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解决一切问题的终极方案,战争,也是生命如草芥的直接体现。
乔小毛已从惊惧中走出,转而开始琢磨起几个最简单的问题:这个大荒是个怎样的世界?打打杀杀一直是大荒的常态吗?如果不是,这里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毕方拱手致礼,恭敬道:“娘娘,羽民国、巫咸国等,受水神与相柳之命,汇集于大荒,有所图谋。另外,我得到消息,穷奇、饕餮等一众凶兽,也在蠢蠢欲动,打算鼓噪烛阴复出,颠覆神界……”
见毕方话虽说给自己,眼睛却一直瞟着乔小毛,夏栖寻很不开心。她轻咳提点宣示主权,继而陷入沉思。这些情报,大荒其实早有传闻。盘古开天辟地,化身山川河岳。而同为创世神的烛阴,却不甘就此隐去,一直想主宰众生。
只是烛阴深居禺谷,又野心十足,暗地拉拢人心,是以沽名钓誉,对外假称避世,很难证明其祸心。不过双方道不同不相为谋,却是世间尽知。
伏羲女娲,与追随盘古的神祇圣灵,现下掌控着秩序,他们奉众生平等为天道,共生共享共荣。而烛阴一系则信奉弱肉强食、力大为尊,将一切划分为三六九等,优胜劣汰。
千万年来,大荒平静祥和,无论神祇异人,圣兽珍禽,大家无论是何种族,都不曾大动干戈。只是,世事无常,一个小小的因由,开始改变一切,祸端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延展开来……
夏栖寻叹口气,许多不该,还是因己而起。或许该有的,自会天生地长,不该有的,强求得来,也是罪孽。“他怎么样?”夏栖寻关切问道,语气中稍显焦躁。
“不太好,乾主心神不宁,愈发喜怒无常,神志不清。”毕方指着如同末日地狱般的战场,续道:“本来我在此截击玄鸟与一众羽民,不至于死伤如此巨大,但战事正酣时,漫天铁甲飞蝗来袭,这些尸身不全者,尽属其所杀。”
听到毕方说起蚂蚱,乔小毛眼皮一跳,心说怪哉。夏栖寻眼神阻止了毕方的话题,一行人重新上路,奔西面而去。
稳妥期间,一行人还是选择台地路线。莽原一马平川,容易暴露,台地乱石嶙峋,加之夏栖寻善驭土石,隐匿行踪易如反掌。
乔小毛本动了些小心思,他以大穆之野作为地标,在脑中刻画地图,想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这本是自证高智商的妙招,没成想一来二去,差点把七窍青年搞成精神分裂。
原来出了大穆之野,便是一条大河,号曰流沙,沿河南下,右面出现了群山巍峨,群山尽头,竟有一片沼泽。乔小毛抠着脑壳,喃喃道:“不对,不对啊。”
夏栖寻怕他生出什么魔怔,忙询问什么不对。乔小毛指着身后的群山道:“那是什么山?”又对着面前沼泽问:“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赑屃凑上前来,一脸莫名其妙。“那些群山便是昆仑墟喽,这里是稷泽,你们尘世的粮食,便是从这传播开去的,哪里不对呢?”
乔小毛对着脑袋猛锤两下,“怎么和我读过的山海经不一样呢,我们不是往西行吗?你看,这时临近傍晚,日头如何在头顶,影子都看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啊。”
见乔小毛是为此苦恼,一众人等全都笑了,夏栖寻也松了口气,还以为他受了虞渊的魔念侵袭,迷失自我了。原来是此等小事,连大荒孩童都不会困扰的幼稚问题。
“唉,也不知你读的什么烂书,竟会如此浅薄。”赑屃好像自始至终,都瞧不上乔小毛,“所谓尽信书,则不如无书,知识是要你打开视野与格局,而不是受困于文字记载,何况不同世界,传走了样都说不定。”
睚眦也在一旁帮腔,“你只知道东南西北,犹如纸张上的蚂蚁,前后左右。却没想过路还有上通下达,不同时辰相同的地方,都通向不一样的去处。”
“多维空间,高阶文明?”乔小毛脑洞大开,先是目瞪口呆,后又释怀大笑。这大荒,有些事物原始落后,有些则远超想象,浩如烟海。
毕方眉飞色舞,神神秘秘,“你也不看看谁是向导,娘娘的驭土术神乎其神,大荒之内,无出其右。还不是因为你身板太弱,走不了两步就喊浑身酸痛,有人心疼于你,处处挑选捷径……”
让乔小毛大感意外的是,夏栖寻忽然尽显小女儿形态,似娇似嗔,与毕方打闹在一起。说心里话,自小到大,与他相处最多的,竟是眼前这个才认识不久的女孩。乔小毛不是不心动,但其已为人妇,偷挖墙角有点太不君子。
还没等乔小毛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一番,一只小小甲虫翩翩飞来。这小东西连乔小毛都知其有警示作用了,只听他伏身压低声音,“有情况,快躲起来。”
对于乔小毛表现出来的机灵劲,大家表面侧目以对,但心里还是认同的。不消一会,台地下方的小路上,便有一队人马开了过来。这些人双手拿着蛇形武器,不声不响,纪律森严。
“巫咸国!”因为毕方的情报,加之这些人左手赤蛇,右手青蛇,一身巫师打扮,乔小毛一眼便认了出来。在乔小毛的世界里,记载着巫咸国人沟通天地,还会采集仙药,解民间病苦,谁知现在这些家伙却是助纣为虐的坏人。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对面沼泽深处,忽然响起“嗖嗖”之声。蜂鸣不息,箭矢不断,埋伏的杀手狠辣利落,巫师们瞬时被射倒了一大片。
为首的巫师权杖一挥,巫咸人立时陈着防御,伺机反攻。只见他们将青蛇结成光盾,紧致排列,不时掷出赤蛇,化为火矛,呼啸着扑向偷袭者。
乔小毛被眼前场面震撼到浑身颤抖,这生死搏杀,刺激着雄性本能,将恐惧压制,取而代之以血脉喷张。战局的发展远超他的想象,偷袭者虽三三两两,极为分散,但却是强横无匹。
射手们影影绰绰,飞矢也看似平平无奇,却像长了眼睛一般,专挑灵蛇下手。如此几个来回,巫师们不仅失了进攻手段,连防御大盾都已残破不堪。
乔小毛正待叫一声好,忽见一支穿云利箭,直奔自己而来。说时迟那时快,周围之人还未及反应,羽箭已击中乔小毛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