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初见包国维

“水，小翠，给我来杯水”

“来了，少爷”

小翠连忙从屋外跑进来，拿起桌子上的瓷杯去外面接了一杯水进来。水是在龚德铭院子的水井里打起来的，龚德铭甚至闻到前世山泉水才有的泥土味。

牛饮完一杯水后，龚德铭才算是从昏睡中复苏过来。天还没有黑尽，但太阳已经照不见院子里了，整个屋子昏暗暗的一片。

睡的时候是还是竖倒在床上的，现在鞋也脱了，还盖了床被子，整个人被顺到了一头。

“把灯开一下”

灯光并不是白色，而是黄色，散发出来的光就像前世的白织灯一般，不够通明。

屋子里亮起来后，龚德铭在床边摸了半天都没摸到鞋子。小翠连忙从床底将鞋子拿出来放在龚德铭脚下。

“在这，少爷”

龚德铭并未把脚穿进去，而是踩在鞋面上。但根本没站稳，整个人像没来由使不上劲一般，软了下去。

小翠连忙伸手将他扶到床沿坐着。

“没事吧，少爷”

“没事，应该是这两天太累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奔波过，突然这么高强度的几天，然后刚刚才睡起来，缓一下就好了”

“真的吗？少爷，你可别吓我”

“当然，我还能骗你？这是我们学校的生物老师说的”

小翠没上过学，也不知道什么是生物，但听说是学校里的老师说的，不由得放松了几分，哭腔都变得好不少。

在她的印象中凡是学堂里的老师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更别说少爷读的还是最先进的西式学堂。

“你给我打盆水来，我洗漱一下”

“哦”

小翠拿起洗漱架上的盆，出去的过程还一步三回头担忧的看着。到门外的时候，脚步突然快起来，像是生怕回来慢了龚德铭就会出什么意外一样。

一阵水花声响起，很快小翠就端着水进屋了。可能是跑回来的缘故，她的脸上、手上都是水渍，衣服上，鞋上也湿了一片。

鬓角的发丝粘了水凝结在脸上，黄色的灯光反而更显得脸蛋中白皙透着红润。此时此刻恰有一番风情。

龚德铭并未直接站起来，而是坐在床沿边，将鞋子给穿好。回到了家中，他反而喜欢穿布鞋，轻便、软和。或许也有前世回家换拖鞋的缘故。

穿好鞋后，龚德铭慢慢站起身来，感觉力量回到全身后，开动步子走了起来。

在走到小翠身边时，假装身体不支，顺势往小翠身上倒，小翠连忙伸手去扶，却被龚德铭抱住。

“嘿，吓一跳吧！哈哈哈”

“少爷～”

“和你开个玩笑嘛”

龚德铭说完便挽起袖子准备洗脸清醒一下。

“你也别闲着，衣服都湿了，去换一身，我洗完在这里等你”

然后龚德铭将脸埋在水盆里，冰凉的井水刺激着皮肤，激活了龚德铭的大脑。依附在盆体的小水泡受到波动，一个又一个的升到水面来。

有那么几秒钟，龚德铭抬起头来，拿起旁边的毛巾擦了擦，将水倒在院子里的水沟中。

水沟的石砖已经被冲成了黑色，周围长满了绿色的苔藓，生长力极强地向四周蔓延着。

院子是独属于龚德铭的，没有其他人，整个天地很安静，除了少数几个蚊子在空气中“嗡嗡”的声音。

“换好了，少爷”

小翠穿的全是府上发的，就两种，蓝色碎花上衣加蓝色长裤，粉色碎花上衣加粉色长裤。

她的月钱会交给她母亲，平常自己也会买一些诸如耳环，橡皮筋，手环之类的小物件。对美的追求，应该每一个女生都会有的吧。

“怎么了，少爷，一直盯着我看”

“没什么，等你的少爷以后赚到钱了一定要给你买几套时髦的衣裳”

“就像少爷这次去上海看到的那样？”

“嗯，就像上海那样，还有比上海的更好的”

“英国的派乐蒙你知道吗？”

“不知道”

“要花多少钱你知道？”

“不知道”

“最少得五十二块”

看着小翠配合地做出吃惊的样子，龚德铭开心极了，心头都畅快了几分。

来到客厅，已经开始用晚饭了，帮佣们忙前忙后的将饭菜摆上桌。

整个院子里有资格在这张桌子上吃饭的也只有龚德铭和其父母三人，如果平常有客人前来也会招待。

其他人都是在后厨吃，后厨每次做菜都会按照所有人量做，上到饭桌上的也就是一个菜上一份罢了。

小翠自己去了后厨，本来龚德铭想叫她来客厅吃，但看着小翠的表情也开不了口。来了，也只会让她难堪罢了。

除非，她能有一个上桌的身份，少奶奶、姨太太或是其他。但这些，也不是十来岁的龚德铭能给的，至少，目前的他给不了。

唉，腐朽的封建礼教，上着西式学堂，接受西式教育，生活在清朝已经推翻了的民国，依旧摆脱不了封建礼教，最讽刺的是自己还是它的受益者。

“睡得怎么样？”

“很香”

“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

“没有，挺有力气的”

“嗯，你第一次这样跑是很累的，等你多跑几次就觉得没什么了”

“知道了，父亲。再说，我也没有你说得这么弱”

“是是是，我的乖儿子当然最壮了。来，儿子，妈再给你盛碗饭。”

民国时期的居家娱乐消遣并不多，太太们会相约打麻将，男生晚上在家就没什么事可做了。

龚世宏便硬拉着龚德铭和他一起下棋，下的还是国际象棋。可怜的龚德铭两辈子没下过这玩意，连规则都不懂，好不容易花上一会搞懂规则，还没来兴致就被大杀四方，就更不想玩了。

借口去看母亲打麻将偷偷溜走，走近才发现打的是上海麻将，看得云里雾里。人家还是女子局，不要男的加入。

龚德铭正郁闷之际，便听见了外面有人喊自己。过了一会门房来报说是郭纯和好几个少年一起来找。

将人迎到客厅后，才发现除了郭纯，还有庞锡尔、蔡国庆、包国维。此时的包国维还很青涩，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皮肤嫩嫩的。整个人怯生生的，站在人群后不起眼的地方。

“怎么了，大家，这么晚了还来找我”

“我可来你家好几次了，每次不是说你去纱厂了就是去上海了，今天听说你回来我们便立刻赶来了”

“走，和我们一起逛夜市去”

“走啊”

“走啊”

大家七嘴八舌道。少年的活力仿佛一句话便带动了起来。

“行，大家先坐，等我换个鞋，马上就来”

“小翠，把这次我从上海带来的可乐给我朋友们上上”

“‘美利坚的’蝌蝌啃蜡‘，一瓶两块！整个上海都没多少，大家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