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清许第一次见到这两人居然同时出现在外头,所以她第一个问题就是:我这是酒馆吗?
“很遗憾,这里是东阳帝国赦罪司又臭又小的地牢。”卿泽用一张干净的布料垫着自己的屁股坐在明清许的另一边,对着环境着实感到无奈,但又问道“大老板人呢?妳有见过吗?”
“啊?”
突如其来的、毫无根据的问题顿时让明清许不知如何作答,首先,大老板?这家酒馆的大老板?
“谁?大老板?她来过这?”明清许下意识提出反问,自从她接触酒馆开始就没有见过老员工口中的大老板到底是谁,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所以,大老板刚刚来过?
对于明清许这等反应的卿泽和红墓并没有感到意外,相反都露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无奈感。
卿泽也不瞒着,说道“在一个时辰以前,我和大老板本来去明相府接妳,但找到了这里,看见妳半死不活的模样后大老板让我回酒馆拿了东西,我走之前妳还躺着大老板腿上睡着。”
“额,那我现在躺的是……红墓的腿上?”明清许又看向红墓,从下往上看的视角里的红墓依旧没有什么表情,赤色的眸子注视着自己,似乎对明清许枕着自己大腿没什么意见。
“嗯,二老板似乎预料大老板这种情况,特地让红墓跟过来,果然啊,大老板不知道哪里去了。”卿泽无奈耸肩,接着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小空间袋子里拿出大老板嘱托的药物出来。
“这是疗伤药,三秒起效;营养丹,水果味的,一颗顶一天营养,不用纠结食物和消化问题;还有,洁净丹,一颗下去,不洗澡也没问题。”卿泽很是熟练地介绍起药物的作用,这是长久以来在酒馆工作养成的经验。
这关心程度已经照顾到疗伤、营养甚至是身体洁净的问题,明清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这位大老板,人也太好了吧?
明清许正要起身的时候,身体各处反馈回来的是一阵无力感,酸酸麻麻使不上力气。
“别动。”红墓第一次开口,冰凉的手掌放在明清许的额头上,淡淡说道“大老板已经修复好妳的身体,但还是有些后遗症。”
“哦、哦,但妳腿不酸吗?”
“习惯了。”
“……”是哪里习惯了?
卿泽在一旁看着两人彼此的对话,不由自主双手环胸稍稍歪头,一副看某种很有兴趣的表演一样。
很意外、也很稀奇。
红墓似乎开始对这个小女孩来了兴趣,难道是跟大老板对于明清许的态度从而自己也产生兴趣?
而在卿泽在思考的时候,明清许也在思考。
大老板刚刚来过这?为什么呢?这个从未见过的大老板真是神秘啊。
红墓拨开明清许额头的刘海,在她的眼中视界里一切都变成了黑白,唯有明清许光洁的脑门上有着暗红色的花瓣印记在发光着。
这个印记,红墓也有,或者说是这家酒馆的所有员工都有,这是大老板第一次跟他们见面的时候,“给予”的一件礼物。
对于二老板他们来说。有着这个印记也就是说明,大老板已经认可了这个小丫头,成为正式员工也指日可待的那种。
而随着指尖在明清许脑门上的印记位置轻轻摩挲,脸上原本毫无感情的清冷逐渐淡了下去,转而代之的是一抹来自很久远的事情的某种怀念
“嗯?怎么了吗?”
明清许察觉到躺着的大腿的主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是对自己的脑门有什么……感情吗?
红墓轻轻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带着一种别样的情绪缓缓说道“妳,不要辜负大老板。”
“嗯??”
很显然,明清许对红墓这句话感到难以理解,你们酒馆就这么喜欢玩谜语人的吗?特别是对【大老板】这个概念!
一旁的卿泽看不下去了,边叹气边举起手,亮出自己的手掌心,上边逐渐浮现出青色的花朵样的印记,道“她说的是这个,这个东西比起酒馆的令牌,更是最好的身份证明,一般都是大老板给的,妳额头上也有,大概是刚刚大老板给妳的。”
“啊……有什么用吗?这个。”
“暂时不知道,算是一种祝福吧。时候不早了,大老板这会还帮我顶班,该走了。”卿泽的这句话也说给红墓,红墓停下手中的动作点了点头,接着轻轻托住明清许的后脑勺放在地上随后才起身。
明清许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说句道别的话,就眼睁睁看着卿泽和红墓径直穿过牢门,只留下两种不同的清香残留在这间牢房里。
……
无人深夜的街道,清冷的残月,梭梭的冷风吹动路边的枝叶,只留两位撑伞人悠悠走在路上。
“妳今晚怪怪的,有心事?”卿泽问身边的红墓,在他的记忆里,虽然这位比自己大了大概有七八十个年头,但在这酒馆里的几百年相处下倒是跟同龄人无异,对于身边的这位卿泽多少还是了解些。
“是想那小家伙的事情?”卿泽猜出了大概。
红墓稍稍点头,无采的赤眸中有着淡淡的思绪,她说“毕竟是大老板让我们多照顾。”
真的假的?
卿泽无奈看着红墓,但转念一想,红墓以前经历的事情是载入史册的,心里的想法自然有很大的不同。
两人一路沉默,也很快回到了位于城外娇躯酒馆落脚处,幽幽绿火在他们的眼中是人间烛火,橘黄蕴有柔和的光辉。
而脱下斗篷的大老板已经早早在门口等待二人的回归,等卿泽和红墓跟大老板打个招呼后,大老板问道“她怎么样了?”
“大概没事了,该交代的已经交代,但之后怎么样就要看她自己。”卿泽收起雨伞,俊俏的脸上浮现一层笑意,然后用一种谈八卦的语气悄咪咪问道“大老板刚刚去哪了?一回去就不见人。”
大老板伸手将他们俩的伞收了回来抱在怀里,随即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道“就你事多,赶紧干活,我叫靖河做了好吃的当宵夜。”
靖河先进去了,红墓则留在门外头继续担任自己的职责,大老板站在她的身边,还没说话,红墓倒反先开口“明清许,大老板真的觉得适合这里面?”
“嗯?有什么问题?”
“唔,没有。”
“呵。”大老板抬手摸摸红墓的额头,两人一样高,外貌年纪也相差不大,但这副场景倒反让大老板显得像一个长辈一样。
“妳啊,当初从太虚帝国带妳回来的时候,让妳在里面当服务员不行,当厨子差点炸了厨房,给妳站在这还是只能当石头。”大老板简直就像恨铁不成钢的长辈一样喃喃自语。
不过,红墓喜欢听,像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一样。
大老板说够了,停了一会后转头看了看酒馆里的情况,时间也快到了,是时候要离开了。
“啪”
红墓抓住大老板的手,淡淡说道“再说几句吧。”
大老板听闻,停下了脚步,那就再多说几句吧。
从哪里说呢?
那就从【红墓】的由来开始吧。
……
那是神魔大战的前期,风雨欲来的最后宁静的一百多年前,那会南部蛮荒毒瘴,西部海族肆虐,人族还在东部和中部纷争不断、争夺土地资源,几乎年年都有战争,宗门厮杀的情况。
更何况还有天外来人与异界妖族的侵略,可以说是最糟糕的时期。
而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刻,却有一只队伍毅然决然离开人类领地,直朝北上的极北之地而去。
令人想不到的是,当时候领头的居然会是一个女子。
这个女子仅仅二十五岁的年纪,在那个灵力还充沛的时代里,却是踏入元婴巅峰,身负本命法器,更修炼出了最为独特的灵气——太虚真气。
此女子,名为萧红衣,历史书上的传奇,人族的天骄,一双赤色红眸,身负暗金色的太虚真气,手握本命灵剑,带领麾下五百人浩浩荡荡地毅然北上。
萧红衣,是这个世界上第一批主动开拓未知边界的领袖。
他们花了整整二十年,二十年涉足无数危险地带、从无数的危险困境中挣扎求生,见识过不知多少不为人知的地方、种族生存。
在这二十年里,萧红衣逐渐将结实的村落、城镇、小国收入自己麾下,队伍不断地扩大、扩大。
逐渐称为名为【太虚衍浩】的势力,最后来到了极北之地,萧红衣打败了那里的原生族群并且与其沟通,最后开拓千百疆土。
就此,极北之地——太虚帝国成立世间。
太虚帝国女帝——萧红衣成为这个国家的第一个帝王,执政四十载,彻底将太虚帝国名号打响整个世界。
然而,只有与萧红衣关系最亲密的人才知道,这一切丰功伟绩的建立除了萧红衣,更离不开她身边的一位男子。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个阳光的身影进入了萧红衣的身边,辅佐她开疆破土,不断开解因为杀戮而影响心境的萧红衣。
萧红衣曾经离不开这个人。
曾几何时,她那荒芜的一生、唯有不断战斗厮杀的贪婪的一生,因为这个人而有了另一种欲望,那就是等一切都结束以后,自己拥有了无上权力之后,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但,那只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