”李忠棠应道，“对了阿幸，刚才不是说总局那边有联系过来吗？他们怎么说？”
“说是要我整理好分析资料给他们，他们下午要过来检查一趟。”田幸苦笑了一声，“说实话，我接任法医组这么久以来，就没见过这样的事，怎么可能会有人身体已经死去，而细胞仍然保持着活化甚至比死前更活跃，这份报告写出来我感觉自己都有点脑子不正常。”
“是啊，太诡异了。”任芳芳也回过头应道，“本来按流程来说，不至于要分析这么多具尸体，可我们就是化验不出来这些尸体上到底残留着什么毒素，这太诡异了，而且按照这些细胞的活化程度，这些人应该活得比谁都健康，可是他们的大脑又早已死亡，这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电影里所描述的那种僵尸。”李忠棠接话道。
平常他们一般不在冰库室里面作业，只是因为这一趟拉回来需要验的尸体太多，才临时改成了在冰库室里进行，这里的环境本就因为在地下而安静冰冷，此刻这个话题更是让三人心里有些发毛。
“我有种......自己在解剖活人的感觉。”田幸长出了口气，面罩上看不到他的表情，能听得出来他的心清有些沉甸甸的。
“我也是......”任芳芳点了点头。
“大家还是别想太多了。”李忠棠说道。
“这些人脑死亡的时间很早，可以说，在送来这里之前就已经不在人世了，而现在肌体上的细胞仍然保持活性，可能就是因为那些毒素产生的刺激作用而已。”李忠棠安慰道，“阿幸，不如中午就先别忙活了，你要不先回办公室整理一下资料吧，我和小芳吃完饭也过去帮你看看这份资料要怎么弄。”
李忠棠的年纪和工龄比田幸要大一些，虽然现在是田幸负责法医组的事情，不过在田幸看来，身为前辈的李忠棠身上仍然有着许多品质值得学习，像现在这种事情上，田幸还是多少有一点心理负担的，而李忠棠对这种事似乎就比较看得开。
对于李忠棠的提议，田幸心里也稍稍安心了一点，一来是这份报告可以有人帮忙完善，二来是他其实也不想独自呆在解剖间。
冰库室一共三层，这里位处地下二层，是用以解剖和部分分析作业的空间，地下三层则是存放尸体的冰冻区，地下一层则是他们的办公室，冰库室上的地面建筑正是旧警局，只是由于总局搬离，而且周围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商业价值，才一直荒废，特殊的环境加上特殊的情况，总会让人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感。
“嗯，我还是先上去喝口热茶吧，这二层好像也越来越冷了。”田幸点头应道。
“大概是因为太久没用到这边了，冷气管道和控制系统出问题了吧。”李忠棠看了看头顶还在呼呼往外吹着冷气的中央空调道，“只能等过完这段时间，再跟上面申请维修了，现在这个情况下，也是没法派维修人员过来。”
三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之后，便一起出了解剖室，二层并不算很大，只有一条宽宽的走廊，电梯就在不远的拐角处，而这里出入的也就只有他们三个，按理来说，此时电梯应该是停在二层才对。
可当他们摁亮了电梯键后，却发现电梯门外显示的层数是正一层。
田幸心头猛地跳了一下。
“那个......我好像有什么东西漏在了解剖室......”任芳芳突然说道，“要不，你们在这等我一下？”
“要不等会再回来拿吧？还是先去吃完饭......”田幸总感觉不太对，却又说不上来，周围的温度好像也越来越低。
“阿幸，我陪她一起去吧，你要不就在这里摁住电梯等我们？可能是其他检修人员什么的不小心碰到电梯开关了。”李忠棠说道。
可旧警局废弃了这么久，哪来的维修人员？
田幸看着两人，心中那隐隐的不安愈发明显，尽管他并不想在这种时候疑神疑鬼，可越往那走廊另一头的解剖室看，那亮着的白炽灯就越有种令人眩目的刺眼。
“叮~”
电梯到了，电动门打开，发出声响，里面空无一人。
“我想赶紧回去拿完东西去吃饭了。”任芳芳的语气有点急促，神情似乎变得有些不自然。
田幸看着那部大开的电梯，他很想踏进去，他不想再停留在这里，可身体却好像是在排斥着他的想法，连那想要近前的想法，都会让他有种强烈的眩晕呕吐感。
“我跟你们一起去吧。”田幸犹豫着说道，他发现自己的那股强烈的眩晕感一下子又减轻了很多。
“那我们就快去快回吧。”李忠棠拍了拍田幸的肩膀，“不用想太多，阿幸，那些都已经是死人了。”
“嗯。”
田幸浅浅地应了一声，目光死死地盯着解剖室的位置，三人开始又往回走，身后的电梯门缓缓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