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雪月心夹着一块肉,眼见着马上就要进入口中,便被风风火火跑进来的丫鬟打断。
李莲花看向来人,是一个约莫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拿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小跑过来。穿着明显比刚见过的其他丫鬟精致许多,能够如此在主人面前大呼小叫,想来是雪月心的近身侍女。
“雪奴,你吓我一跳!”雪月心看着刚刚还在自己筷子上的大肉块这会儿却稀烂躺在桌子上,忍不住怒着眉毛,瞪着雪奴。
“嘿嘿,小姐,不好意思啊,消消气,消消气!”雪奴一脸谄媚并未有害怕的模样,“看看雪奴带来了什么?”说着,雪奴就打开食盒,扑面而来一阵清新的肉香。
雪月心的眼睛瞬间亮晶晶,“这是什么,怎么这么香!闻起来一点都没有肉的油腻味。”
“这是莲花肉。可是我找了好久才找来的呢!”雪奴一脸得意洋洋,开始介绍这莲花肉的出处,原来是出自一位百年前皇宫御厨的后人之手,现在那后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村落靠着这门手艺营生,被雪奴误打误撞碰到了。
“莲花肉,”雪月心慢慢吞吞念出菜名,一脸坏笑看着李莲花,“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雪奴并未注意到旁边的李莲花,一双眼睛紧盯着雪月心,见她一点都不着急,缓缓夹起一块肉,却在马上要碰到嘴唇的距离停下,忍不住催促:“小姐,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深深吸入一口气,这香味真是余香绕梁,雪月心忍不住闭上眼睛,“真香啊!可惜了,李莲花,你不能吃!”说完,便看着李莲花,一口将夹起的莲花肉吞下,入口即化,芳香四溢,雪月心忍不住双腿交互点地,“真的是太好吃了!这大熙终于有个好吃的了!”
李莲花眼神微眯,看着雪月心,心中笃定她不是大熙子民。
刚醒来时看到那么风格别样的卧室,李莲花以为是隐居的高人,就如同自己的师傅师娘一样,只是趣味怪了些。现在看来,那是雪月心所属氏族特有的风格,而他这么多年走遍天下从未听闻有类似风格的氏族。雪月这个姓氏,也不属于大熙,雪月心对自己了如指掌,如今自己的境况,也犯不着她用假名来糊弄自己。
那么,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外族人,现在出现的原因是什么?费心费力救自己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小姐,这位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位大熙国的天下第一李相夷?看起来,也就是好看了些,没有什么特别的呀。”
雪奴好奇的声音打断了李莲花的思绪。听到“捡”这个字硬是被呛得没忍住咳出来。
“不好意思,在下失礼了。”李莲花拱拱手道,“大熙人才辈出,李相夷早已是过去,在下李莲花。”
“李莲花?我知道你,你现在可比李相夷出名多了!”
李莲花疑惑地看着雪奴,“此话何讲?”
“现在全天下都在找你。”雪奴一边点头一边说着:“武林正道第一门派四顾门,连发三个门主令,把你的线索从一百金涨到了一千金。武林魔道第一门派金鸳盟,这三个月来什么都不干,就找你!还有天机堂,现在已经不是什么武林情报中枢了,而是李莲花搜寻站,还有......”
“胡闹!”李莲花鲜少露出情绪,此刻他是真的有些生气。
雪月心示意雪奴先下去。伸手拿起汤勺,给李莲花的碗里舀上满满一勺的绿豆。
“能够被挚友挂念,不惜一切代价寻找,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不是吗?”雪月心看着李莲花微微一笑,“毕竟谁都可能成为金有道,但不是谁都能当陆剑池。”
李莲花看着雪月心,如此无关风月的态度,却直戳他深埋的心事。
当初石寿村一案,消失三年的金有道被害的面目全非,找寻了三年的陆剑池一眼便认出了他,不顾世俗耳语,拿余生去赌金有道能够恢复这点渺茫的希望。当时他是羡慕的,自己消失十年,曾经身边之人无一认出,也无一人信他还活着。
如今自己再次消失,没想到命运却给他开了如此大的玩笑。十年前他想要被人记住,但是现在,他真的希望,方多病与笛飞声能够忘记他,好好生活。
一整个下午,李莲花就在卧室里面,一方面他刚恢复,迫切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原因,另一方面,雪月心的身份实在惹人怀疑,如今自己的处境看似安全但总让人捉摸不透。无论如何,也要先知道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看到三丈高位置处的内嵌图书墙,李莲花微微一个运气便腾空而上,拿到最上面那本书,便在不远处观景台落下。
书籍很老旧,封面的砖红色已经生出黑斑,遮住了书籍的名字。李莲花翻开书籍,昏黄的纸张没有一个字认识。原本以为南胤文已经够难了,没有想到还有比南胤文更伤脑筋的文字。此处没有苏小庸,李莲花靠自己是怎么也破解不了这些文字的。
接连换了几本书,全是用的这种难死人不偿命的文字,李莲花终于明白,雪月心为何如此放心把自己安顿在这儿了。就像是殿试给了答案,但是没有一个字认识,无从作答的感觉。
书籍读不懂,李莲花只有从房间的装饰物入手,但是结果一样,这些装饰物怪到没有朋友,怪到李莲花觉得自己是文盲。
李莲花只能暂时飞落下来,坐在床上上另想他法。但在手碰到床头栏杆时,心中大惊。
“温润如暖玉,磨搓有龙涎香溢出,”李莲花慌忙起身,动用内力向床头栏杆打出一掌,“分毫不损,沉香木!”这竟然是传闻中的沉香木!
李相夷在未下山前,有一次偷跑到师傅的书房,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一本残书,封面尽毁,只看得到“古国志”三个字,上面就有记载沉香木。
书中说沉香木是天外神族所用,将千年的古树沉入龙涎香的池子中,历经百天,龙涎香就会浸入古树,再以特殊的药水涂抹,便会变成温润如玉、万年不腐、香气不绝、可治百病且无坚不摧的绝世木材。天外神族经常拿沉水木做成船舰、战撵、疗伤床榻等。
当时李相夷还以此嘲笑过师傅,说他那么大岁数了,竟然还看这些子虚乌有的神话故事。千年古树何其难寻,更别说一池子的龙涎香,简直闻所未闻。然而现在,沉香木就在眼前,自己还真切地在上面睡过。
“咕噜”,肚子发出的声音让李莲花不得不停止思考,民以食为天,无食还思考个锤子。
“这晚膳的点儿早过了,怎么也没人来叫我,这午膳不是挺积极的吗?”李莲花捂着肚子呢喃,“不行,碧茶之毒都没把我弄死,现在要是饿死了,岂不是亏死!不喊我用膳,我自己去!”
李莲花直奔膳堂,偌大的庄园看不到一人,如此反常也顾不上。毕竟一个大男人,这么多天就喝了一碗绿豆汤,换了谁不得化身饿死鬼,眼里只容得下食物。
“什么味道,这么香?”迎面而来的香味生生带偏了李莲花的方向,直接朝膳堂相反的地方用最后一点力气狂奔。
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突然,比自己居住的房间还要高大上几倍的建筑出现在眼前,灯火通明,花团锦簇,想来这里就是此处最核心的地方,雪月心的住处。
“李莲花,你终于来了。”雪月心银铃般的声音响起,李莲花便看到美轮美奂的景色成了她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