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巨大的闪电在天空中亮起,白色的光芒照亮了四周,同时将面前的道路映射清晰,脚下的泥土在雨水的冲蚀下泥泞不堪,暴雨夹杂着狂风把树木吹的摇摇欲坠几乎断裂,噼里啪啦的雨水狠狠地拍打在脸上仿佛被子弹击中一样疼痛。零露停止奔跑,双手支撑在大腿上弯下了腰,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原地。
她闭上双眼伫立在雨中,任凭雨水冲刷着单薄的身躯。
身上的血腥味没有那么浓烈了,血迹也被雨水稀释冲淡成了浅浅的粉红色。她孑然一身,消瘦的身影几乎被狂风暴雨吹打的站立不稳,但身体上却感受不到丝毫冷意。
脑海中浮现出混合着汽油味的记忆,同时又好像参杂着泪水与火光……零露脑中的记忆成一片又一片的碎裂模式不断地旋转,她皱起眉头仔细回忆着,想要把零碎的记忆按照正确的顺序拼凑成一副完整的画面。零露有些头晕发胀,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周灵凤的面孔,在橘黄色的火光中照映在了她的瞳孔里,她们似乎有着沉默而良久的对视……
“轰隆”一声巨响,天空又泛起惊雷,刺眼的闪电像白色的烟花般绚烂无比,叫嚣着打断了零露的回忆。黑压压的天空愈发低沉,看着草木茂盛的树林,零露不知该去往何处,她抬起头看着乌云密布的黑色天空,总觉得下一秒天空就会坍塌碎裂开来,把自己活生生压碎。
地面上的沙石忽然缓慢地盘旋到了空中,狂风将这些沙石拼凑着形成了一个漩涡。零露顾不上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强大的狂风几乎要把她从地上吹离,稍有不慎她就会成为那帮盘旋在空中的沙石的一份子,她紧紧地咬着牙关稳住身体,同时感到了脚下踩着的地面有些晃动。
风暴形成的沙石漩涡逐渐升高至天空中雷电闪现的地方,二者汇集在此处交接,同时不断扩大。十几秒后,沙石与雷电形成的漩涡组成了一个目测直径有两米左右的“黑洞”,在“黑洞”成型的一瞬间停止了扩大,明晃晃的挂在了空中。
突然,“黑洞”中爆发出一道强烈的绿色的光芒,以圆形向四面八方照射。零露被这突如其来的刺眼光芒照射地睁不开眼,急忙把头转过身侧躲避光源,而就在她偏头至身侧的一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感觉到光芒爆发的“黑洞”中闪现出了一个人影,人影带着强劲地风速似乎正在朝自己袭来……
零露毫无时间躲避,本能地将双臂架起抵挡在胸前,同时也把躲避光源的头转了回去,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面前向她袭来的身影,还没等她把眼睛完全睁开,就感觉自己被面前袭来的身影紧紧地抱在了怀中,零露瞬间绷紧了身体,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就被抱住自己的人影带着迅速而强烈的冲击力扑倒在地,并且翻滚了两圈,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使零露的意识并没有完全跟上。她不知道是自己忘记了呼吸还是忘记了眨眼,又或者是忘记了身体上的感知,她没有感到任何疼痛,这所有的事情也都只在她眨眼的瞬间发生,等意识恢复后跟得上当下的环境时,零露终于睁开了双眼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影——
一个身穿蓝色长风衣的长发少年与她四目相望对视,少年的眼眸在夜色下泛出莹绿色的光芒,没等疑惑爬上零露的心头,少年的嘴角竟猛地渗出血液……
“唔……”
护在零露身前的少年皱起眉头痛呼出声,随即抱着零露迅速起身将她掩在身后。又是在一眨眼的瞬间完成了一连串的动作,零露只感觉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将她从地上生生托起,自己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带了起来。
零露稍微喘了口气,身前的少年飘散着的长发有几缕触碰到了她的脸颊,零露顺着视线往下看去,发现少年的背部也在缓慢地渗出血迹,她刚想开口询问少年伤势如何,却听到正前方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果然是你,第八子。”
在这除了风雨就是雷电的寂静夜晚,突如其来传来的说话声使零露心头一颤。她有些惊吓,顺着前方传来的声音看去,又给自己的视觉带来了另一波冲击……
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不知何时站在了零露和少年前方,在一道又一道白色的闪电下,青色的脸庞被映衬地极为可怖,零露也在闪电交加的空隙中看清楚了怪物的脸——
这是一只头上长满了蛇的怪物!
零露被吓得心脏猛烈跳动,身前的少年似乎是察觉到了她受到惊吓,不动声色地抓住了零露的手,零露感受到少年手掌传递来的温热,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我已经猜到了会是你。”
怪物再次开口,显然是对着面前站着的少年进行的对话,怪物的声音有些嘶哑,但零露听出来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Anastasia.(安娜塔西雅)”被怪物叫做“第八子”的少年开口,“那你有猜到我会知道你的名字吗?”
少年的语气不慌不忙,听起来极为平静,零露看着他背上不断渗出血液的伤口,有些担忧。
怪物哼哼一笑,身子随着她的哼笑轻轻颤动,头上密密麻麻的小蛇在她发出嘶哑的笑声时不停地蠕动,时不时吐出黑色的芯子,怪物巨大的瞳孔几乎全是黑色,在夜晚发出阵阵幽绿的荧光,而青白色的面部则布满了鳞片,越靠近五官就越透明,尖利的毒牙明晃晃地暴露在唇侧。
“我欣赏你的能力。”怪物再次开口,“但你不会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这里。”
怪物向前移动了一段距离,此时零露才看清楚了她的整个身体——这是一只人脸蛇身的怪物。
怪物的身体上布满了鳞片,胸部被厚实的青绿色鳞片完全遮盖,由此能够明显看出女性的身材特征,而腰部以下则是蛇体,这让零露不禁想到了希腊神话中的美杜莎。眼前的怪物目测有人类一米七五以上的高度,零露看着她盘踞在地上足足围绕两三圈的蛇尾,难以想象她整个蛇身究竟有多长……
怪物继续对少年开口:“第八子,这只是一个开始。”
说罢,怪物挥了挥手从周身释放出一股黑色的雾气。少年见状立刻抬手伸出抵挡在他和零露二人身前,由他的手心中迸发出了一个像是空气墙一样的屏障,形成一个圆形的网膜将他和零露包围。这道屏障如同一张浅绿色的玻璃一样将怪物释放出的黑色气体遮挡在外,尽管少年已经十分迅速,但还是有一丝黑雾悄无声息地钻进了他设下的保护屏障内,轻飘飘地降落到了零露的身上……
怪物似乎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嘴角擒起笑意,在逐渐消散殆尽的黑雾中隐去了身影……
而少年在看到怪物褪去身影的一刹那也因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保护着二人的魔法屏障也瞬间破碎,零露急忙扶住少年的身子使得他没有摔倒在地上。
“你还好吗?”
零露急忙询问道,而后者回应她的则是再次从嘴角溢出的鲜血……
鼻尖再次被浓烈的血腥味包裹,零露一瞬间有些恍惚,随即清醒了过来,看着少年虚弱又苍白的面孔,她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发作……
“零露……”
怀中的少年忽然开口,零露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年咳了几口血,眨眼的速度越来越缓慢。
“和我签订契约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
少年并没有回答零露的问题,反而说出了一串听起来极为荒谬的话。但看着眼下的此情此景,零露没有更多时间去判断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少年突然起身凑近了零露,他将自己嘴角的血液贴在了零露唇边,仿佛自己是一只主动献祭的贡品……
残存的理智瞬间被腥甜的血液打击破溃,零露僵住了身体,有些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双手则缓慢地攀上了少年的脖颈处,她有些凉意的手指摸到了对方正在跳动的动脉,少年的呼吸都变得谨小慎微,他垂下眼眸看着逐渐失神的零露,轻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谁而难过。
零露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咬伤对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尝到的血液,她只意识到自己再次陷入了本能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