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君主的第一要义是伪装

这时，安娜看见了挂在雅德维加细长睫毛上的水珠。

等等，水珠？

安娜的目光向下看去，只见雅德维加的泪水正一颗一颗滚落。

陛下为什么要哭泣？

交缠间，除了萦绕在心头的疑问，她好像听见了流淌进自己耳朵里的水滴声。

动作直到雅德维加用尽力气才停止，呼吸声在房间内变得格外沉重。

“陛、陛下......”

雅德维加抬起头，眼眸深沉地看着安娜，“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我听说陛下您很小的时候就和奥地利公爵的长子订下婚姻，后来也和对方举办了暂定婚礼。”

安娜说的很慢，因为方才说完话的雅德维加已经抱住她，将自己的脑袋抵在她的肩膀上。

这压的她无法快速说话，两人间的距离只剩下雅德维加身上的那件裙服，被子不知何时从两人之间跑到了安娜的脚旁。

“你觉得我愿意去和那奥地利公爵的长子联姻吗？”

安娜摇了摇头。

“是啊！

虽然我从小就认识威廉，但要我说威廉远远不及西吉斯蒙德一半的才能，当然这并不是我不愿意与他联姻的主要原因。

我向我父亲详细地分析了联姻的弊端，我说服了他，他伤害过波兰，可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他的一切利益都是以匈牙利为主。

我的母亲则全然不同，她的一切利益都是以自己为主，奥地利公爵打通了她的关系，导致我所有的成果‘化为乌有’。

我只是一个可怜的人，不过我有一颗‘帝王’的心，我会像我父亲那样一切利益以波兰为主，也决不像我父亲那样多次‘举棋不定’。”

“陛下......”

“可能你会好奇我为什么要说这些，如果非要回答的话那就只能是因为有着相同的经历更容易引起共鸣。

因此你说服我，我便会去推掉联姻。”

嘴上话是这么说的，问题是雅德维加内心的真实想法永远都没有变过。

“我、我......”

“其实你心里觉得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摇头吧！”

雅德维加不给机会，继续开口，“我怎么可能会这么想呢？不过你要是能这么想我倒是能够好受一些......”

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掐自己的胳膊，快速眨动眼睛，让热泪滴落，滑过安娜的脊背。

“陛、陛下，您别哭了！”

安娜此刻感觉角色似乎翻转了过来，好像雅德维加才是被逼迫的人，而她自己就是逼迫雅德维加的那个人。

“你、你是怎么想我的呢？是不是觉得......”

雅德维加抽噎了一下，“是不是觉得、我是那样绝情的人？”

安娜连忙摇头，“不、不是，我没有这么想过，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陛、陛下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是怎么想我的呢？我不是这样的人还能是什么样的人呢？”

雅德维加抱的更紧了，她低语道：“我可是一个连自己母亲都能够兵刃相对的人，你是不是在想我这样的人也会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切都是故意这么说的吧？”

“不......

没有......”

安娜觉得头疼，上一句话她还没有理清，下一句话就接踵而至，让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可对方偏偏是波兰国王，只有对方主动给她时间反应的份，没有她请求时间来反应消化这些消息的份。

“你怎么可能会不这样想呢？”

雅德维加这一句话，让安娜感觉自己体温上升了不少。

为什么会有人以无限恶意推测别人以无限恶意推测自己呢？

她不理解，真不理解。

突然间，她想起雅德维加刚才讲述自己父母的行为，顿时理解了一些。

因为雅德维加长期处于恶意之中，本身从出生开始就染着恶意，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也自然是以恶意的目光看着所有人。

“听说陛下来......”

安娜还没有说完，雅德维加打断道：“对不起，我就是这么想的！”

啊？

又是一句话，让安娜觉得自己体温再度上升，脑子里面的思绪也是彻底被打乱了。

“求求你，就这么想我吧！我就是这么坏！”

雅德维加像一个孩子一样哭诉着，不对，她本来就是孩子。

“我就是你心中想象的那样险恶，不管你说的再有道理，我都会把你送到维尔纽斯和雅盖沃联姻。”

安娜感觉雅德维加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对这些话进行简易分析归类，然后在一句话那里卡住：不过你要是能这么想我倒是能够好受一些......

这么一来，前后不一的话语倒是能够得到合理解释。

陛下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耳边还有着雅德维加喋喋不休的话语，不过安娜却觉得不再让人心烦。

蜂蜡蜡烛烧到了最后熄灭了。

雅德维加因为连夜奔赴克拉科夫，直到现在已经是耗尽精力。

......

“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坏，你原谅我好不好......”

这是雅德维加梦中的呓语。

通红的眼角和其他位置的颜色截然不同。

“陛下好可爱，也好善良啊！”

说话间，安娜一双蓝色眼瞳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期盼着什么，“我真希望我能永远陪伴在陛下这样善良的左右......”

她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些哀怨......

最终......

“嗯~”

雅德维加无意识地回应着......

安娜看着雅德维加的侧颜，缓缓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