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啸风用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大队部,此时天还没亮,金钱豹昨晚熬了半夜,此时才睡下。
听门外哨兵来报袁大巡长等在门外有急事要求见他,以为出了大事,自然不敢延宕,急忙起床,边穿衣服,边叫哨兵把袁啸风请了进来。
袁啸风知道时间紧迫,舒大勇只给他半个小时,自己的事必须在几分钟内解决,于是讲话开门见山。
他说道:“请金大队长这次能同意我和舒大勇一起去上海执行特别任务。”
金钱豹僵硬的脸皮动了动,估计是笑了笑,问道:“你知道舒大勇这次去干什么的吗?”
袁啸风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去干什么。但我知道他对执行这次行动感觉很不好,你也知道,他的直觉常常是很准确的,我和他相处有段时间了,亲如兄弟,他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无论如何不能见死不救!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险,或许我们两人一起去执行任务,就能化险为夷。舒大勇已经有不好的直觉,作为长官,你们更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请你大胆放我走吧,你们一定弄错人了,名字和真人对错了号,我袁啸风绝对不是上面长官要保护的人,你金钱豹不用为了保护我煞费苦心,给我们大家找难堪。我已经被人视作怕死鬼了!我的小命跟舒大勇完全等量,一点不比他多一斤一两。这个我可以用名誉保证。人家可以死,我也一样可以死,被人特殊对待的感觉可不好受,我简直有点活得不耐烦了。”
金钱豹这回直接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金钱豹不拘言笑,如此失态,这在平时是绝难见到了,袁啸风也是第一次遇上。
看来金钱豹心情不错,自己争取的事情有希望。
没想到金钱豹翻脸比翻书还快,只见他摇摇头,说道:“现在我们不谈论你和司令部长官的关系问题,日后自会水落石出。现在我只想告诉你,这次舒大勇去上海租界执行任务,他并不是孤军奋战,我们游击队几乎动用了全部精锐去执行这个任务。所以他的个人直觉算个吊,难道这么重大的行动因为他的直觉而取消吗?绝对不可能。我也常有不好的直觉,但每一次只要咬牙挺一挺,都会过去。我金钱豹才不相信狗屁不是的直觉,他舒大勇要是敢在我面前说这么泄气的话,影响士气,我让他吃枪子。”
袁啸风吃了一惊,原来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舒大勇的外表越平静,说明他执行的任务越重大。
游击队原来正大动干戈,看来这次还真遇到大事。
袁啸风更感觉不能放弃这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必须不择手段抓到这个机会。
袁啸风冷冷地问道:“难道我算不上游击队中的精锐吗?你没忘记一年前曾表扬我是三国演义里的张飞,百万军中取上将头颅如囊中探物?”
金钱豹说道:“没人敢说你袁巡长不是人中之龙,只是你跟我一样,都长着一张被日本人赏识的脸,日本人见了我们的脸一定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的,所以没有特殊需要,我们只能做旁观者。”
袁啸风有点惊讶,问道:“你金钱豹的脑袋值一万大洋,可我袁啸风算什么人物呀?你就别抬举我了。”
金钱豹摇摇头,说道:“不!在日本人眼里,你比我更值钱。我金钱豹只在四明山一带耀武扬威有点名声,而你袁啸风的名声已经到了上海滩,梅机关已经把你列入重要监视人物名单。我们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上面知道原因,或许你也知道原因,只是你们都不屑告诉我而已。所以一旦你出现,必然被日本人盯上,而且是高规格的梅机关。不能为了你一个人的原因,影响我们整个行动。”
袁啸风心里疑云升腾,梅机关竟然盯上了自己,不是因为驱鬼药的事还能是什么?看来日本人还是把驱鬼药给盯上了,以后一定是大麻烦,真是恶鬼难缠!这也是他心里藏着的“鬼”,再不能和金钱豹讨论自己的身价问题,怕要露马脚。
他假装实在熬不住的样子,马上转移话题问道:“舒大勇他们究竟执行的是什么任务?”
金钱豹说道:“这次绝密行动是第三战区司令部直接指派给我们游击队去执行的,事关重大,就算具体执行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这是个什么任务。但你袁巡长是我最信任、也最敬重的人,我不想在你面前隐瞒,甚至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袁啸风并没被金钱豹的吹捧陶醉,甚至有点不满,说道:“我袁啸风现在不需要你的信任,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现在非常需要知道真相。”
金钱豹眼下说话有点多,他的喉咙已经不太好使,火辣辣疼,急忙喝了几口杯中的冷水降降温。
金钱豹清清嗓子说道:“舒大勇这次去上海英租界要去见的是徐天宝的儿媳王珂岚,她也是国军38师上校军官徐元彰的遗孀。这些人你都听说过吗?”
袁啸风点点头,说道:“我是诸暨人,当然听说过这两位徐姓的桑梓名人。徐天宝是我家乡首富,徐元彰是他的独子,可惜现在父子两人都没了,徐天宝死在周彬手里,徐元彰在淞沪会战中战死沙场。至于徐元彰的遗孀王珂岚,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金钱豹继续说下去道:“从现在开始,你就不会忘记王珂岚这个名字了,她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因为她做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情。”
袁啸风奇怪道:“难道王珂岚把徐天宝的家产全部捐献给国民政府用来抗日?”
金钱豹拍拍袁啸风的肩膀称赞道:“你袁巡长确实不是凡物,一下就被你说中了。王珂岚已经准备把徐天宝的所有家产送给政府。徐天宝把全部家产藏进了紫琅山区,藏宝地只有他一人知道。他一死,这批财宝的藏身地自然成迷。这些财宝不要说诸暨城里的汉奸、日本人想得到,我们游击队也想要得到,它至少可以解决我们整支部队的生存问题。现在唯一的知情人死了,所有美梦都化成泡影。本来我们已经不存什么幻想了,没想到事情出现了转机。徐天宝死前,曾经绘制了一张藏宝图,夹在家信中寄给他唯一的儿子徐元彰。徐元彰是个标准的军人,视钱财如粪土,一心只想抗日救国,从来不把家里的万贯家财放在眼里,收到父亲家书的时候,他正要上淞沪前线打仗,只拆开信封匆匆看了一眼,也没当回事,就丢在了书房的抽屉里,跟其他家书混在一起。直到徐元彰战死在淞沪前线,他妻子在整理他的遗物时,才看到这份藏宝图。”
袁啸风问道:“当时他妻子王珂岚的反应是什么?”
金钱豹说道:“王珂岚派人把这件事告知了徐元彰的生前战友,这位战友是第三战区司令部作战室的一位长官,也是她丈夫的黄埔同学。司令部得到讯息后不敢马虎,马上下令我们游击队派人去上海租界和王珂岚见面,不惜代价拿到藏宝图,不惜代价得到这批藏宝,不惜代价阻止藏宝落到日本人手里。”
袁啸风沉吟片刻,说道:“司令长官的命令确实够严厉的,一连用了三个‘不惜代价’,不过允许我问两个问题吗?”
金钱豹点点头,说道:“你是袁大巡长,当然可以提问题,而且你的问题我会洗耳恭听。”
袁啸风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
既然他已经和舒大勇爽约,他袁啸风已经不能陪着舒大勇一起去闯大上海,那就放开手脚,在这个山旮旯里和金钱豹好好聊一聊眼前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