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我也想看看傻娘子
传说中凌府小姐凌巧娘长得什么样？对于这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观礼的人当然个个都想知道，就算是痴傻，也要瞧一瞧。特别是官媒派来的媒婆，这件事可是盯得紧，拜堂之后新郎黄毕方一把当众扯下了新娘的头盖布。
新娘子闭花羞月，看上去的确像个佳人。
“新妇长得很是漂亮……不像传说那样……”钱尚宫说道，“毕方你可要好好待她，别冷了你媳妇，她毕竟是凌府千金，是我们高攀了人家。”
钱尚宫是宫里的女官，掌司绣坊也是毕方的师傅，她也许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并不对女子动过心。这门婚事虽然不是官媒做主配的，算是徒弟自个找的，但在配婚令之下是带着勉强的。
“小舅子你莫非真想穿嫁衣？这都要来捣乱……”黄毕方盯着新娘子看，“我怎么觉得与相亲见到的姑娘长得不一样。”
袁夏过来轻声说道：“是大舅子，凌小姐才是是排行最小的。”
“姑爷，小姐长得与我家少爷本就相似。”陪嫁丫头喜鹊连忙说道，她望向新娘子。
新娘子听了这话，也不知是不是真带心演了，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口吐白沫，手脚抽搐起来。
“小姐，您千万不要有事，”喜鹊一把抓住了新娘子的手，“小姐犯病了……赶紧送进去”。几个婆子七手八脚把新娘子抬进了前院侧屋。这婚礼也勉强算礼成了。一直等宾客们散去，特别是送走了观礼的官媒的人，黄毕方才回到却在侧屋门口。
“喜鹊，凌小姐怎么样了？”黄毕方问道，他看上去一脸疲倦，打着哈欠。
“姑爷，您累了就回房吧，我们家小姐没事了，她这病静养就行了。”喜鹊说道，她瞟了一眼毕方身边的袁夏，这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没想那么优秀，比病歪歪的姑爷要好。姑爷黄毕方取下了自己戴的帷帽，在室内戴着这个的确不合适，露出了真容，这可是个相貌冷峻的美男子，脸上也没街坊人口里传说中火烧的疤痕，看来这传言真不可信。喜鹊的心竟然又动了，却看见袁夏盯着自己嘴上显示着不满：“丫头你不准盯着我家公子看。”
凌云反复打量着面前的人，却没开口。他也无法解释今天发生的事。
“娘子……让我再看看清楚。”黄毕方往新娘子的脸上摸去。刚伸出了手，却不料被新娘子咬住了手指。然后就是看见新娘子笑了，笑得那么诡异。
“我家小姐疯的有些厉害，请公子海涵，不如我把她锁在这里，小姐只要有碗饭吃，饿不死就好。姑爷不用担心，这只是掩人耳目，公子不会说什么。”喜鹊慌张地说道，她转头向新娘说道，“小姐……够了……”然后用手压住了新娘的下巴，想让毕方的手指可以缩回去。
黄毕方没说什么，倒是袁夏说话了：“姑娘原来是这样伺候主子的，主子疯傻，姑娘你恐怕也有责任吧，在下不知可不可以与姑娘退婚，我觉得与姑娘无缘。”
他不喜欢自己了，喜鹊急了：“袁哥不要，我……对我家小姐很好的，没有欺负她。我只是说实话。”
“放开我手指，我是凭这个吃饭的，你这个疯女人。玩够了吧……”黄毕方有些震怒了，他用力抽出手指。手指上竟然已经是血淋淋了，这家伙真在吸自己的血，没这么玩的吧。
凌云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咬你还算轻的，我可最爱吃人肉……”
“小姐，别胡说……”喜鹊说道。
“我信，我既然娶了就不怕……虎毒不食子，她会舍不得的……你妹子什么时候过来我再来。”黄毕方甩开众人回自己的屋去了，那边有他最爱的绣花架子。
“关门……”新娘子说话了，喜鹊赶别人都出去后插上了门销。
现在该是凌云愁了，不过说起来那个人不会是绣工，黄宅的主人黄毕方公开身份可是是尚衣局跟前的红人，钱尚宫的弟子，他的一手飞针实在了得，不过自己知道他是谁。凌云回到了凌府那一头的书房，妻子杨子衾帮他卸妆。
“夫君，累了吧，饿了吧。”子衾说道，“我已经在我们的屋子里铺好床了，还准备了点心……”
“叫我二公子……不想你叫什么夫君……你不配，黄家侧屋里不能空人，万一那个人回来。”凌云说道。
“黄家少个新娘，对吗？”子衾说道，“小姐本就不想嫁人，我让我那丫头翠儿过去先顶着。”
“你这婆娘，你难道还嫌这道门不够显眼啊。”凌云说，“这还不让巧娘赶快过去。这样才貌的女婿实在不多，我家可是世家，她嫁过去有何不好，那黄毕方肯定屁都不敢放个。今后还不是听老婆的。”
杨子衾乐了：“凌家就该女子当家，这回我赞成。”
“丫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凌云说道，“你赶紧和我妹妹说妹夫貌美如花，胜过我，不信可以过去看一下，不满意可以回来。”
凌巧娘本就没有病，就是不愿出现在黄家小院里，听杨子衾那天花乱坠一说，好奇之心也来了，不就去看看黄郎君长得什么样，与二哥比如何，二哥自恋得很，一直认为自己俊秀风流。她站在黄家院子里，一身素衣也没打扮。黄家的一切对她来说当然是陌生的。她毕竟久居边关，连京城也不熟悉，黄家侧院静悄悄，侧院转了一圈也没看见那个夫君黄郎啊，正院的院门关着，看来这黄毕方不想新娘打扰。巧娘打了一个哈欠，回到房间里躺了下去，却不知暗处新郎官黄毕方一直还是盯着侧院。
“凌家老狐狸为何把女儿嫁进黄家？”黄毕方轻声问袁夏，“他怀疑过黄毕方的身份吗？”
“不会的，主子，你多虑了，这还不是配婚令闹的，你这院子里凌宅近，他们在我们这里做了秘密通道。师师说凌老将军还是挺满意这安排的，毕竟黄毕方只是个不起眼的绣工。”袁夏说道，“如今我也卖身配给他家叫喜鹊的丫头了，那丫头倒是好蒙骗，什么都不知道，您还是当心点，毕竟他们凌府老少主子都见过您。”
“我的安乐窝没了，该死的配婚令，我万万没想到自食后果。”黄毕方说道，“你打算怎么应付那丫头。”
“主子你只管拿下凌家巧娘就是了，我这头肯定没问题，女人爱上你就会为你做所有的事，那巧娘兴许也是女生外向。”袁夏说道，“我凭着那么帅的样子一定能让这小丫头百依百顺。”
直接说……那袁夏可以黄毕方是不可能的……
凌巧娘刚回到侧院不久，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漂亮的呆子，睁着大眼睛，手里拿着绣好的荷包，把慢慢一袋香料放在了她手上。
“娘子可以用它宁气清神。”男子动作有些迟疑，看上去傻傻的，不是自己才是傻子吗，这黄家郎君难道也是傻的？长得还可以就是呆头呆脑。凌巧娘想戏弄他一下。
口水吐在了黄毕方的手心里，巧娘傻笑着，根本没有预想中的浪漫，只有疯女人的傻笑。真的，她是像真疯子。
“夫君真好看。”她说着就要抱毕方伸出了黑乎乎的爪子。
真脏……她的手竟然是脏的。黄毕方本能躲开了。他看见阴暗处站在一堆人，陪嫁丫头喜鹊幸灾乐祸，老张夫妇似乎在看热闹，也不管自己是否嫌弃。躲进自己的屋里，他不敢再出来，现在恐怕就连袁夏都不会帮自己的，最好这个是梦。
清晨是凉爽的，一早就有人去了厨房，做起了早饭。喜鹊起来一看，这小姐凌巧娘正坐在灶台边。两眼有些懵懂的样子是自己以前没见过的。
“小姐，你是不是昨晚没睡啊，一早竟然亲自做饭……”喜鹊问凌巧云，“是不是看上了姑爷的颜值？想亲自为夫君调羹汤。”
“胡说，我不信他真傻，二哥不会那么做吧，”凌巧云说道，“我是想故意接近他，再去看看真傻假傻，他要是笨些反而更好，如果黄家有什么隐瞒，对凌家有企图，那才不好。傻点好，不过我觉得他好像不喜欢我。”
“你是傻子呀，一般人都不会喜欢，除非他有问题，小姐怎么能做饭，这不是打我们凌府的脸吗？小姐就应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喜鹊说道。
“那我怎么办，要接近他。”
“饭当然是奴婢做，小姐给姑爷送去，傻子对傻子。这是二少奶奶说的，真是有趣极了。”喜鹊的脸上露出诡异微笑。
巧娘想了想，拿起一块饼子就往里院闯：“夫君，我请你吃饼。”
饼掉到了地上，凌巧娘捡了脏饼起来还往毕方那边凑。
“出去……”袁夏挡在了黄毕方前面。巧娘却不知所云，喃喃在说些什么，使着蛮力伸着胳膊把饼子往毕方嘴上送。毕方一把推开了袁夏迎了上去，搂住了凌巧娘，“这主子魔怔了吗？”袁夏奇怪了，但是他可是不敢干涉，这主子搞什么鬼，他也要装什么？
“娘子，”毕方突然咬了口巧娘手里的脏饼，笑得灿烂，“好吃，娘子做的吗？”
“带了尘土还会好吃吗？你是装的，这个笑不自然，你努力掩盖着自己，”巧娘丢掉了手中的饼，推开了黄毕方，露出一脸严肃，“我可是在外名声不怎么好，想必你有求于凌府，你求什么？”
“我求富贵，想仰仗岳父大人谋得更好前程。”毕方站起身来，“这就是娘子一遍遍试我，需要的答案吗？娘子为何要装傻？”
“我从没想装过傻……只是不想嫁人。”巧娘说道，“不想生孩子。”
“朝廷要百姓多生娃，岂能让你这般。”毕方盯着凌巧娘，“不如我们早日圆房……”毕方伸手过来，吓得巧娘转身就往外跑……
“我骗你的，我也不想娶媳妇，更不喜欢生娃娃，我只想要自由，”黄毕方追了过来，“我们约法三章……”
“你可愿意听我话，井水不犯河水，做一对假鸳鸯。”巧娘说道。
“正合我意，我不喜欢女子，只喜欢安静地做我的绣活，可惜这世道……”
“为了自由，夫君不信任何人。我也不信任何人，你说我们该怎么相处？”
“内院是我的地盘，侧院是娘子的地盘。我们最好保持我们的初心和约定，互不干涉。还请娘子没事莫来我院中。袁夏送夫人回她房间。”毕方的脸变得真快，刚才似乎还是油嘴滑舌，一下子变得一本正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