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血雨腥风梦惊心

叶无影亲自将陶老先生、二牛和仇昌龙送去密室藏身,悉心交代一番,方才离去。

出了密室,小悟空正乖乖蹲在门外守候。

三藏:“小悟空,山上来了个无名朋友,头戴白面具,今夜便由他带领四位师叔师娘守山!”

小悟空:“叽叽叽?”

三藏:“山下还有一路人马会袭击府衙劫狱,为师担心府衙那些人抵挡不住,需要下山支援!”

小悟空:“叽叽叽?”

三藏:“你的任务,是隐于一旁,见机行事,出其不意,以作策应支援,务必确保所有人的安全。如有意外,抵御不支,尽可能带他们逃去水帘洞,等着我回来!”

小悟空挠挠脑袋,点了点头。

三藏最后又叮嘱:“务必注意安全……如果来敌太过强大,切不可硬拼,你……自己先跑!”

小悟空摇头,叶无影也摇头。

天……黑了。

上山路上,三十个黑衣鬼面之人,极速奔行,行至观云山庄门外,方才止步。

门开着,门内广场之上,红灯高悬,照的通亮。

地面之上,五人盘膝而坐。

一人在前,双臂环抱,剑夹其中。此人脸上挂一惨白面具,看不出模样,看着像鬼,白天瘆人,晚上尤甚,比起来者的黑面具,更甚。

他的势很足,势中有气,气中隐隐透着一种冷。

只看一眼,便不敢轻易近身。

身后五十步,坐着两女两男。

两女手执一剑,拄于地上,目中杀意盈盈,娇女也英雄。

两男双手均伏于刀。刀,横躺于双腿之上。两人的刀,很特别,名曰大板刀。刀柄短,刀身宽长,表面灰银交互,凹凸不平。刀背很厚,越往刃部,刀臂越薄。刀重五十斤,寻常人,根本挥不起来。

此刻,刀刃正对来者,寒光颤颤,威势凛然。

来袭之人中,也是一人最前,最前的自然是带头老大。

老大名赵老双,人如其名,人有些老,身负双刀,两手紧握刀柄,刀却还未出鞘。

目视门内白面之人,面容之下,赵老双眉头愈皱愈紧。

身后两侧是阴阳双煞。

阴煞名李怀柔,身材纤细,动姿阴柔,胸前挺着两坨肉,身后翘着两坨肉,是个女人。

李怀柔也是双手持刀,持的是半月弯刀,刀刃向外,握柄在内。分开而持,是两个月牙,合在一起,是轮圆月。

望着门内人,李怀柔举刀送至嘴旁,乌黑的双唇之下,吐出一条红艳艳的蛇信子,既勾人魂,也吓人胆,贪婪的舔舐着闪亮双刃,眼中是对鲜血的无尽渴望。

阳煞名李怀阳,是李怀柔的哥哥。头大耳肥,身材健壮,胸前两坨肌肉疙瘩一跳两跳,显然是有挑衅之意。

他的手中,是两柄大圆锤,锤上有刺。圆球像太阳,尖刺像阳光。两个太阳,烈日炎炎。

李怀柔已等不及,见赵老双不动,几分戏谑几分轻浮:“老大,怎还不进去?山高风冷,再不动动,人家这柔身弱骨要着凉的……”

赵老双:“谨慎行事,不可大意……”

李怀阳双锤互撞,铮铮作响:“区区五只小雏鸟,置于嘛……”

赵老双:“那个白脸人,有些不对劲!”

李怀柔反问:“人家已开门迎客,咱们却来了不进,可算对劲?不进的话,人家可下山找别的公子寻趣去了……”

赵老双严肃冷漠:“进。阴阳双煞,张强,王鹏,随我一起对付前头这个白脸,其余人,五人一组,各组选一个目标,速战速决!”

一众人等:“是。”

李怀柔:“先说好,那张面具可是我的。我要亲手把它摘下来,看看面具之下藏着的,究竟是个丑花脸,还是俊俏的脸儿……”

五人头前领路,先后进门。其余人紧跟其后。一条竖线,缓缓散成一个半圆,半圆之内,五人一字排开。

雨落,刀剑出。

无名起身拔剑,剑指五人,五人之后二十五。

身后四人,也随无名起身。

两女子望着乌压压的一群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娇容隐隐泛红,握剑的手,忍不住在抖。

两男子呼吸沉重,马步扎稳,双手紧握刀柄,刀头甩向身后,重重扎在地上。

风起,雨斜。

赵老双冷冷一字出:“杀……”

人群动,蜂拥而上。

无名亦动,动之极。

只见他健步如飞,一个假闪,并未正面碰撞五人,而是先冲向后面的人群。

计划可不是这样的。

赵老双见对手突然从眼前消失,不见了踪迹,顿时一愣,不明所以。

回首望,五人头颅,冲天而起,身体惯性冲出几步,方才踉跄倒地。

赵老双回过神来,连忙对其他四人大喊:“快牵制住他……”

话音刚落,又有五人趴在水泊里,惨叫不止,他们的腿,没了!

好快的身手,好利的剑。

无名还在人群中穿梭,如狼入羊群。

刀剑铮铮,血肉横飞。

五人彻底傻了眼,紧跟着在人群中追来追去。

原本的计划全打乱了,五人成组,不但成不了组,反而四处溃散,眼中哪里还有那四个目标?

两女两男站在后头,一动不动。

不是吓坏,而是惊呆!

这哪里是围杀,明明是一人在切瓜!

无名一会儿在天上,一会又在地上,一会儿冲进人群,一会儿外围阻截围挡。

“赶羊入圈!”

狐媚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接着四人在后,捧腹哈哈大笑。

笑声刺耳,乱人心!

五位合力对阵无名之人,本就憋屈,气急败坏,这么一受刺激,哪里还有了此前之从容?心性越发不稳,杀意肆虐,越是分外眼红。五人骂骂咧咧,分成五路方向,分别阻击对手,手里失了方寸,连自己人也砍。

惨叫哀嚎声不绝于耳,断剑残肢漫天飞舞。

雨越来越大,血越来越多,血已流成河。

终于,赵老双追至近前,一个纵跃腾空,便冲着无名,迎面双刀劈下。刀气强横,似有无坚不摧之势,寻常人挨上一刀,定要直接劈成两半!

可是,他今天撞上了墙,一堵坚不可摧的墙!

无名聚力蓄势,汇气于剑,挑剑迎上,随心应手,一气呵成。

一剑两刀相撞,双刀断。

紧接而来的又是一计回旋飞脚,刚劲有力,正中赵老双胸膛之上。

赵老双一个闷哼,人已飞了出去,倒地滑行十数米,方才停下。后背连皮带肉磨的稀烂,血腥呼啦,不忍直视。

赵老双刚挣扎起身,猛然就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此时,阴阳双煞左右夹攻而至,两锤四刀上下纷飞,目不暇接。两锤抡圆,连续下扫,试图攻击无名下盘,两刀横切数砍,主攻上路。

无名且战且退,又遇张强王鹏,一前一后,欲封死退路。他却不见丝毫慌乱,沉着冷静,攻防有度,进退自如。

除了交战的四人,场上还余六人尚且完整,此时无名被牵制,顾不过来,六人气势汹汹,趁机直奔远远站在后面看戏的两男两女,杀将而来。

狐媚儿豁然举剑,大吼一声:“杀!”

四人齐动,冲向来敌。

月巴在前开路,一把大板刀抡圆,直接将冲在最前的人切成两段。

接下来,狐媚儿以一敌二,其余三人各自应付一个,刀光剑影,乒乒乓乓,惊心动魄。

赵老双胸前凹了一个大坑,显然不止断了好几根肋骨那么简单,见局势转好,紧盯着一对四的激烈交战,稍作喘息,便欲再入战场。

他甩头吐了口血水,袖子往嘴巴上一蹭,强忍着疼痛,从死人堆里重新捡起两把刀,一个箭步狼奔杀去。

人还未至,便见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着自己飞了过来,赵老双毫不犹豫一刀劈开飞物,心中一震,继续上前。

再上前,又有一物飞来,但这次他没有举刀去砍,因为这次看清了,飞来的,又是个人头。

先是张强的,再是王鹏的。

战至此时,三人围着无名,各守一角。李怀柔手上还剩一把刀,握刀的手止不住在颤抖,另一把半月弯刀,已经碎了,血从衣袖里流出,看来胳膊也废了。

李怀阳喘着粗气,更不好受,两锤仅剩一锤,另一锤被挑飞,找不回来了。他的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剑痕,最要命的,还是左下腹被刺穿了一剑,血从剑口往外冒,像个泄洪口。

再看圈中所围之人,依旧淡定从容,虽也有负伤,却都避开了要害,此刻气息略显急促,稍有不稳之态,但应对眼前这等局面,心中依然自信满满。

无名挥剑一甩,将血水甩净,朝着三人勾了勾手指。

三人眼中含怒,心中有惧却不敢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三人纷纷瞟了一眼旁边的战斗,心中总算松了口气,干脆僵持不动,静待转机。

另一边,囡囡形势尚好,以一对一,上下翻飞,左闪右避,杀不了强敌,却也能成功牵制。

月巴和月半拿手的绝杀三式,便是前三刀。三刀过后,气便跟不上来了,需重新蓄气,蓄满之后,才能再砍三刀。

此时二人已被打的频频后退,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用刀护身,左防右挡,根本没有机会蓄气。

狐媚儿情况最是不容乐观,孤身牵制两人,危机重重。眼见不敌,她只好上蹿下跳,东躲西藏,假意迎战,实则拖延时间,等待支援。

可是,人力终有尽时。

持续作战之下,大家都抽不出身来,狐媚儿疲于应对,一个大意不敌,剑落人飞,紧接着又是一剑对着自己疾刺而来。

狐媚儿自知一招败,命难存,干脆闭上了眼,脸上有水,不知是雨是汗,是汗是泪:“无影,我……尽力了……”

眼看夺命一剑距丽人美颈,已不足一尺,囡囡撕心裂肺大吼一声:“媚儿……”

那声音像颤颤的弦。

不舍,哀怨,忧伤!

生死离别,难在不舍。

不舍,是因有情。

情愈深,伤也愈深!

突然,“镪”的一声,致命一剑被强行打飞,出剑之人来不及反应,便被一闷棍砸在头上,那人被砸的空中翻了半圈,头上背下,空中坠落。

这还没完,人未落地,接着又是连续数棍,集中朝着头颈胸一阵狠砸。

那人重重摔在地上时,已是没了气息,一动不动。

原来,千钧一发之际,小悟空终于出手了。

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一人已死,一人已吓傻。

哪里来的猴子,竟然还会打架!

小悟空来不及去扶师娘,转身一个筋斗直奔另一人。

那人猛一回神,连忙招架,乒乒乓乓一阵对轰,那人剑未脱手,手却已抖的厉害。

这猴子不但会打架,当真还很厉害!

小悟空目中带怒火,周身散杀气,口中发出“屙屙屙”的愤怒之音。

师娘险些身死,它怎能不怒,怎能不气?

应战之人看着它那猩红的眼睛,身体忍不住连打两个冷颤,心中竟然萌生了退意。

可是,来时有路,退却无路。无路,又能退到哪儿去?

别看小悟空身小,力可不小,又胜在灵活。稍一蓄力,它便又抡起了金箍棒,朝着对手一通猛砸。

应战之人招架不住,频频闪退,可无论怎么闪,棍子照样不偏不倚打过来。此人越打越是憋屈,心想受人欺负也就罢了,被个猴子打的心惊胆颤,这回这脸可真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稍一失神,那人突然一阵刺痛,定住不动了,低头看心口,一剑已穿心。

那剑,是从背后刺进去,前面出来的,剑上带血,滴滴落水中。

接着,又是一棒盖顶,鲜血扑面而下,那人头顶出了一个大坑。

剑落,人死。

狐媚儿揉了揉小悟空的脑袋,开心说道:“小悟空,干的不错!回头师娘给你买糖吃!”

小悟空高兴的拍手跳:“叽叽叽!”

鬼门关外走一遭,狐媚儿长舒一口气,玉手葱指在高耸的胸脯上顺了再顺,稳定心神。

一眼扫过战场上的局势,狐媚儿拉着小悟空说道:“走,去帮你那两个不争气的师叔!”

小悟空指着囡囡:“叽叽叽?”

狐媚儿微笑:“你囡囡师娘暂时无碍,要命的是那两个憨瓜!”

小悟空挠头:“叽叽叽?”

狐媚儿不懂,却能猜个大概:“他俩呀,肉多气短,也就是咋呼的凶,三板刀过后就不行了,坚持到现在也算命大……你说修什么不好,偏偏修成个三分钟先生……”

月巴和月半人胖体重,加上用的刀也重,虽说爆发力强横,杀伤力恐怖,但的确不够持久。好在皮糙肉厚,防御力惊人。

此时两人疲于招架,累的已是气喘吁吁,脚下已经不稳,颓势越发明显,只要倒下,必死无疑。

幸亏对战之人,此时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二人也是用刀,可他们手中的刀,碰上月巴和月半的大板刀,反而显得娇小柔弱的许多。

刀刀砍在大板刀上,就像挠痒痒。大板刀毫无反应,所有的力,几乎原封不动的全部反弹了回去。

那两人震的手臂发麻,却不敢丝毫松懈,他们可是眼睁睁见过绝杀三式的威力,一但两人歇过来再蓄一次气,承受断身之痛的便是他们自己了。

可偏偏是怕什么来什么,四人交战如火如荼,突然两个插队的又加入战场。

狐媚儿和小悟空各选一个对手,自其身后疾风劲力袭杀而至。

那两人连忙放弃进攻,转身应对偷袭。

狐媚儿大喊一声:“月巴,月半,赶紧调息蓄气!”

月半,月半终于松了口气,赶忙坐在湿漉漉的地上,调息养气。

那两人一见,心想坏了。

战斗还在继续,狐媚儿与小悟空越战越勇,应战之人越战越怯,越怯越提不起气。

忽闻两人大喝声。

月巴:“媚儿,让开!”

月半:“小悟空,让开!”

月巴和月半异口同声:“让我来一刀切了他……”

狐媚儿和小悟空突然撤身退走,两个对战之人迎身而来的,是那充斥着死亡咆哮声的大板刀。

只听“啊……啊……”

两声过后,两人四半凌空飞落。

月巴和月半赶忙坐下继续调息。

狐媚儿和小悟空刚一撤身,几乎同时赶赴囡囡的战局之中。

一对一之战,转而变成了两人一猴儿,两剑一棍,围殴一人。

原本胶着的战斗,片刻功夫便已结束,交战之人数剑穿身过,头顶却还是免不了,挨上重重一棒,头盖骨碎裂,脑浆迸溅,暴毙当场。

无名被围,不慌不燥,此时喉结儿轻颤,似在嘲笑。白色面具下,嘴角微翘。

赵老双,阴阳双煞各守一角,迟迟不敢出手。

结果此时,局势再生突变。

一人之外三人环,三人环外又一环。

这一环,没有一个是原本设想的黑衣黑面增援之人。有的,却是两女两男加一猴儿!

这还怎么打?

三十人围杀五人,只剩三人,三十人尚不占优,三人……只有死!

赵老双气急攻心,突然又是飚出一口鲜血,他看向阴阳双煞,眼神之中,有的只剩下绝望!

李怀柔身体抽搐,胸前的两坨肉一耸一耸,脸上,雨水掺着泪,留下一道道黑色的痕。

李怀阳失血过多,脸色惨白,体力不支,已经跪在地上,气息越发衰弱,那一身强健的肌肉疙瘩,不跳不抖,早已掩不住身体的虚弱!

囡囡大喊一身:“弃械不杀……”

雨一直下,越下越冷。

地面红了,红了又淡。

风冷雨冷,人心最冷。

夜过天明,雨过又晴。

人在冷时,幸好你暖。

噩梦一场,梦里惊心。

梦醒时分,故人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