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尚白的气色越来越差，最终再也无法坚持，从鬼域中显现身形。
现在的他如同风中残烛，再动用灵异力量，恐怕会当场厉鬼复苏。
而陈夕此时感到防毒面具和腐烂鬼也从停滞中恢复，再次纠缠在自己体内。
因为遭到鬼踩人的攻击，这两只鬼从起初的死机状态中打破，现在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平衡状态。
新分裂出的鬼身走进陈夕的影子，与陈夕融为一体。
鬼身是厉鬼，不存在受不受伤的问题，只要不被鬼踩人一次性踩死机，都能慢慢恢复过来。
“你说过的，强者生来就是要羞辱弱者。”
话音刚落，陈夕出现在姜尚白跟前，姜尚白急忙转移鬼域躲避，却被陈夕抓住仅剩的一条手臂，硬生生拉出鬼域。
腐烂的气息顺着手臂侵入姜尚白的身体，姜尚白此时全然没了优雅的样子，浑身上下遍体鳞伤。
这一刻，他真的胆寒了。
他意识到自己真的会死在这里。
“住......住手.......”
姜尚白被腐蚀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脚底黑影中，冰冷发青的死人脚底板也呈现出腐烂的痕迹。
“我......再给我......一个机会......”
“放我走......我保证，不会再针对你。也会......让阴影收容所取消通缉令。”
陈夕没有理会姜尚白的求饶，一手掐住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按照这个速度，再过几秒，姜尚白就会死，至于厉鬼复苏，陈夕完全可以在被袭击之前逃走。
眼看陈夕没有停手的意思，姜尚白惨叫道：
“杀了我！厉鬼复苏，你也逃不出我的鬼域！”
“狗屁，那收容袋除了装人吃鬼，也能装你的尸体。大不了我把你装起来，你的威胁可比那坨肉严重多了。”
陈夕不屑道。
腐烂鬼的压制渐渐加深，姜尚白体内的鬼域沉寂了。
脚下的阴影变淡，那诡异阴森的死人脚随之消失。
终于，某一瞬间。
姜尚白的呼吸停止了，陈夕将他的独臂尸体扔到地上，准备打开收容袋，把人吃鬼放出来。
收容袋不小，裹住姜尚白的尸体并不难。
但就在尸体落到地上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尸体触碰到地板的部位，竟然像是沉进水中一般，缓缓没入地板。
漆黑发亮的地面，犹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将姜尚白的尸体完全淹没。
等陈夕反应过来时，尸体消失在地上，连鬼也无影无踪。
而尸体消失的地板上，呈现出一个扭曲，模糊的人形涂鸦。涂鸦描绘了一个身材纤瘦的男子，袖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失去了左臂。
更诡异的是，涂鸦的眼睛无比传神，此时犹如活了过来，不安分地转动一番，死死盯着陈夕。
“啥玩意？”
陈夕愣住了，眼前的涂鸦和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个极其相似。
姜尚白变成了地上的涂鸦？
不对，不是涂鸦。
近距离观察，陈夕蹲下来，摸了摸地板上模糊的痕迹，手上传来的质感富有褶皱，类似磨砂的表面，简直就像......
“一层皮？”
“像是涂鸦，色彩丰富。质感又像是皮革，不，或许说是人皮。”
“这是个皮影。”
陈夕瞳孔微微一缩。
姜尚白的尸体变成了地上的皮影，而且似乎活了过来，对着自己张嘴，想要说话。
但陈夕听不见他的声音。
联想到这两天的遭遇，陈夕意识到，总部的行动恐怕已经失败，大安市文化宫的灵异事件彻底失控了。
波及到中央大厦，恐怕整个大安市市中心都陷入到危险之中。
“喂，我是王绝琛。”
陈夕拨通了卫星电话。
“我是赵建国。”接电话的不是秦雪洁，而是赵建国，这只说明一件事。
他在接线室一直等候，等待自己来电。
“总部负责人姜尚白，私吞我的加班费，还对我发起攻击，企图杀掉我。”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接线室里，赵建国原本看着手中的灵异档案，眼神中充满忧虑。
在听到陈夕说的话后，灵异档案“啪嗒”一声掉到地上，赵建国眼睛顿时瞪的老大。
“你说什么？姜尚白攻击你？”
“对，他想杀了我。但我活下来了，他没撑住，好像死了，又好像没死。我不确定他现在这个状态是怎么回事。”
陈夕平静道。
赵建国声音严肃了，听得出来，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逼得他怒火攻心。
“简直是岂有此理！朋友圈这帮混蛋，面对真正的鬼一个比一个怕死，对付起人来却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以为他去大安市是安抚你，同时解决文化宫事件。”
“结果竟然是同室操戈，这要是传出去，总部岂不是信誉扫地！”
赵建国怎么能不怒？
昨天得知姜尚白亲自去大安山时，赵建国甚至还挺欣慰。毕竟姜尚白在总部还是很有份量的，在李军和陈义不动的情况下，他亲自出马已经足够解决大多数灵异事件。
却没想到，在大安市灵异事件肆虐的时候，姜尚白还想着勾心斗角！
“我不管你们怎么安排，我必须要一个交代。”
“从大安市森林公园到格鲁特疯人院，再到九天国际大厦。我是拼了命给总部打工，我敢说同时期没人比我更刻苦，这是有目共睹的。”
“结果呢？加班费没到手，负责人失踪这么久，也不把权力下放，后果怎么样？”
“最搞笑的是，竟然来了个负责人要杀我。要不是我旗胜一招，这会儿地上躺着的尸体就是我了。这就是总部对功臣的态度？把驭鬼者当人还是当狗？”
陈夕冷冷道：
“我当然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让我出面解决文化宫事件，童倩多半栽了，没错吧？”
赵建国沉默了。
的确，他之所以亲自守在卫星电话旁，就是因为童倩一个小时前失联，文化宫事件扩散。
现在总部对文化宫事件的评级确定为A，而且是A级灵异事件中最为棘手的那一档。
再放任不管，赵建国担心这可能是国内发生的第一起S级灵异事件。
想到欧洲的鬼画，幽灵列车，岛国的鬼寺，赵建国心里不由地为之发怵。
必须要在文化宫事件被评定为S级之前解决它，否则别说他赵建国，就是副部长曹延华位子都得坐不稳。
察觉到赵建国的沉默，陈夕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总部第一时间想的不是保护自己，补偿自己，而是继续把自己当耗材，填到新的灵异事件当中。
这时候，陈夕忽然有点想笑，笑自己真是太天真，作为穿越者，竟然对国际刑警总部抱有幻想。
果然，事实是比课本更好的老师。
“我懒得再说什么，我早该明白的，却一直欺骗自己。真是可笑，不打痛一点永远长不了记性。”
“鬼面王绝琛下线了，不出意外的话，以后再也不会上线。”
“这大安市你交给别人拯救吧，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说完，陈夕挂断卫星电话，望向大厦窗外。窗外，白天的城市显得无比寂静。街上看不到行人，汽车，只有一望无际的死寂。
大街小巷里，阴影和楼房的缝隙中，显现出无数诡异的人形皮影。
冷风透过落地窗，吹过陈夕的鬼身。
穿越过来后，本以为向总部示好就能跻身高层，从此平步青云。
果然，摇尾乞怜只会招来灾厄，人善被人欺，何必为总部鞍前马后？
“总部是靠不住了，阴影收容所又虎视眈眈。杀了姜尚白，朋友圈也不会放过我。”
“有意思，真有意思。”
不知不觉间，姜尚白的皮影消失了。
此时此刻，楼道里挤满了装扮不同，形态各异的人形皮影，似乎察觉到陈夕的存在，朝着十三楼的位置涌来。
明明楼梯间空无一人，却有无数模糊的皮影依附在地板上，墙壁上，场面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