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人性

【整个格拉兹纳维亚的东南部都笼罩在乌云之中，天气正在逐渐转冷。

如果您居住的地方没有中央供暖系统，请记得要准备足够的柴火】

收音机中里一直回绕着冬天即将来临的消息。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张，各种物资的价格开始飞速上升。

虽然老葛没经过过战争中的冬天，但也明白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不由自主的开始焦躁。

这段时间，老葛在老城区见到许多因为战争，而导致精神错乱的疯子。

在废墟小学搜刮时看到即将饿死的路人。

在超市中，老葛看见了一个士兵正准备侮辱一名女人，他没有选择出手。

因为那个士兵手中有枪，他只能强忍着内心的煎熬，装作没看见……

这些事情就好像眼睁睁的看着花朵在凋零，而他却什么也改变不了。

以上种种，老葛终于意识到这款游戏与传统游戏的不同。

在这个不再以玩家为中心的世界里，你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

活下去！

为了活下去，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寒冬。

老葛终于彻底放弃了拾荒，举起了利斧，主动成为了幸存者口中的“强盗”。

为了保证食物，他拒绝了想要加入避难所的幸存者。

为了物资，老葛在停车场内对着男孩挥下了屠刀。

而在前一刻，这个男孩才与老葛完成了一场交易，交易很公平，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他病重的父亲，

庇护所的人物状态也变成了悲伤。

而讽刺的是——

老葛发现，明明屠杀了无辜的平民，却只需要抽烟喝酒就能消除这种悲伤……

有的人说战争扭曲了人性，毁灭了人性。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也可以认为战争展现了人在极端情况下的人性，至少是将其可能的一面揭露了出来。

它只不过是提供了让人变恶的条件而已。

物资积攒的很顺利，但老葛却没有感到喜悦。

相反，心中却越来越压抑。

老葛越来越沉默，一言不发。

不少弹幕也不由自主地开始把自己真实地代入到游戏中的情境中。

他们反复地扪心自问，产生联想，进行自我审判——

如果处于战争的环境下，并且缺乏食物、药物、木材等维持自己生存的必需品，

面临着与游戏中相似的抉择譬如杀或不杀，偷或不偷时，会做出怎么样的选择？

是否会在现实中做出有违道德，甚至是不可饶恕的罪行？

而一些弹幕则不以为然，认为这只是一款游戏，都是虚拟的，没必要想那么多。

就此弹幕开始了激烈的争辩。

看着弹幕上的争吵。

老葛没有回应，他想了曾经看过的一个问题——

人醒来后是否会对在梦中所犯下的罪行感到内疚，产生一种负罪感？

这个问题，同样适用于玩家在游戏世界中的所作所为。

甚至更加尖锐。

因为玩家的意识清醒，理性思考的能力健全，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行为，

并且没有任何人逼迫玩家或者对玩家施压——也就是说这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自愿做出的选择。

如果是以前，老葛会毫不迟疑地回答：“不会！”

他一直认为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

梦境和游戏怎么能够和现实混为一谈？

但现在，他有些茫然。

……

【冬天紧紧地握着我们的手，最近几天，许多人冻死了。

唯一的好处就是犯罪的减少，就连强盗们也在他们的家里胡来。】

游戏中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气温开始骤降。

避难所的温度已经来到了零点，火炉必须时刻不停地燃烧才来驱散寒冷。

原本随处可见的木材变得精贵，已经很难找到。

为了取暖，老葛不得不得将代表着知识与文明的书籍放入制作台，只为了能够制作柴火。

人物的心情也越来越坏。

但老葛没放在心上，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

至少，他们还活着。

这一天，老葛和往常一样，安排好守夜人员后，开始了外出探索。

今天他来到了寂静小屋外。

透过门缝，他看到屋内一对老年夫妻围坐在壁炉旁，正在闲聊着。

老葛熟练地地打开房门，搜刮。

不出意外，老人很快发现了他，老爷爷起身朝他走来。

本以为又是一场战斗，但令老葛有些惊讶的是。

那个老爷爷没有攻击他，只是蹒跚着跟在他身边，不断对着他哀求着：

“求你了，别把我妻子的药拿走了。

至少，你别伤害我妻子，她很不好。

求你了，别把食物拿走，给我们留点东西……”

没有理会他的哀求，也没有对这老人下狠手，老葛只是麻木地将背包装满后，返回了避难所。

这里的物资有许多，一次根本带不完。

于是老葛又来第二次，老夫妻同样只是不断地哀求着

直至老葛第三次来到这里时，他没有再听到老人们的哀求，有的只是一片寂静。

两位老人安静地躺在床上。

他们死了。

旁边还放着一封没有机会寄出去的信。

【一封信。由伯纳德爷爷写给艾伦。

我们很高兴得知你喜欢和姨妈在一起的生活。

嗯，战争并没有那么糟糕，只是对孩子来说有点无聊而已。

事实上，大家都说战争很快就能结束，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们。

你奶奶的情况最近好些了，她让我别担心你，但她省下了一些面粉，准备做你最爱吃的曲奇呢！

至于我嘛，呃……我保证，等你回来的时候，我会把你的秋千修好的。】

为什么？

为什么我没有选择杀他们，他们还是会死？

是因为我拿走了那些食物？

老葛呼吸一滞，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

悲伤，压抑，自责，内疚，茫然……

各种情绪涌上心间，老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前，让他喘不过来气。

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再也无心搜刮，麻木地选择回到了避难所。

一张海报的突然弹出。

黑与白的画面中，卡蒂亚双脚悬空，悬挂在半空中。

她自杀了。

【卡蒂亚被发现时已经死了，她再也不用再忍受这样的生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老葛愣愣地看着屏幕，脑海中犹如遭受了重锤，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彻底陷入了崩溃。

砰——

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捂着脸不断颤抖着。

“去TM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