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今天可以取车吗?哪里还有问题?”
赵又又上周从T省回了清川市,最喜欢的重机车却在托运过程中出了问题,她一落地就把车送到车行来修。原本说好三天后取车的,到了时间,工作人员却一脸为难交不出车来。
“赵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您送来的车问题比较严重,现在还在维修,所以……”
“周哥,车修好了,你联系客户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男声打断。
赵又又循声看了过去,见说话的人年纪和她差不多大,穿着一套宽松的连体工装服,正半低着头摘手套,兴许正处于青春期,个子又挺拔,显得有些清瘦。他背后是一整面落地窗,初秋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身上,空气中有细小的颗粒飘浮。少年面容清隽,高鼻深目,和周遭的环境格格不入。赵又又看了眼别在他胸前的胸牌,上面刻着“陈惹”两个字。
这个年纪就出来打工了啊?赵又又有点可惜地摇了摇头。
“你小子可以啊,动作这么快,我正愁呢。”周哥笑嘻嘻地给陈惹竖了个大拇指,领着赵又又去取车。
赵又又经过陈惹身边的时候,两人视线短促碰撞了一下,但很快各归原位。
本来以为能顺利取车然后去学校办转校手续的,可赵又又在看到机车后心态爆炸,满脸问号地盯着眼前这辆被强行恢复出厂设置的车。
“你确定这是我的车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又又从小在T省长大,说话软软糯糯的,再加上不分平翘舌音,有点台湾腔的感觉,偏偏又长了一张欺骗性极强的、乖乖嫩嫩的脸,导致她的质问毫无攻击性可言。
“对啊,就是您送来的那辆,”周哥看了眼维修单,“不如您联系一下车主,让车主过来取。”
赵又又眼皮轻颤,磨了磨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我、就、是、车、主!”
“这车是我自己改装过的,本来只想检查一下引擎,你们怎么可以直接还原呢?”
她个子不高,长得也不像玩机车的人,周哥一直以为她只是帮忙跟进度的,听她这么说,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匆忙抬头间看见陈惹从门口走过,高声把人喊了进来:“怎么回事?送来的时候不是只让检查引擎吗,你怎么给还原了?”
陈惹已经脱掉工装服,换成了自己的衣服。他看了眼手表,距离报到还有两个小时,来得及。
“改装?”陈惹压根儿没注意一旁气红了脸的赵又又,视线直直地落在机车上,“以为是玩具车随便折腾呢?如果不是被胡乱改造了一通,也不会浪费我这么多时间了。改造这车的人要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要么就没动脑子,线路全是乱接的,要是……”
“屁咧!这车是我自己改装的不行啊?”赵又又忍不住出声,迈着小短腿跑到陈惹面前,偏偏对面这人比她高了一个头不止,她只能仰头说话,“就算我改装的时候没动脑子,你也不能在没征求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动我的车啊!”
陈惹没想到吐槽被正主听了个正着,被噎了下,垂下眼皮看着面前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他没解释,只是不紧不慢地火上浇油:“如果不会改装就不要乱改装。”
他这话无异于往可乐里加了一整条曼妥思。赵又又瞬间爆炸,气得直跺脚,可一着急,语言能力就急速下降,憋了半天才来了句:“你这个臭头鸡仔!”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周哥没忍住笑出了声,被赵又又瞪了一眼之后十分乖觉地闭了嘴。
不等她把场子找回来,陈惹又轻飘飘地来了句:“无脑。”
“你!”赵又又肺都要气炸了,偏偏自己软软糯糯的口音一点攻击性都没有。她说不过,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推着车往外走,经过陈惹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光顾着生气没注意脚下,居然一脚踩在陈惹的白球鞋上。她下意识地想道歉,但又想到陈惹刚才骂自己无脑,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就走了。
陈惹太阳穴直跳,他顶了顶后槽牙,低头看多了个脚印的鞋,喃喃道:“我的新球鞋……”
周哥难得见到陈惹吃瘪的样子,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道:“学校不是今天报到吗?赶紧去吧,臭头鸡仔。”
赵又又憋了一肚子气从车行出来,可一想到待会儿要去新学校报到,再加上对陌生环境的新奇,跟陈惹的那点不愉快很快被她抛到脑后。
父母离异后,赵又又一直跟着妈妈在T省生活,但今年她妈妈从任职十多年的公司离职,在清川市自立门户,开了家新公司,赵又又也只能被迫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插班进了本市最好的高中。
今天是她办转校手续的日子,但她那位女强人妈妈忙新公司的事走不开,只能她一个人应付。
她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跨上机车,跟着手机导航,往清川一中的方向去了。
赵又又的身影消失在十字路口,跟她前后脚去学校的还有臭着一张脸的陈惹。
今天是报到的日子,高三一班男生聚众聊球赛,女生扎堆聊化妆品,中间穿插着几个发新书的课代表和班委,教室里叽叽喳喳的跟麻雀窝似的。
班长叶一铭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恨不得拿着大喇叭宣扬新鲜出炉的消息:“喂喂喂,你们听说没,班上好像要来一个转校生。”
“你小点声!没看到惹神在睡觉啊?”离叶一铭最近的男生反手给了他一下。
叶一铭这才发现陈惹在教室后排的角落补觉,生怕打扰了这位大神,调低音量兴致勃勃地说道:“是个妹子!我在办公室看了一眼,超可爱!”
叶一铭话音刚落,原本还吵吵嚷嚷的教室就突然安静了下来。他下意识地回头,发现超可爱的转校生进了教室。
她穿了一套JK制服,双腿匀称纤细,双手提着制服包挡在身前。像被放到陌生地方的小兔子,她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打量着周遭的环境,因为刚来没有座位,只能在讲台边上站着。
身为班长的叶一铭推了推眼镜,露出标准的空少式微笑迎了上去,和蔼可亲地问:“同学你好,你就是新来的转校生吧?我叫叶一铭,是这个班的班长。”
看着眼前向自己表露善意的人,人生地不熟的赵又又稍稍松了口气。她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像一只又乖巧又灵动的布偶猫,声音软下来的时候自带几分嗲意:“班长好,我叫赵又又。”
教室里发出一阵吸气声,前排几个男生夸张地捂住心口往后仰,互相搀扶着说道:“快!给我个急救包,血条被萌空了。”
被女生们簇拥着讨论化妆品的刘悦也听见动静,看了被人围在中间的赵又又一眼,连忙转过身子和刚拿到新书就开始预习的乐雅咬耳朵:“你说她的口音是真的还是装的?我听着怎么怪怪的?”
乐雅翻书的手一僵,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不知道,跟我也没关系。”
自讨没趣的刘悦耸肩摊手:“行吧,大学霸,那您先忙。”
瞥到刘悦又加入了刚才的讨论,但话题从化妆品变成了赵又又,乐雅这才迅速看了一眼转学生,又不动声色地瞥向一直没动静的后排,见陈惹还趴在桌上睡觉才稍稍放心。
“赵又又,你是哪里人啊?你之前在哪里上高中?”
“赵又又,你今年多大了?看着好小的样子。”
“赵又又,你怎么说话一股台湾腔,平时喜欢看台剧吗?”
教室里又喧闹起来,同学们围着赵又又七嘴八舌地问问题。
赵又又也耐着性子挨个回答了,赶在另外的问题冒头之前,率先开口问道:“班长,我坐哪里啊?”
“哦对,差点把这事儿忘了,”叶一铭挠了挠头,在班上扫了一眼,抬手指向教室后方的空位,“你先坐倒数第二排吧,反正之后会重新调整座位。”
赵又又对这个又热情又操心的班长很有好感,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谢谢班长。”说完就拿着书包,往后面走去。
“班长,平时也没看你对我们多热情啊,做人可不能太双标哦。”赵又又刚走到刘悦旁边,就听见她突然出声,语气虽然算不上讨厌,但落进耳朵还是有些不太舒服。
刘悦是班上出了名的刺头,不少人被她呛过,所以连好脾气的叶一铭都不怎么喜欢她:“行了啊,刘悦,我平时的热情都快把教室点燃了。你也别跟我阴阳怪气的,上学期期末你以一人之力拉低咱班平均分,老蔡还没找你呢。”
刘悦本来想给新生一个下马威,却碰到了叶一铭这个软钉子。她不大舒坦地撇了撇嘴,刻意抬高音量冲赵又又的背影说道:“我就不信这转学生能跟上咱们班的变态教学,到时候可别……”
“刘悦,你太大声了。”坐她旁边的乐雅一脸不悦地捂着耳朵。
话音刚落,正趴在桌上补觉的陈惹就动了几下。他搭在后脑勺的手微微蜷缩,指节用力,显然是被打扰到了。
他抬头看了眼发出声音的地方,轻蹙眉头,视线穿过人群落在赵又又身上,他难得愣了下,还以为是自己睡久眼花了,定睛一看,才确定还真是刚才在车行和他吵架的女生。陈惹一向不关心这种事,换了个姿势打算继续睡的时候,却见赵又又朝自己走了过来,然后在前排的空位坐下。
可刘悦铁了心要给赵又又一个下马威,居然快步走到卫生角,随手拿起一把扫把扔到赵又又面前,双手抱胸,仰着下巴说道:“新来的,既然来咱们班了,那第一天的卫生你承包好了。”
放了一个多月的暑假,教室里到处都是灰,刚才又发了新书,满教室的废纸,别说一个人打扫了,就是让全班同学一块儿收拾都得好一段时间,刘悦也太为难人了。
叶一铭眉头紧拧,正打算帮赵又又出头,陈惹懒洋洋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太吵了。”
兴许是刚睡醒,陈惹的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他靠着椅背,把椅脚翘了起来,气压略低地捏着有些酸痛的脖子,因为被吵醒,脸色也有些臭。
陈惹的出场方式过于炫酷,赵又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却在看清他的脸后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车行那个臭头鸡仔?
在陈惹说话后,刘悦有些犯,嘴上却还在嘀咕着:“都是这个转校生,要不是她……”
陈惹脖子一歪,抬眸冷冰冰地看了打算甩锅到赵又又身上的刘悦一眼,脾气不太好的样子说道:“是你太吵了。”说完也不管她的脸色,冷着脸开始收拾东西。
就补个觉的工夫,桌上已经被这学期的新书堆满了。
叶一铭这才找到机会当和事佬,连拉带拽地把刘悦送回座位。
赵又又很快就把陈惹是自己同班同学这件事消化好,还有些好奇地瞥了他一眼。
虽说之前他们因为机车改装的事吵了架,但一码归一码,陈惹刚刚帮了她就应该说谢谢。
赵又又把包塞进桌肚,侧身敲了敲陈惹的桌子。
正在收拾的陈惹抬眼看了过来,虽然没说话,但表情却把意思表达得淋漓尽致——有话就说。
“刚刚的事谢谢你了。”
虽说赵又又没指望陈惹说什么好话,但她道完谢之后,陈惹一句话不说,就只是盯着她看。她被看得心里毛毛的,睫毛轻颤,下意识回避了目光。等听到他“嗯”了一声后,抬头再看,陈惹居然码了一堆高高的书,把她挡得严严实实。
行,真有你的。
赵又又被他的操作气笑了,没来得及有下一步动作,就听见叶一铭喊了句“安静”,然后“英年早秃”的班主任拿着本书走了进来。
班主任叫蔡厚发,同学们都喜欢叫他老蔡。他是学校的金牌物理教师,虽然今年只有三十岁,但因为聪明绝顶,看起来略显沧桑。
他背着手走进教室,见大家都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新书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真有点高三学子的样子。”
蔡厚发站在讲台上,说完这话,就看到坐在陈惹前面的赵又又:“今年咱们班多了个和大家一起冲刺的同学。”他伸手指了指赵又又,“赵又又刚从T省回来,你们平时也要多帮助她。”
被点名的赵又又笑着起身,乖巧的样子看得刘悦一肚子气。
“这个学期还是按照优带劣一对一来排座位,”蔡厚发拿出夹在书里的成绩单,扫了眼排名,“就以上学期期末的成绩为准了,第一名是陈惹,最后一名……”
蔡厚发本来打算按成绩单上的名字来排的,但最后一名为了能考上大学改走艺考了,名次就空了出来。
他把成绩单放在讲桌上,推了推眼镜:“赵又又你先挨着陈惹坐吧,等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再做调整。”
赵又又闻言一愣,没想到他居然还是学霸,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正在补觉的陈惹,脑补出一个勤工俭学、积极向上的三好学生人设。
教室里顿时一阵骚动。转学生的颜值不用说,又软又萌,长得跟个吉祥物似的,看着就让人想捏脸。陈惹的脸就更别提了,不光放在一中能打,就算进军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的能打。
感情女娲造人的时候认认真真给他们俩捏脸塑身,到其他人的时候就直接用柳条甩泥点子了呗。
更何况陈惹不光身高腿长颜值高,成绩也没话说,稳居第一名从来没掉下来过,属于学神一般的存在。同学们私下还给他取了个“一中之光”的外号。
这两个人坐一块儿,得多养眼啊。
可惜蔡厚发没给同学们发表意见的机会,安排好座位又循例讲了几点注意事项就放了人,给了这群高三学子最后半天的自由时间。
叶一铭作为班长,跟班上大部分同学关系都不错,蔡厚发前脚刚走,他后脚就跑到陈惹面前,邀请陈惹一起“开黑”:“惹神,正式开学的前一天和我们激情‘开黑’呗。”
陈惹人冷话不多,摇头拒绝了叶一铭的邀请:“我要去车行打工。”
收拾东西往陈惹旁边搬的赵又又听了一耳朵,心想陈惹小小年纪又要上学又要打工,难道是家庭条件不太好?赵又又吃软不吃硬,心肠又软,还喜欢自我反思,一反思就觉得自己今天不应该在车行跟他生气,万一他因此丢了工作,那她不得愧疚死。
有错就该道歉,赵又又把一大摞书往桌上一放,伸手拉住陈惹的袖子。陈惹顺势看向赵又又,叶一铭则及时闭嘴站在旁边吃瓜。
“今天的事对不起,我那车改装得是有点问题,你也是好心才帮我改回来的,我不该骂你臭头鸡仔,也不该踩你的鞋子。”
“反正从今天开始就是同桌了,以后一起好好学习,共同进步。”
赵又又伸手主动求和,可陈惹却半天没回应。
深知陈惹的尿性、知道他不喜欢和人有身体接触的叶一铭生怕赵又又尴尬,正准备救场的时候,却见陈惹抬眸看向赵又又,面无表情地握住了她的手,还难得开口道:“如果维修过程中发现了其他问题,车行一定会联系车主的,你可以看看通话记录。”
赵又又个子不高,手也小小的,陈惹轻而易举就能全握住。
他说完这话松开了赵又又的手,继续收拾东西。这时,又有只手伸到了他面前,他抬眼一看,是叶一铭。
“陈惹,咱们以后也一起好好学习,共同进步。”
叶一铭说完还晃了晃手,眨巴着眼睛看着陈惹,最后因为陈惹一脸看智障的表情败下阵来。奇了怪了,都是手,怎么还区别对待呢?
赵又又听完陈惹的话后,真的拿出手机翻了翻聊天记录,还真让她找到了修车的第二天,车行早上九点打来的电话记录。可她那会儿还在睡觉,根本没听清楚车行的人说了什么,迷迷糊糊地应了,结果睡醒之后忘得一干二净。
冤枉了人的赵又又自觉理亏,想到刚才叶一铭的“开黑”邀请,为了表示友好,也拉住陈惹问了句:“你真的不去吗?”
收拾好书包准备去车行的陈惹一怔,察觉到身上有好几道火热的视线,右手握拳抵着鼻尖,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然后一脸冷漠地拒绝:“不去。”
“那好吧,”赵又又也只是客气一下,见陈惹不答应,转头一脸骄傲地对叶一铭说道,“你们‘开黑’可以带我一个吗?我‘绝地鸡王’,超级厉害哦。”
陈惹的脚步有短暂的停滞,但很快又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戴上耳机,屏蔽了赵又又和叶一铭叽叽喳喳讨论游戏的声音。
叶一铭一行人打完游戏,已经晚上七点了,他们互换微信,告别回家,又把赵又又拉进了班群。
赵又又也从他们那儿摸清楚了高三一班的情况。一班是清川一中的火箭班,科任老师都是省级优秀教师,班里一半都是清北的苗子,最后一名也能搭上本科,就连今天找赵又又麻烦的刘悦也能在排年级前二百名。
能在这种班级稳居第一的陈惹自然不用说,上学期期末甩了第二名三十多分,跑死几匹马都追不上,所以才会一直被同学们尊称为“惹神”。
除了这些基本信息,赵又又还从叶一铭口中得知下个月就是第一次月考的噩耗。虽说赵又又在以前的高中也是学霸,但毕竟有地域差异,她不清楚老师的授课方式,也不知道试卷难易程度,简直两眼一抹黑。而且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进退尴尬。
吃完晚饭,赵又又拿着崭新的高三课本在房间沙发里窝着,翻看的时候,居然发现教材不一样。她哭丧着脸拿起平板,准备找找有没有靠谱的学习主播。
赵又又之前在T省上学的时候,关注了好几个学习主播,有些是学霸的消遣,跟他们学总比自己没头没脑地乱学要好得多。
她进了好几个直播间都听不进去,有些烦躁地随手点进本地首页的一个直播间,虽说即时观看人数只有几千,但对于学习主播来说还是算多的了。
赵又又来了兴趣,正好听见主播说:“新学期开始了,我会和以前一样先做学期规划,今天不讲知识点,先梳理各科的重难点,明天再开始分科目学习。”
主播说话不紧不慢,声音也很好听,赵又又不知不觉地就听了进去,还跟着主播把重难点都勾画了出来。
高三本来就是查漏补缺的一年,新知识点相对较少,赵又又刚刚还两眼一抹黑,现在整个思路都清晰了不少。虽说两地进度有些差异,但大体还是一致的,要跟上进度问题也不大。
“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晚上九点我会讲数学和物理。”
这主播还挺有个性,不让人刷礼物,也不让人关注,整个直播间给人一种爱听就听,不听拉倒的感觉。不过……怎么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赵又又没多想,她听完这两个小时的知识梳理,火速点了关注。等她结束今日份的学习已经凌晨一点了,赵又又洗完澡护完肤,睡前例行公事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才发现陈惹在一点多的时候通过了好友申请。
为了表达对新同桌的友好,赵又又在班群里找到了陈惹的微信,一早就发送了好友申请,没想到他半夜才通过。
“学神也学习到深夜哦。”她喃喃自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给陈惹发了条消息。
预习完新课本的陈惹正准备睡觉,床头的手机一振,他以为又是叶一铭发来的夸赵又又“吃鸡”技术多厉害的微信,皱着眉头准备骂人,却发现发消息的是“鸡王”本人。
【干啥啥不行:车行确实给我打过电话,是我不小心忘记了,我晚上打回去把情况说清楚了,希望没给你添麻烦。】
【干啥啥不行:为了表达我的歉意,下次一起“开黑”,我带你“吃鸡”。】
陈惹紧皱的眉头一松,在对话框简单地回了赵又又一句:【好。】
一中的节奏很快,开学后立马进入学习状态,看起来吊儿郎当不服管的同学们,一到上课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生怕错过什么知识点。
也正是如此,老师讲课节奏超快,有些赵又又根本没学过的知识点只过了一遍。大半天的课上下来,昨天晚上好不容易跟着学习主播建立起来的自信全线崩塌,尤其身边还坐了个学神。赵又又的学霸人设碎了一地,十个施工队都抢救不回来。
今天下午最后两节是体育课,因为高三刚开始,所以大家暂时还有在操场上驰骋的自由。一班是理科班,男生多,一到体育课,男生们拿着篮球就冲到球场去了,女生们大多牵着手逛操场。肯在这个时候留在教室里的基本都是刻苦的学霸,赵又又除外。
今天的课听下来,赵又又哪里还敢以学霸自居,坐在教室,跟蔡厚发讲的那道重点题型大眼瞪小眼。
赵又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门有人喊自己同桌,她下意识听了一耳朵。
“惹神,你没跟叶一铭一块儿打球啊?”
“那你有空吗?我能问你一道题吗?”
陈惹回了座位,兴许是刚从操场回来,他身上带了淡淡的青草味。
“你拿来我看看。”他没拒绝,虽然脸色冷淡,语气更算不上热切,但也没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
“就老蔡今天上课讲的那个重点题,第2问到底怎么解出来的?”
同样被这道题困扰的赵又又瞬间来了精神,不动声色地凑到陈惹面前旁听。
她的动作没逃过陈惹的眼睛,他却什么都没说,还移开肩膀让她的看得更清晰。
“分别假设这三个点的坐标,然后得出这条抛物线在P点的斜切率,再算出MN的方程,代入第1问算出的方程可以得到一个区间。因为两条直线的中点横坐标相等,可得出大于等于1和小于等于-3两个答案,代入小于等于-3不成立,所以最小值是1。”
陈惹讲题很仔细,每一个步骤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刚刚还卡壳的赵又又听完之后茅塞顿开,一边听,一边火速列了几个式子。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赵又又抢答完才觉得不对劲,只好停下做题的手,转头对陈惹露出招牌笑容,“嘿嘿,刚才蹭了一下课,你不要介意哟。”
“不过你讲题真的很仔细,比老蔡讲得更好懂哎。”
来问问题的同学有了解题思路,说了“谢谢”后就赶着回去做题了。
赵又又啃了啃指甲,知道解法后也不急着了,反倒盘算起其他事来——自己身边就坐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学神,是不是可以利用起来。课余时间麻烦学神查漏补缺,晚上回家跟主播温故知新,还怕跟不上进度?
思及此,赵又又拉开书包翻了半天,在最下面找到一包没吃完的水果硬糖,一口气全倒在陈惹桌上。
水蜜桃味的硬糖噼里啪啦地砸在陈惹桌上,还有颗直接跳到他手里。甜腻的水蜜桃味钻进陈惹鼻腔,半透明的粉色糖纸被他捏得作响。
“你干什么?”
“惹神。”赵又又跟着同学的尊称喊了陈惹一声,双手合十凑到他面前。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成了一线线光柱,赵又又仰头看陈惹,阳光落在她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看得清清楚楚。
小姑娘声音软糯,放软声调的时候不自觉地多了几分讨好的意思,她把水果硬糖推到陈惹面前,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好看的月牙状,眉骨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格外醒目。
“我请你吃糖,你教我做题,好不好?”
陈惹的呼吸有一瞬间的紊乱,他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陈惹迅速偏头,声音冷硬:“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