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血肉之雨

大荒的上古神器,是各种典籍中记载的重点。原因无他,盖因其多为凶器,杀伐于无形之间。记载越细,越能有效规避,或者反制克敌。

但关于非正常失智的描述,却少之又少,简单概括之下,唯有一种神器,可迷乱心神,控制灵智。这件神器,便是专属乾纲之主的——伏羲琴

只不过此乃乾主之物,所载自然不会违和。流传下来的说法是:羲以玉石加天丝所制,温若纯玉,周身白光,琴音宁静祥和,能支配万物心灵。

相柳接连几次,亲眼目睹诡异之象,不禁对此心生疑虑。幸好现在的乔小毛今非昔比,除了硌掉了梼杌一口好牙,并无其他不测发生。

事出必有因,为防对乔小毛不利,相柳还是袒露道:“这怪象,之前在洪泽之战时,也曾出现。当时我与老龙激斗正酣,相持不下时,便是其子螭吻反水,让我捡了便宜。”

夏栖寻心中一颤,金龙与众龙子率厌火国狙击相柳,杳无音信,她心中一直记挂,不料竟是这等结局。

“金龙如今在何处?”夏栖寻问道。其实相柳也不知晓,无奈摇了摇头。

“他为我所伤,下落不明,但应不致殒命,该是躲起养伤去了。”相柳将当日情景细说一遍,唏嘘不已。

相柳自怀中取出一物,夏栖寻心下了然:“崆峒印。”乔小毛久在尘世,对尔虞我诈见识更多,听闻螭吻、囚牛都着了道,如今又是梼杌,心中隐隐觉得不安。

“你那里还有什么宝物,这个穷奇和共工仅仅只是被蛊惑?万一他们与你不同,而是深知其中隐情,那我们不早做准备,怕就要吃个闷亏。”乔小毛侃侃而谈,倒让众人深感有理。

夏栖寻略一筹划,决定让毕方与乔小毛再去乾山。这一趟可解开他心中的几个疑窦,或许就是解开真相的钥匙。至于寻找及整合金龙等败军,只能让五行尊者前去。

自己的人手捉襟见肘,眼下也只能依靠相柳所部,夏栖寻无奈的看了看兴高采烈的乔小毛,怎么都觉得这厮,对驾驭火鸟飞行如此感兴趣呢。

庆忌再次来报,穷奇距此已不到十里,似这等灵兽,眨眼即至。乔小毛赶忙附耳对相柳交代几句,见相柳疑惑,乔小毛一副胸有成竹,“按我说的来,留个心眼准没错。”

乔小毛坚信,艺术来源于生活。史载穷奇不忠不信,犹喜食人,性情凶狠,看这评价就不高。何况这怪物貌似虎,形似牛,背生双翅,不像善茬,防他一手实属必要。

夏栖寻面露不屑,暗怪他怎就对相柳如此不设防,那史书上对相柳的描述就很好了吗?相柳倒是听话的很,无论外形上如何变化,他与伏羲,心灵相通,义为主仆,情比兄弟。

穷奇风尘仆仆,一路赶来,他自西海、北海之滨登陆,至今寸功未立,皆因坊间相传,乾主诸事仰赖共工,而相柳乃共工心腹而已。

他手下虽将三国之兵,却无一可用之将。大军原定进驻河朔,如今又马不停蹄发往云梦泽,这般朝令夕改,损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穷奇自己的威信。

他强忍下满腹牢骚,一心为乾主办事。天可怜见,昨日深夜,乾主竟通过昆仑镜,与他隔空密谈,其中内容,隐秘惊悚,让他又喜又怕。

喜的是乾主竟单独对他委以重任,以至于隔着那层厚厚的黑袍,他都能感受到那道热切的眼神。怕的是这乾主罩着黑袍,心思也极深重,竟然是连身边人也信不过……

正思衬间,相柳已风风火火赶来,两厢客套几句,穷奇便直入主题。此番云梦泽设伏,意义重大,否则已方也不会宁犯兵家大忌,也要临时变更作战计划。

但见相柳眼神躲闪,穷奇暗道一声不好,难道真被乾主料中?忽见相柳军中,一团红焰腾空而起,穷奇目光如炬,语气不善的吼道:“你军中逃遁者为何物?”

相柳还待遮掩纠缠,吞吞吐吐,穷奇已欺身振翼,急追而去。空中兀自回荡着他狂放阴狠的余音:“相柳,你背叛乾主,不怕日后被清算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穷奇这阴损一招,就是故意说给诸军听的。只见聂耳国、柔利国和雨师妾国的兵卒瞬间躁动,不明真相的人群眼看就要哗变。

相柳立即喊道:“穷奇居心叵测,欲图谋不轨。大家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就是。今日乾纲得正,天道昭昭,顺之便既往不咎,谋逆则万劫不复。”言罢,祭出一尊神器,立时高耸如云,是为“昊天塔”。

“昊天塔”是伏羲用五行八卦之术所创造,自相柳成年便赏赐予他,既是神器,更像信物。相比于黑袍人给他的“崆峒印”,此物更能彰显相柳所为的正统性,一时间,诸军鸦雀无声,万众皆仰望天空。

相柳当然希望穷奇悬崖勒马,他宁愿相信,众生都是因被黑袍人蛊惑,才糊里糊涂,跑来这云梦泽狙击真正的乾主灵魄。只要穷奇心存回头之意,乔小毛是承诺过给他机会的。

但穷奇去势不减,只见他十根利爪纷纷前出,一嘴利齿寒芒毕露,硕大的肉翅扑扇扑扇,掀起强劲的风涡,奋勇直前。

开弓没有回头箭!对于穷奇来讲,真正的乾主,是昆仑墟上的黑袍人,还是毕方背上的飘渺人影,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若想出人头地,一鸣惊人,就必须赌上身家性命,搏上一搏。

目下来看,虽然相柳反水,但其势孤力单,不足道哉。昆仑墟上的黑袍人,不仅手握大军,且曾集聚众神,以示法统。兼之他拥有昆仑镜,可洞察天地,预知未来,怎么看都不会落于下风。

成败在此一举,穷奇横下一条心,再不做他想。近了,近了!连毕方惊慌的眼神,和她背上孱弱的身影,都看得分明,无比清晰起来。

“噗”的一声巨响,空中寒芒乍起,穷奇凭空消失。不知是谁嗓音剧颤,“圣道剑!”一时间回响无数,“是圣道剑临世了吗?”

淅淅沥沥,下起了一阵由血肉化成的蒙蒙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