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父闻言也不再挣扎,将五沓红艳艳的钱取了出来。
汗味,油味,酸臭味,比黄连还苦的苦味,都在那一沓沓红艳艳的钞票中。任努生再败家也难视若无睹,嗅若无苦。
取款机前那放钱的手越发快起来,想着不久后的收益,盈利,为数不多的负罪感烟消云散。
“+10%,+10%...”无数个比钞票还红艳的“+10%”飘在努生眼前,晚上的时候密密麻麻的10%充满了他的梦,像无信号电视机飘满雪花那样。
其中偶然跳着贪享物质的画面,从一双好鞋到满屋好鞋;从一个朋友到一群随从;从一碗红烧肉到顿顿红酒牛排。香车美女,名表华服。所有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全跳了出来,有的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时刻记在心上。但潜意识门清儿,不论清醒时多么难以启齿,只要等到财力允许,该想起的都会想起来。
至于那个姑娘自然被蒙到鼓里,所谓的彩礼名堂本就是幌子,他当然早就把那姑娘抛到九霄云外。
努生回到了南方某市郊的廉租房里,之所以还在这个城市混迹,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完成他那股坛大鳄,顶级游资的梦想。
所谓顶级游资,就是散户中的战斗机,顶级的散户。在股市中,是媲美机构基金的存在。毫不夸张地说,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努生也留意过这些名不见经传的大佬,有好几次都被同一个席位吸引住眼球。为了跟随这位大佬的脚步,他义无反顾地来到这个城市。刚下车就直奔交易所,不出所料被拦了下来。他也没灰心。尝试穿着外卖服,保洁装混进去,也都以失败告终了。
最后打算直接面试这家交易所,但制于大专学历的羁绊,只好暂时于边远郊区租了间小屋。边打着零工,边报考着本科自考。好在这个城市不缺工作,赶上官方举办各种大型活动,赛事。零工打不完,根本打不完。
努生也算勤勉,最多的时候一天打五份工。饿了进便利店,困了进第三卫生间。赶上第一班地铁,往往赶不上最后一班。后来索性买了一顶廉价帐篷,走哪儿睡哪儿。身上臭了就在工公厕里冲凉,吃的是速热食品,喝的是免费热水。
日子一长,他就把全市范围的便利店、公厕摸了个遍。
原本如此忙碌的生活是可以抵消股价涨跌的折磨。可一想着那宛如游龙,起伏不定的走势,他就总忍不住瞟一眼。
他想,所谓的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不就是以小博大,高位出货。所谓的于无声处听惊雷,于低谷时成绝技。不就是逢低进场,否极泰来。
所以这瞟一眼就成了理所当然,瞟一眼多是心惊胆寒。慢慢的,瞟一眼成了瞟半天,瞟一眼成了怒火滔天。
怒气难消的时候,他就会练习缩肛,这至少还是健体的发泄方式。
日子一长,他再也盯不住盘,一看那些红绿数字,两只眼就打颤。为了提起精神,他一根一根抽烟,一口一口嚼槟榔。
日子一长,烟和榔再也没劲儿,他只好去网上找更攒劲的提神节目消遣。不知是努生血气方刚,还是节目属实糜烂,每每打开浏览器,打开记录中的网站,他都是不由自主绷起来。当然他没忘了正事,一旦有了活力,立刻放下消遣回去盯盘。
路边的小河倒映着落日,努生心想要是他的股票有这么红就好了,刚想到这,就看到有个女的站在河边,神情落寞。当时满脑子10%的他也没多想,就走了。
结果没走两步,就听到后面一声扑通。回过头时,水花四溅,那姑娘正在水花中心扑腾。努生先是一愣,再一定睛,只见姑娘动作神情都很狰狞。
迫在眉睫的情景急坏了不会水的努生,抓着帐篷的手也不由得用力起来。这一抓不要紧,反倒打开了他的思路。便解开了布袋,一拉一甩,刚刚还筒子状的支架布块瞬间炸开,撑出一个长约两米的帐篷。他抓住其中一脚,放下桥面。此时正值汛期,水位暴涨。帐篷救人,绰绰有余。
如此一番折腾,二人都累得不轻。姑娘劫后余生,气喘吁吁的努生。待到二人都心神安定,努生问姑娘为何轻生,姑娘却默不作声。
努生气得不轻,起身欲行,夜空露出星星,努生听到一声鸣嘤。再看姑娘,早已婆娑伶仃。
努生心里一疼,脚下生风。抱将过去,二人依偎生了情。
夜里姑娘怪努生令她动了情,怒生怪姑娘令他伤了风。一来二去,该发生的全发生。
那一宿二人聊了许多,姑娘把前尘往事说了又说,却只字不提轻生的前因后果。见她情绪平和,努生也没多说什么。
姑娘名为柳夏,二八芳华,少小离家,靠着自己长大。卖过花,插过猹,做过网红蛙,住的地方叫留下。
喝完枸杞茶,努生拍的大腿“啪啪啪”,原来都是苦命娃,抱在一起又是好一顿咵嚓咵嚓咵嚓。
日子一长,他连盘也懒得盯了,毕竟他已经有了更想盯的人。
日子一长,浏览器也清空了,毕竟他已经有了自创节目,足够攒劲。自己炒股的事也未曾与柳夏提过,几乎把成为金融大鳄,顶级游资的梦想抛在了脑后。
二人朝朝暮暮,相见恨晚。只是日子一长,冒出好多争端。努生又忍不住瞟一眼账户...
这一瞟,把努生的脸都漂成绿的了。连续个把月的暴跌,直接将这间上市公司逼到了退市边缘,努生有些悔不当初,想着早点离场抽身不会沦为这般。但一切太晚,后悔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