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秋柏仙人

“你笑什么啊?”周祈穿好他提早给她准备的衣物,懒懒地往被窝里一趟,问。

“没什么。”他眉目舒展,淡淡抿唇一笑,续而俯身在她脸颊落下一个吻,“睡觉吧,晚安。我会准时叫你起床的。”

他的语调太温柔,周祈听得耳朵酥麻,心跳怦然,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别笑了。”沉粥关掉灯,贴在她耳边用气音小声说,“晚安。”

“……好。”周祈实在是困得不行,灯光暗下的那一瞬,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后,就闭上了眼睛。

猫的夜视能力一向很好。沉粥沐着微弱的月光,细细地用目光描摹了一遍她的面部轮廓。

周祈。他在心里无声地说,希望你可以一直这样平安快乐地生活下去。

有好些个瞬间他都怀疑,脑海里那那些悲痛血腥过往只是他的一个噩梦。

他缓慢闭上了眼睫,一只手轻轻地搭上她的细腰。

周祈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什么重重的东西挂在她腰上,她细细感受了会儿,才发现是只手。她有些不太舒服地动了动,想挣开他的桎梏,可腰间的那只手手非但没松,反倒是还蓦然收紧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两天总觉得沉粥对她有种害怕失去的强烈依赖感。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喜欢缠着她。

*

夜色已深,几朵纤云遮挡住弯月,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得路旁的树枝乱颤,掉落数片肆意飘荡的青绿色的翠叶。

一穿着杏色连帽卫衣衫的少年蹲在树后,鬼鬼祟祟地举起了相机。

三秒后,只见一团黑色影雾从街角的巷子里钻出,它飘荡了会儿,又掉了个头,钻进另一条画满丑陋涂鸦的老旧巷子。

镜头再次拉近时,黑影已然化为了人类的一个形状。

“切,”少年冷哼,“我当是什么高级妖怪呢,原来是个只会扭成人类形状的小黑。”

黑影身子一将,蓦地扭转过头来,血色的红枣大的眼睛紧急变窄变细,成了尖锐的竖形眼。

少年无语吐槽:“妈的,妖怪就是妖怪,眼珠子里还顶俩儿红枣。”

妖怪应该是听见了他的话,它攥紧拳头,猛地朝他飞冲而来。

这速度太快,一切都出乎少年的意料:师父,呸!那老男人明明说了,这种低级妖怪奈何不了他的啊!可眼下这情况……哪里是奈何不了啊!人家分明是要把他撕碎了吃掉的架势!

在妖怪那只骨瘦如柴的大手即将扼住他脆弱的瞬间,他动作迅速地偏头躲开,闭上眼,猛地竖起两根修长手指。

妖怪愣了下,只见这少年嘴唇微动,轻声念了个它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的符咒,他眉目间隐隐有浅金色的光影浮动,再然后,周身就形成了一张无形的保护膜。

任由它怎么去抓他挠他,也触碰不到他的一根毫毛。

“哎呀我当是谁呢。”少年脱离了危险后明显松了口气,他无奈地歪了下头,说,“你这千年老妖!脾气是真的差!动不动就对人家动手动脚。小爷我虽然奈何不了你,但我可是有师傅教的保命秘诀!”

他顿了下,看着在自己眼前张牙舞爪的妖怪,轻蔑又得意地嘿嘿一笑,继续道:“所以你也奈何不了我哦。要不这样吧,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可否?小爷我只是个负责拍照的龙套啊!”

妖怪歪了歪头,唇角上扬,勾起一个笑。它的嘴巴很奇怪,也好大。一看就是想生吞了他。

“我都说了,”周研高傲地摆了摆手,“我这可是我师傅教给我的招,我师父是谁你知道吗?大名鼎鼎的秋柏仙人哎!师承华山太……我靠!”

妖怪的指甲忽然穿过了那层保护膜,不轻不重地刮蹭了一下他的脸颊。这下一人一妖都愣住了:这么牛*的玩意怎么还会破啊?

此刻周研的心里冒出了一百个问候语。

妖怪咧嘴一笑,红眼竖尖,杀气凌冽又凶狠。

周研抱着相机撒腿就跑:“罗星你个混账玩意儿!居然敢玩我!”

出发前,师父罗星说此招能对付大多妖怪,护他平安。周研对此深信不疑,甚至还兴致勃勃地主动申请帮忙拍照。

可那人也没说这玩意儿还有个什么时间限制啊!

他两腿腿疯了一样往前迈,可他跑得越快,妖怪就追得越紧。人的腿哪能比得上妖怪的飞行,更何况像他这种从小就没有体育天赋的小孩儿。三分钟后,周研就头晕腿软,受不住了。

妖怪猥琐地嘿嘿一笑,朝他伸出尖锐的爪牙。

“娘的!小爷和你拼啦!”周研眼看躲不过,直接一个急刹车,气喘吁吁地扭转过头。

“爸爸妈妈,你们在天有灵,”他小声祈祷,“一定要保佑我们啊……哎?谁?什么玩意儿?!”

他话还没说完,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掌覆住,眼前也陷入了黑暗。鼻尖有股清淡好闻的檀香,他记得,这是罗星身上特有的味道——他平日里鲜少烧香拜佛,每次出门给人算卦前,总会在身上来点这种味道的香水,妥妥的闷骚老男人一枚。

青年着一身灰色道袍,身形修长挺拔如松柏。他半长的黑色头发被一根黑色皮筋束在脑后,扎了个丸子头,风一吹,碎发与袖袍微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他懒懒地垂下眼睫望着妖怪,唇角挽了个浅淡的笑,而后,不紧不慢地抬起手。

妖怪啰嗦了一下,掉头就跑。可还没飞出个半米远,就被他的法力禁锢住。

“没你事儿了。”他松开了怀里的少年,骨感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缠绕在腰间的一根麻绳。

“罗星!”周研咬牙切齿,“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就自己跑过来了?喂!你怎么把扁担上的绳子……”

“你懂个屁,这可是得道高僧开过光的绳子。”罗星将麻绳往空中甩了甩,快准狠地套种了那妖怪。

他叼了根烟,从怀里抛出个打火机丢给他,言简意赅:“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