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将军,先前所言可还算数?”
杨翀将手中的铁胎宝弓丢给还在发愣的呼延毒,脸上勾起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呼延毒难以置信的看着杨翀,现在发生的种种已经完全超过了他的认知和预期,输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无疑是给他脸上来了重重一击。
呼延毒的脸色由白到黑,再由黑到红,此刻羞愧与愤怒如杂草一般在他的胸中肆意的生长着,所有观众也都陷入了沉寂,现在校场的局面确实是他们所不能预见的。
终于,呼延毒说话了。
只见他猛的丢下了手中的铁胎宝弓,双膝跪地,虽然眼中还有不服,但却如他承诺的那般,抱拳对着杨翀朗声说道:“呼延毒,服了!”
伴随着呼延毒认输的声音传遍全场,整个杨氏的部曲都欢呼了起来,而反观义军那边都沉默了起来,虽然杨翀还没能完全征服他们的心,但自此过后,只怕也没有人再敢看轻这个年不及弱冠的杨家大郎。
呼延毒表了态,其余的义军首领不管情愿与否,也都站了起来,朝着杨翀的方向拱手下拜,表示了自己的臣服。
当然,所谓恩威并施,击败呼延毒是威,接下来便是恩,杨翀上前一把扶起了呼延毒,温言勉励了一番,同时还为他找了个台阶下:“小子不过是侥幸取胜,呼延将军虽在摔跤、射术上不利,但若论骑射和杀敌,翀逊将军远矣。”
这话半真半假,侥幸倒未必是真侥幸,但是杀敌骑射不如呼延毒却是实实在在的。
胜不骄败不馁,杨翀的表态一改其在校场上之前的张狂,给了失败者呼延毒充分的面子,这也让本来脸色极为难看的呼延毒难得的脸色好看了几分,而杨氏的家臣也不住频频点头,本来还担心自家少主太过张狂,以至于得罪了这些军头,却不想杨翀在收放上还是有分寸的。
至少杨翀现在彻底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了,自己夺取长安凭借的绝非自己的运气,这也让往后几日的军议变得顺遂了不少,在长安会盟诸军的整合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杨氏相比于义军最得天独厚的优势有两个,其一便是杨氏积累的财富粮草,这些是许多义军无法企及的,对于这个义军,杨翀采用了分化拉拢的策略,用粮食和财帛收买了不少人心,而义军的军头虽然心中不满却又无法明言阻止。
其二便是人才优势,杨氏储备的家臣中不少都是寒门出身,这些人的行政能力绝不是那些草莽随意招募的江湖混子所能相比的。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杨翀在夺取长安后,对政治可谓一窍不通的他,能够将长安治理的井井有条,这其中就不乏杨氏家臣所贡献的力量。
等到十二月初的时候,杨翀已经基本完成了对整个长安防御体系的构建。
守城战是杨翀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但好在后世的经验积累,让他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为了防守长安,杨翀将自己关在书阁之中,整日浏览自先秦到魏晋的所有守城战例,从而制定对长安的防守方案。
现在的长安城不是后来隋唐重修的长安,如今的长安还是沿用汉代的设计,因此也被称为“斗城”。
所谓斗城就是因为汉代缺乏规划导致的城墙并不如隋唐那般笔直,整个长安俯瞰过去也不规则,这样的情况在北城最甚,远眺过去城墙说是锯齿状都不为过。
当然,这也在无意之中增加了长安北城的攻城难度,因此杨翀将整个防御的重心放在了东南两面上。
杨翀命人在东南二墙以南又分修堡寨,然后从城中挖掘地道,直通城外新修的堡寨,这样城墙跟墙外的堡寨互为犄角之势,羯军攻寨,则城中可以支援,攻城墙则寨中可以支援,很容易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局面。
除此之外就是对守城器械的设计打造,这就不得不提到两样利器“霹雳车”和“元戎弩”。
霹雳车自从官渡之战为曹操再次使用以来,在攻城和守城战中便是常客,找到有经验的设计师不难,难得是找到有经验的射手,在这个没有弹道概念的时代,霹雳车的准确度是很感人的。
当然,这个问题最后杨翀还是想到了绝好的解决办法,他记得在后世的电影中有一种方法便是先校射霹雳车,确定其落点,然后进行标记,这样等到战时,依照标记的位置进行抛射就可以大幅提高准确度。
于是杨翀便令人依此法炮制,果然极大的改善了霹雳车的射击精度。
至于元戎弩,这有些出乎杨翀的预料,本以为元戎弩是和后世设计的诸葛连弩一样的东西,但看到样品后杨翀却发现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所谓元戎弩,更像是是床弩的原始版本,需要三五人才能抬动,也不是连发弩,而是可以一次性装填十支箭同时发射。
至于其威力,确实很不错,百步之外可以射穿林木,想来穿甲应该也不成问题。
这两样利器,在杨翀的主张下,杨氏豢养的工匠开始星夜打造了起来,夺取长安后,也顺路夺取了长安的建材,这让建造速度无疑大大加快了起来。
当然,除掉霹雳车和元戎弩,杨翀还着人收集了粪便,准备熬制金汁,同时,杨翀还大肆收购市面上的油脂,将杨氏窖藏的各种油膏也都拿了出来,全部装罐,制成“火油弹”备用。
若不是找不到足够生产火药的原料,否则杨翀非得整点炸药出来让王朗好好刺激一把。
这边长安忙的热火朝天,却不知道危险已经悄悄来到了眼前。
太宁元年,十二月初五,麻秋的先头部队抵达长门亭,与在此地游弋的杨氏斥候遭遇,双方发生了一场小规模冲突。
麻秋因为缺少马匹没能取得战果,而杨氏的斥候也发觉了这支晋军的敌意,当即立刻派人返回长安禀告杨翀。
杨翀闻讯也觉得奇怪,按照斥候回报,这支军队虽然打着晋军的旗号,但是却穿着羯赵的衣甲,而且若非是他们警惕早已被这支晋军诱杀。
但诧异没有持续多久,一个可怕的念头就浮上了杨翀的脑海,他想起了苻蕴之前一二再再二三提醒他要小心南边的麻秋,难道这支晋军是麻秋假扮的?
不可能啊,悬钩传来的密报表示司马勋已经在悬钩将麻秋团团包围,那麻秋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顿时杨翀心中一震,该不会是司马勋和麻秋勾结以假情报麻痹自己吧!
有了这个念头,杨翀也不敢怠慢了,当即加派斥候前往长安周围巡视,力图要搞清楚这支晋军的真实情况,不过此刻他心中还是有所侥幸的,这支晋军人数不足二千,麻秋的主力足足有两万有余,数字上对不上。
可随着越来越多的信息汇总过来,杨翀才悚然发现自己中了麻秋的圈套,麻秋将军队进行拆分,以至于每一支部队看起来都像是小规模的晋军,但一旦细细计算其中的数量,就会发现,这些小股“晋军”一旦会合,那可就绝不是“小股”了。
而根据斥候的军报,这些小股晋军的目的地可以很容易的推算出来,那便是长安!
杨翀看着手中的军报,面沉如水,虽然此刻心中已经激起了惊涛骇浪,但作为主帅他不能自乱阵脚,于是只是淡然将军报放下,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中的激荡。
然后用平静的语气对着在座等着他发话的家臣们说道:“我失算了,麻秋没有全军覆没,此刻已经到长门亭了,诸君,真正的战争要来了。”
听到麻秋没有全军覆灭,反而还如鬼魅一般已经兵临长安,众家臣无不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立刻召集长安诸将官军议,自明日起,长安城门俱封,随时准备迎击麻秋!”
杨翀看着沉默的家臣们,看着他们脸上流露出的不自信,杨翀沉声下达了自己的指令,事到如今,惊慌、懊恼已经没有意义,所做的唯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一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