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考

第二日，沈蓉蓉来到国子监时，林曼儿已早早坐在位置上学习了。

“姐姐昨晚学得怎么样？”

沈蓉蓉刚一落座，一旁的林曼儿就像狗皮膏药一般粘了过来。

“没学。”

她昨晚被沈泽吓个半死，连做梦都梦到自己被他丢进了狼山。

沈蓉蓉黑着脸，身边林曼儿一看，眼底止不住地带着幸灾乐祸，嘴上却假装说着关心她的话。

“还有六天就小考了，姐姐得抓紧学习呀。”

林曼儿见她没吭声，反倒继续聒噪地炫耀自己学过的书籍。

周围的人一下闻声凑了过来，见林曼儿学了这么多，羡慕地围着她转。

沈蓉蓉着实是有点忍不下去了，她转身抱着自己的小板凳往最后一排走去。

最后一排是复学的位置，文言以考过为准，有不少学子各样精通但唯独文言修了好几年。

沈蓉蓉看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宋世，把板凳放在桌旁朝他说道。

“今天夫子小考，你让我坐在这里，我借你抄卷子如何？”

宋世脸上依旧冰冷，只是身子不动声色地把板凳向旁边移了移，留出一半的空隙给她。

沈蓉蓉开心地把板凳放了过去，没等她坐下，就听宋世冷着声音的开口。

“文言小考在六天后。”

但夫子以六日后射猎为由把小考提到了今天。

沈蓉蓉在心里说着，但她又不能告诉宋世其实自己经历过这些。

沈蓉蓉想了想，岔开了话题，“你文言考了几年了？”

此话一出，宋世的脸色更冷了。

她赶忙自荐，“抄我的，保你一鸣惊人！”

宋世没说话，只是侧过头看向沈蓉蓉。

沈蓉蓉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不屑。

“……”

复学得看不上榜尾的是吧！

国子监内大钟敲响，夫子夹着一卷试题走了进来，戒尺在桌子上一放，声音威严。

“今日小考！”

周围瞬间哀嚎声一片，宋驰在一群哀嚎声中是最响的那个。

“夫子，不是说六日后考文言吗？”

“六日后射猎，文言小考提前。”夫子面不改色地说着，“文言注重的乃是平时的积累，就是在给你们六天，你们也提高不了多少。”

说着，卷子准备分发，下面的学子一下手忙脚乱起来，有现翻书的，有放挺的，还有像林曼儿那种胸有成竹的。

宋世把目光看向在他旁边的沈蓉蓉，见她神色淡然地坐在那里，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诧异。

试题一下来，整个房间内都满是叹气的声音，就算是向来以文言为傲的林曼儿也不禁皱起眉头。

整个房间内唯有沈蓉蓉一人沾了笔墨，行云流水在宣纸上书写着。

宋世侧头看去，宣纸上的言论波澜老成，每句都可看出其深厚的文言功底，更是展露着她极高的天赋。

这根本不是一个不学无术之人能写出来的。

她果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宋世的嘴角破天荒地向上勾起，他好像看到了一个有趣的小东西。

片刻后沈蓉蓉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小小的身子向一旁蹭了蹭。

她挺起身子朝宋世看去，他下笔极快，宣纸已然写满了大半，不出一会便答满了宣纸。

看来这是胸有成竹了。

沈蓉蓉惺忪地挪回身子，见还有大半炷香的时间，把宣纸放到一旁，整个人昏昏睡去。

而坐在前面的林曼儿骄傲的才开始下笔，她环视了一周，周围人的宣纸上还滴墨未留，她立刻得意起来。

这次文言第一看来是非她莫属了。

许久过后，林曼儿才放下笔，回头朝沈蓉蓉看去，见她把笔放到一旁，小小的一只趴在桌子上酣然大睡。

林曼儿嘴角上扬，坏笑着盯着沉睡的沈蓉蓉，好像已经计划好了什么。

也许不用等到小考榜单出来，一会她就能让沈蓉蓉被夫子赶出国子监！

“沈蓉蓉！”

半晌，沈蓉蓉被夫子一声厉喝惊醒，她慌乱地抬起头，只见夫子正迎面满脸怒意地看着她。

“姐姐，该交卷了。”

一旁的林曼儿‘好心’提醒着沈蓉蓉。

她就是故意把夫子带到沈蓉蓉面前，让夫子看到她酣睡的样子。

夫子向来最讨厌不把文言学术放在眼里的人。

沈蓉蓉不学无术，小考上又一直酣睡。

待夫子看到沈蓉蓉空白的卷子一定会气的直接将她赶出去。

“姐姐，夫子在这等着呢，怎么还不交卷？”

林曼儿得意一笑，满眼嘲讽地看着她。

然而在夫子的怒视下，沈蓉蓉不紧不慢地起身擦了擦嘴边的口水，大方地拿过一旁的宣纸递给夫子。

“哼！”

夫子不满地皱眉接过，林曼儿见沈蓉蓉如此怠慢，心中更是得意。

“姐姐就算是贵为三公主，也不该如此骄纵不把文言放在眼里。”

“妹妹何出此言？”沈蓉蓉小脸上委屈一挂，“难不成是觉得我的文言策论写得不堪入目？”

“姐姐真会说笑，谁不知道三公主的文言策论向来是白纸一张，哪来的文章让人不堪入目？”

林曼儿嘲讽的笑着，周围众人跟着偷笑起来。

然而就在一片哄笑声中，夫子却是目光却紧盯着宣纸，手不停地颤抖着。

“这…这是你写的？”

夫子朝沈蓉蓉看去，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一旁林曼儿听到后脸上的笑容瞬间都僵住了，怎么可能，她明明看到沈蓉蓉一直在睡觉。

不过就算是沈蓉蓉答了文言策论，也写不出什么东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不过是写了些鄙言累句。”

林曼儿的声音刚落，一声厉喝响起。

“住嘴！”

站在夫子身边的刘司学此刻正一手拿着另一半宣纸，满脸怒意地看着她。

刚才沈蓉蓉的文章一出，他便被上面的言论所吸引，上面的文章见解独到，言论波澜老成，能写出这样文章的人，必是惊世之材，文坛大家！

然而就是这么一篇惊世之文，竟被林曼儿说成了鄙言累句。

刘司学不满的冷哼一声，满脸严肃地拿着手里文章。

“三公主的这篇文章，乃是可留在文言史册的惊世佳作。”

此言一出，瞬间掀起一片轰然大波。

“她居然能写出这样的佳论！”

“不会是抄的吧？”

“这样的文章就算是被收入书册也不为过，她上哪儿能抄出这样的惊世绝句。”

一时间，周围叹声四起，林曼儿看着面前的沈蓉蓉，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她怎么可能一夜间学会了这么多？

沈蓉蓉看着面色如土的林曼儿，在心里冷笑一声。

她本就对古文了然于心，昨晚又看了眼父皇收藏的文言古卷，这次小考对她来说不过是抬抬手指便能完成的。

她早就看明白了她那点小心思。

以为可以借着夫子的手就可以把她赶出国子监？

做梦！

沈蓉蓉嘴角上扬，她要让林曼儿尝到自食其果的滋味。

“妹妹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

沈蓉蓉假装心虚地把多余的宣纸塞到桌下，林曼儿原本就带着怀疑的心立刻被勾了起来。

她就知道，沈蓉蓉定是耍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林曼儿激动地看向刘司学，愤然地指着沈蓉蓉，“刘司学，沈蓉蓉作弊，她自己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文言策论！”

刘司学此时正欣喜地盯着沈蓉蓉，这样的才女出在齐国，真是天佑大齐，这次万国论坛时他齐国定是独占鳌头。

他正在心里乐得开花，一旁林曼儿的话便刺耳传入，他立刻不满地朝林曼儿看去。

“天下能写出这等策论的人不超过五个，你的意思是夫子帮沈蓉蓉作弊了？！”

一言道出，周围立刻泛起轰然大波，他们最多以为沈蓉蓉不过是一次文采出众，有录入书册之资。

却没成想沈蓉蓉的水准竟是能和五位文言大师比肩！

夫子年近花甲之年才被列为文言大师，如今沈蓉蓉才九岁半，竟得到了如此肯定。

林曼儿脸色一下变得苍白，沈蓉蓉她一个草包废物怎么可能有如此成就。

沈蓉蓉轻声笑了笑，见林曼儿仍旧紧盯着她放在桌下的宣纸，假装恍然大悟一般拿起。

“妹妹，不会是因为这个误会我作弊了吧？”

众目睽睽下，沈蓉蓉展开宣纸，抖了抖上面的花糕渣。

“我宫里偷拿了几个花糕用宣纸包着，没想到让妹妹发现了好生多疑。”

沈蓉蓉小脸上一抹狡黠划过，她笑着看向林曼儿，林曼儿看着她的模样，立刻反应过来。

“沈蓉蓉，你故意的！”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沈蓉蓉，后者却假装听不懂一样单纯地眨了眨眼。

“明明是妹妹先冤枉我的，怎么成我故意的了？”

沈蓉蓉委屈地撅着嘴，睫毛微微搭下，眼底的泪花眼看着就要掉出来，小巧可爱的模样一下让众人心疼。

“你！”

林曼儿就算是知道自己被算计了也没办法说出来，她气得紧咬银牙。

刘司学看了眼满脸嫉妒的林曼儿，又看了眼乖巧可人的沈蓉蓉，保护欲顿时被激发。

“林曼儿，国子监有规，不可嫉妒他人，你因自己私心便诬陷他人，罚你抄写规篇一百遍。”

刘司学沉声训斥着林曼儿，她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抬头。

她身为林家大小姐，礼部尚书之女，文言骑射样样精通，常年居于榜首受人瞩目，今日刘司学竟然为了一个在榜尾的沈蓉蓉去训斥她！

凭什么！

一个小小的司学竟也敢训斥她！

还是为了那个不学无术的沈蓉蓉！

“不过是一篇文章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

说完，她转身怒气冲冲地离开。

“妹妹要去哪儿？司学罚你抄的规篇你还没写呢。”

沈蓉蓉看着摔书的林曼儿，故意开口问着。

“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司学，管得到我林家大小姐头上了？”

林曼儿小脸上因嫉妒而面色狰狞，她猛地一摔书籍，怒视着沈蓉蓉，原本站在一旁的夫子脸色立刻黑了下来。

“目无尊长。”

近年来仗着自己稍有成绩便目无尊长的学子是越来越多，夫子甩了甩袖子，冷声对着林曼儿。

“从今以后你不用来国子监了，国子监不教目无尊长的学子！”

此话一出，周围再次掀起一片轰然大波。

夫子乃是天下的文坛泰斗，若是夫子不收哪个学子，那天下都没有任何一家书院敢收！

更何况还是被夫子以目无尊长之由赶出国子监！

林曼儿站在那里瞬间傻了眼，她意识到自己这次是闯了天大的祸。

竟是因为沈蓉蓉被赶出书院。

明明被赶出学院的那个人应该是沈蓉蓉，怎么就成了她！

“夫子，夫子我错了。”

林曼儿赶忙跑过去找夫子求情：“我不该这么对刘司学说话。”

夫子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林曼儿冷哼一声，甩甩衣袖，转身离开，林曼儿不甘心地追了上去，然而她刚上前，便被一旁的下人拦了回去。

“林小姐，夫子有话让你离开国子监。”

“不可能！”林曼儿哭着摇头，一旁的下人直接将她带向门外。

她挣扎着怒喊，“我父亲是礼部尚书，你们这群下人岂敢动我！”

沈蓉蓉看着她，不满地把小手背到身后。

“在国子监本就没有尊卑之分，妹妹怎么如此无礼！”

沈蓉蓉义正言辞的说着，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一旁刘司学心头一软。

这小丫头和刚才那个目无尊长的林曼儿比起来可太招人喜欢了！

“三公主说得对，从今以后，规篇的首条便是目无尊长者出。”

“是。”

周围的学子赶忙俯首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