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十: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郭莽这回是真的惊了!

因为马车里有两个人,一个须发斑白,脸上满是褶子,衣衫朴素还打了补丁,却精神矍铄,有股子内而外的高洁之气,竹骨兰心,大抵如此。

另一个可就有些怪异了,看形貌应该是个女人,一身劲装打扮,腰后横挂剑匣,长发扎成冲天单马尾,尖尖的指甲涂成暗红色,半张脸俊美妖异,抹了深深的眼影,另外半张脸带着银色金属面具,只露出冷森森的眸子,一把精巧的梭镖在她纤细的指尖跳跃。

“怎么是你?”郭莽愣了好一阵才脱口而出,而这也是他多日以来第一次失态。

“怎么就不能是我呢?”女人挑起嘴角,露出妖媚而危险的笑容。

郭莽深吸口气,冷冷哼了一声:“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堂堂辑妖司铁面骑,自然是来抓人的,不然还是来游山玩水的吗?”女人反问,看到对方的表情,她似乎非常满意。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辑妖司七十二骑之一的铁面骑:萧铁衣。

没人知道萧铁衣究竟是不是真正的女人,但每一个辑妖司的人都知道,萧铁衣和郭莽有仇,但具体是什么仇又不得而知。

“抓谁?”郭莽蹙眉,直觉告诉他,对方就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

“急什么,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萧铁衣说完将梭镖抵在郭莽胸口,迫使他退开后,方才跳下车,转身冲车内的老者道,“老人家一路颠簸,下来歇歇吧。”

老者一直闭目打坐,此时才睁开双眼,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黑衣公子连忙回身搀扶,跟着萧铁衣大摇大摆进入县衙,之前还傲慢冷漠的辑妖司甲士,见了萧铁衣纷纷躬身行礼,神情举止中透出的畏惧,竟然犹胜郭莽三分。

“老子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郭莽重重哼了一声抬脚跟上。

行至半途,许县令和赵捕头也闻讯赶来,看到不止画圣杜之为屈尊前来,还来了个似乎是郭莽对头的狠角色,二人都是心中大喜。

萧铁衣不入后堂,直接大踏步进入正堂,将自己扔在县令的座位上,而后大剌剌朝着许县令一挥手:“升堂吧。”

“升堂?”许县令没反应过来。

“不是抓了一家人吗?审审吧,也不能一直关着,多浪费公粮。”萧铁衣说完又冲着郭莽道,“你说是吧?”

郭莽沉声道:“勾结妖孽,证据确凿,择日斩了便是,有什么可审的?”

“哦,原来你狂刀骑郭莽也讲证据,好。”萧铁衣取出一张纸,拍在案上,语气陡然转厉,“有人实名举报郭老师爷勾结妖孽,来人,把人给我抓过来!”

这一棒子可太突然了,不止把郭莽给敲晕了,许县令和赵捕头也被敲晕了。

啥情况?有人举报郭老师爷勾结妖孽?还实名?

“谁?”郭莽回过神来一声怒喝。

“我。”一个并不洪亮却格外威严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落座的画圣杜之为。

郭莽呼吸一滞。

画圣一生高风亮节德高望重,连当朝天子都曾经登门求教,并许以宫廷首席画师的职位,却被婉拒。

面对这样一个人,郭莽可以不放在眼里,却绝不能无礼,否则喷都被人喷死,所以当画圣主动承认自己是举报人,他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愣着做什么?这就是你们的素质?”萧铁衣斜睨着赵捕头。

赵捕头回过神来,顿时来了精神,一声应喏,招呼小弟抄枷带锁直奔府外而去,郁闷了好几天,可算逮到反击的机会了,新仇旧恨,今天一起算。

郭莽分身乏术,索性也派了两个手下随行,他还就不信了,对方真能搞出什么花样。

片刻后,白恒一家四口也被从牢里提了出来,蓬头垢面都有些憔悴,尤其白毅小脸都哭花了,脏兮兮跟个小花猫似的。

白山一上来就连呼冤枉,赵月娥委屈抹泪,偷偷观察形势没敢乱说话。

白恒倒是显得特别镇定,扫了一眼,心中已然明白了个大概,连忙朝画圣杜之为行了一礼,又朝萧铁衣行了一礼。

至于杜之为身后的黑衣公子,看着有些眼熟,仔细打量才认出居然是风庭月!

不由心中暗暗赞叹,这易容妙啊,险些没认出来。

画圣也在打量白恒。

一开始接到许县令的飞书,看到那张画像,他虽然大为赏识,但依旧心存迟疑,不太肯相信。

但拿到风庭月的书信之后,就彻底相信了。

因为风庭月带来的书信包含一画一信,画的是鹤仙人的肖像,信的内容除了说明情况及求助,还有一则建议:郭莽行事张狂凶狠,在辑妖司内必定树敌,找到他的仇敌或有大用。

看到鹤仙人的肖像画,杜之为再无怀疑,立刻依计行事,火速动用自己的人脉,在辑妖司内找到了郭莽的敌人萧铁衣,双方一拍即合。

一路上,他表面古井无波,实则心中万分期待。

要知道,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老师了,人至晚年居然多了个小师弟,着实是意外之喜,若能借此机会见到老师,那就更好了。

此时看到白恒小小年纪,居然临危不乱,面对这么多大人物还能做到面不改色,顿时大为满意。

“果然不愧是老师看上的弟子,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杜之为冲着白恒欣慰点点头,碍于场合不便有更多交流。

白恒也明白,微微颔首回应。

风庭月也看出白恒认出了自己,朝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你怎么谢我?”

这一路上她可真是累惨了,早已暗暗决定要让白恒好好报答自己。

萧铁衣清了清嗓子,问:“堂下何人呐?”

“家父白山,家母赵月娥,长子白恒,次子白毅。”白恒抢先作答,白山见儿子如此冷静,也就不敢再多话。

“嗯,你家有人勾结妖孽吗?”萧铁衣又问。

“我们只是寻常人家,清清白白,邻里乡亲皆可作证。所谓勾结妖孽,必是恶人陷害!”白恒答。

“小崽子,你骂谁?”郭莽眼中寒光一闪就要动手,他压根没想过这一家子能翻起什么浪花,更没将区区一个孩子放在眼里,此时却发现这个孩子还真有点不一般。

萧铁衣手指一弹,梭镖嗖的一声钉在白恒和郭莽中间:“狂刀莽,你不是有证据吗?拿来瞧瞧。”

郭莽随手甩出一串兽牙:“看清楚了,这可是妖狼之牙。”

“就这?你逗我呢?”萧铁衣没忍住笑了出来。

白恒连忙附和:“首先我家绝没有此物,其次家父是猎户,就算真是我家的,也是家父猎妖拔牙,有功无过,谈何勾结?”

“说得好!”许县令忍不住击掌叫好。

“有理。”杜之为抚须颔首。

郭莽见对方分明就是一条战线,索性也不讲道理了,亮出一口森森白牙,狞笑着说:“老子说是就是,怎么滴?想打一架?”

不待萧铁衣回答,大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衙役急匆匆奔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不好啦不好啦,妖狼杀人啦!”

所有人猝然一惊,只有白恒嘴角掠过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