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间炼狱

“利维坦级巨兽!”

安泽尔一眼就看出了这支巨爪属于哪种类型的巨兽,恐惧感瞬间支配了少年,令他全身僵直在了原地。

黛丽丝拼命拉着他的胳膊,往街区建筑物旁拽动,希望少年能够赶紧移动躲避。

“走啊!安泽尔!”

回过神来的安泽尔终于有了反应,他马上看向身边的父女二人,刚想开口说什么,却被男人打断。

“我求您,带我女儿走!”

安泽尔听到男人的请求后,迅速拦腰抱起黛丽丝,双腿蓄力跳上了挡路的巨型落石,然后发了疯似的直线朝避难所开始加速狂奔!

先前包扎处理过的伤口全部崩裂,在超常规爆发的肌肉力量下,任何挡在眼前不足三层楼高的建筑对安泽尔而言,都成了可以直接飞跃的障碍!哪怕身上还抱着人,安泽尔此时爆发出的速度也丝毫不亚于一头猎豹!

42秒!跨越了近1公里的距离,两人赶到了避难所入口。

如果不是因为要抱着黛丽丝,安泽尔甚至能够在半分钟内赶到城市避难所。他迅速抛下少女,回头打算去救她的父亲,可已经来不及了。

恐怖的巨爪轰然落下,撞击地面造成的破坏范围极大,产生的地震摧毁了城市里大片的建筑!

避难所位置因为离得远,才没有被波及受损。

安泽尔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混杂着仇恨与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竟让他一时间忘记了对巨兽产生的恐惧。

那个刚刚还在向自己道歉的金发男人,危难中将女儿交托自己的平凡父亲,已经彻底没救了。

进入避难所安全以后,黛丽丝跪在地上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将丧失亲人的悲伤发泄了出来。在那种情况下,没有救到黛丽丝父亲并不是安泽尔的错,但少年依旧会感到些许自责。

如果他的体质已经完成进化,掌控了元素力呢?

如果他现在是一名合格的极冰卫,绝不会惧怕巨兽,那些只会遵从破坏本能的巨兽应该惧怕他才对!

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安泽尔面对巨兽选择了逃跑,他也只能逃跑!

现在的他太累了,不顾一切的奔跑造成体力透支,身上裂开的伤口也还在流血。安泽尔靠在墙边,身体一放松便觉得大脑晕眩,直接昏倒在了地上。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安泽尔已经不知道了。直到他再次恢复清醒,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身边到处都是跟他一样被送来的伤员。

巨兽袭击结束了,他们做为城市灾难后的幸存者,既是幸运的,也是悲哀的。

安泽尔在避难所的临时食堂寻找到了黛丽丝,却没有过去跟她搭话,只是看到少女依旧平安后,便独自默默离开了。

他去找了避难所的卫兵,报上身份后,卫兵们没有像上次一样为难关押他,而是带他去见了管理者。管理这个避难所的长官决定让他加入城市搜救队,到避难所外面寻找幸存者。

安泽尔同意了这份工作,条件是要满足他的一日三餐,并且能够借给他一副军工级战士甲胃。

战士甲胃不是谁都能穿的,那足有上百公斤的配重,通常只有觉醒能力者才负担得了。避难所的长官本想直接拒绝安泽尔,让他做好普通人的工作就行。

但是安泽尔没有妥协,当着管理者的面一拳打陷进脚下的岩制地板,展现出自己不菲的身体力量。

“我需要战士甲胃,才能在外面行动时确保搜救队伍的安全。”

“你能确保护搜救队安全吗?”

“15米以下的泰坦级巨兽出现,我可以做到独自击杀。遭遇30米级别的泰坦级巨兽,我也有把握引开对方,自保不成问题。”

就这样,安泽尔凭实力说服了管理者,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军工级武装甲胃。

那是一台净重180公斤,漆黑的钢甲能够将整个人包裹进去,靠着电池配合人力驱动的护卫型甲胃。电力完成驱动的主要是武器跟双手的机械臂,双腿移动基本靠人力去完成,腿部装甲只是起到防护作用。

因为没有觉醒元素力,安泽尔并没有选择更高级别战力的元素甲胃。能穿上这样一台战士甲胃,已经足够让他发挥战斗力了。

安泽尔从避难所出来前,想象过很多灾难后的悲凉场景,却依旧被眼前的城市废墟震惊了!

市中心的高楼大厦消失了,很多地方都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裂缝、大洞,以及爆炸留下的焦黑痕迹。

除了冰雪消融后的滴水声外,四周寂静无声。空气里充满了腐坏的气味,地上的污血与落雪相融,废墟中到处可见受害者被巨兽压死的尸体。

安泽尔闭上眼睛,低头垂首,为这场灾难中逝去的人们默哀。搜救队的其他人也跟他一样,纷纷开始默哀祷告,祈求受害者的灵魂能够升上天堂,不再受苦受难。

外面的环境非常冷,抬头就可以看到破开了上百米直径的大洞,风雪正从洞外面吹进来。

很多人这辈子都是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巨兽的危害,而安泽尔不是。

普通人脑海中都在想,能够破坏地下城市的穹顶,将巨爪伸进来摧毁城市,那头利维坦级巨兽该有多大?

人类真的有可能……战胜这种存在吗?

那已经不是正常生物的存在,称呼为天灾或者神魔,或许会更加恰当吧。

安泽尔并不认为巨兽不可战胜,哪怕在利维坦级巨兽面前,自己体形渺小的如同蚂蚁。他只知道,所有巨兽都是敌人,并且是绝对的死敌!

只会害怕没有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跟手段去消灭敌人,才是身为战士的职责。

搜救任务进行得并不顺利,安泽尔一路上都跟在队伍的末尾,表现得沉默寡言。

第一天,他们搜索了方圆2公里的废墟,发现了26个幸存者。

第二天,他们分散成4个小队,朝着东南西北各自去搜索一块扇形区域,只发现幸存者15名。

灾难过去已经超过48小时,再加上户外的气温持续降低,事到如今还没来得及进入避难所的人,基本已经没救了。

避难所长官宣布了放弃搜救的命令,然后安排安泽尔跟着卫兵们出发,去东面外墙的出入口,打算收集城市外部的情报。

自从巨兽灾难开始发生,他们便跟外部失联了。地下电缆估计是遭到了损毁,这导致其他地下城还不知道这里已经受害。在这个时代是没办法打卫星电话的,因为地球轨道上的卫星都被摧毁了。

没有来自外部的援助,这座大半城市已经变成废墟的地下城,剩下的能源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耗尽。

缺少了食物跟供暖,寒冷跟饥饿会夺去所有人的性命,这座城市的人将彻底完蛋。

“抱歉,我没帮上什么忙。”

安泽尔今天跟去城门口探查的任务也完成了,而他穿戴在身上的甲胃毫无用武之地,根本没有遭遇过敌人。

“别这样说,没遇到巨兽不是挺好的吗?今天经过隧道去城门的时候,你能帮忙清理道路上的碎石障碍,表现已经很不错了。”

这些天跟他一起行动的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不用在意。

“我要走了,我打算独自穿越雪原去其他城市。”

一位好心的卫兵大哥劝阻道:“真的不考虑留下吗?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等我到了其他城市,会向帝国政府说明情况求援,各位不必担心我。”

安泽尔神色平静的与众人简单告别,打算收拾一下行囊,明天一早就出城去。

在离开之前,安泽尔又去看了一次黛丽丝的情况,发现少女正在医务室值班看诊,便没有进去打扰。

他将自己这些天从废墟收集到的零散食物打包在一起,悄悄送到了黛丽丝的临时住所里。这些普通食物安泽尔并不太需要,他身体饥饿的速度很慢,强大的体质令他比常人更能适应极端环境。

除非体能消耗太大,否则就算连续三天不吃饭,照样可以活得很精神。

避难所的管理者知道了安泽尔要帮忙报信求援的事,提供给了少年一辆雪地装甲车作为交通工具。

他们选择相信这个有着紫发黑眸的年轻人。不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而是安泽尔向他们证明了自身实力,并且一直都表现得足够谦逊。

大家都看得出来安泽尔做事认真负责,能力相当出众,绝不是一般身份的人。同他共事的人们相信他的品行,那些被他从废墟中拯救的人们则把他看作“甲胃英雄”。

坐在装甲车上,安泽尔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风雪,平静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起来。

负罪感、耻辱和悔恨的情绪纠缠在一起,占据了少年的心思。这些天他从没有表露出自己消极的一面,没有去向黛丽丝沟通道歉,没有对避难所工作有一丝懈怠。

黛丽丝父亲的死,让他感到自己无能为力,他讨厌这种感觉。

现在他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但他不会忘记这里。更不会忘记今天的自己,在面对灾难时有多么无能为力。

参军之前,他本来是打算去学医的。父亲希望他考个公务员,将来成为政客。母亲只要求他好好学习,未指望过他能干出一番大事业,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好。

参军这件事,安泽尔很清楚不适合自己,但为了查出大哥失踪的真相,他无奈选择了这条路。

既然选择了,他就不喜欢半途而废。将来到了战场上,他一定会再跟那些巨兽见面,让那些肆意袭击人类的巨兽以死谢罪!

……

雪原之上,离开基地的安泽尔正在聚精会神的开车。

这辆通体漆黑的雪地装甲车正以每小时25公里的速度,缓慢平稳的在积雪中行驶着,外面的风景除了漆黑破败的废墟,便只余皑皑白雪。

偶尔会看到一些巨兽残留的痕迹脚印,脚印凹陷下的范围可以容纳整辆雪地车,一不留神就可能让车行驶陷进去。道路十分容易打滑,积雪覆盖太厚太广,有很多地面都是由厚厚的冰面组成。

哪怕坐着专门在雪地行驶的装甲车,也难保不会出现交通事故。

“救命!”

安泽尔前方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深蓝色甲胃的人,对方垂着头站在雪地里,不断发出求救声。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野外?”

装甲车开到了对方身边,安泽尔并没有示意对方快上车,而是淡定询问道。

“救命…救救…呕!”

穿着甲胃的佰生人开始变得口齿不清,身体出现不自然的痉挛摆动,安泽尔心中顿时感觉不妙,下意识便松开刹车起步开车,赶紧远离了这个穿甲胃的人。

雪原常识,若是在雪原中看到了落单呼救的人,不要与其直接接触,当心遭遇寄生异种。

所谓的寄生异种,是伴随巨兽存在的一种寄生虫子。它们的虫卵依附在野兽种巨兽的皮毛中,被巨兽们带到了世界各处。它们喜欢入侵尸体,模仿人言求救吸引猎物。

寄生异种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它们的攻击性力量,而在于麻烦的生物病毒。普通人一旦被袭击咬中身体,受病毒入侵后会全身麻痹,基本是必死的结局。

“还好及时察觉了,不然下车绝对会遭殃。”

回过神来的安泽尔感到一阵庆幸,心中暗自感谢老妈。

安泽尔并没有继承父亲的强大冰元素力,而是继承了源自其母亲的特殊天赋——自然感知。

平常身边没有危险时,这纯粹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辅助型能力。

可一旦有了危险或麻烦事接近,安泽尔内心就会感到莫名恐惧,身体下意识的作出规避反应,保证自身安全。

用他母亲的话来讲,只有被自然元素眷顾的人,才会获得这项能力。

刚才那个被寄生的甲胃者,安泽尔大概能猜到身份,应该是帝国军方的人。

接下来一路上,安泽尔又遇到了很多在雪地上求救的寄生体,有神色呆滞的普通人,也有穿着甲胃的战士。

寄生体们就像是在寒冰炼狱中哀嚎的饿鬼,不断发出凄惨的求救声,却是为了谋害生者。

这些被寄生的人又都是从哪来的呢?

安泽尔顿时想到了之前的研究基地,那里大概率也遭到了巨兽袭击,并且没有足够时间撤离所有人。

“看来不用担心被人发现逃跑了,以后去那座基地附近看看,说不定还会有收获。”

他不会忘记,自己皮肤表面会浮现血色冰霜,都是源于注射了基地的实验药剂。关于那种药的作用,少年猜测与自然元素力的吸收条件有关。至于其他副作用,只能通过不断尝试,慢慢得出结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