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义潮

就在这时,刘德安走了进来,说道:“棺材已经着人去买了,一会儿我会亲自带人去下葬。这是在前厅书房搜出来的账册,帮主你先过目下。”

刘德安说着,将两本账册递向傅易。

傅易接了,点了点头,正要翻开。

忽然何义潮走了过来,站在门口,眼神狐疑地看向里面。

“老何,有啥事,鬼鬼祟祟的……”刘德安见何义潮站在门外,便开口道。

何义潮立马叫道:“启禀帮主,手下有事禀报。”

傅易放下账册,抬头道:“进来吧。”

何义潮走了进来,眼神古怪地瞄一眼,傅易身旁的菜肴,然后说道:“帮主,那菜肴,可能有问题的……”

傅易听了,脸上的肌肉跳了一下,道:“怎么说?”

“那厨子是死去那女子的爹。手下刚看到他端着菜肴进了后院,心下有些起疑,就过来提醒下帮主。”

傅易眉头一凝,看向刘德安,说道:“找条狗来。”

刘德安奔了出去,片刻,便牵了一条大黑狗进来。

傅易将几案上一碗红烧肉,扔给了狗子。

黑狗还未吃完,便开始脚步虚浮,几息后,便忽然倒地,身体抽搐着,吐起了白沫。

傅易心下暗惊:好厉害的毒物!

虽然蟾酥酒,久喝可以百毒不侵,但那也要十年之功。

而他不过,才饮了一月有余而已。

刚才如果他吃了这菜肴,怕是要去阴司见阎罗了。

“这贼厨子!”刘德安叫了一句,立马捉刀往厨房冲去。

过了一会儿,他脸色难看地走了进来,道:“那厮已经在厨房的房梁上,把自己吊死了。”

傅易心头喟叹,但目色无动。

他看向何义潮和刘德安,语气平静地说道:“一块葬了吧。”

“何义潮,以后你就是武馆的总教习,武馆这摊子事,就交给你负责。两个赌坊的事,交给刘德安负责。你们先下去吧!各自把各自的事管好。”

“属下遵命。”两人抱拳道,接着都退了出去。

何义潮是锻体境第二重的境界,负责武馆,要比刘德安更合适。

傅易见两人退了出去,目色动了动,翻开了账册。

那账册记得颇为详细,傅易仔细地看了两个月的进项,便合上了。

“这杂街果然没啥油水。黑旗帮一个月进账,才不过几百两而已。”

这点银钱,对于普通人家,自然是富足的,但若想修行,只怕就捉襟见肘了。

看来,那段坤也是贫寒出身,他杀王元青,也是为了给自己修行搞点资源而已。

锻体境第三重,也只有在这南城杂街,能镇住场面,出了这穷哈哈的腌臜地儿,在别处可不好使了。

所以,杂街虽然穷,段坤也别无选择。

只可惜,他命不好,偏偏又遇上了傅易。

傅易看着夜色中的庭院,喃喃自语道:“命如草芥,生死无常……”

段坤如此,他亦是如此。

在这个凶残酷烈的世道,稍微手软,就是死路一条。

傅易又在太师椅上坐了一会儿,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盯着昏黄的烛灯出神。

傅易忽然站了起来,走出了堂屋,来到了院子里。

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万籁俱静,院墙外的巷弄里,隐隐传来野猫的叫春声。

傅易忽然两脚脚趾抓地,浑身肌肉猛地一崩紧,兔起鹘落,陡然一纵,便跃上了院墙,而后跳进了巷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傅易在巷弄间,疾走跳跃,落地无声地穿过了几户人家的院落,又沿着一条巷子,奔行了一会儿,陡然止步,在一户人家的门前停了下来。

傅易的目色闪了闪,这正是他从牙行那里,入手的宅院。

他今天去黑旗武馆的时候,秦重的骨灰并未随身带走,而是放在了这宅子里。

现在他既然换了住处,秦重的骨灰自然也必须带过去。

傅易纵身一跳,便跃墙进了院里。

他先来到大槐树旁的水井口,蹲在井口,探手在井壁上一抽。

便将两截旋合铁枪,从井壁的石缝里,抽了出来。

傅易拿着长枪进了屋子,用布将长枪卷了,绑在背后,然后抱起师傅的骨灰,几个跳跃,便不见了身影。

黑旗武馆内!

时辰交卯时,鸡叫声已经远远近近地传了过来,但天色依旧是漆黑如墨。

武馆大厅前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一团黑压压的人。

大约有将近一百人左右,皆是满脸疲倦,哈欠连天,有些人还在悄悄的交头接耳,面色谨慎地聊着什么。

大厅的屋檐下的台阶上,放着一张太师椅。

门厅两边的大柱子上箍着铁圈,铁圈上插着点燃的火把。

烈焰在冷风中呼呼作响,照着人们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

从黑魆魆的大厅里,傅易一脸倦容地走了出来,他几乎刚睡下一个时辰,便听到了鸡叫声。

傅易走出大厅,原本叽叽喳喳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这些帮众们也都知道,傅易诛杀了段坤,他们都好奇新帮主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傅易一出大厅,一双双眼睛就紧盯住了他。

傅易对众人的目光,浑若未觉,慵懒地坐在了太师椅上,抬了抬眼皮,看着刘德安,问道:“人,都清点了吗?”

“清点了。缺席两人。”刘德安忙了一夜未眠,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但此时他还是强提着精神,谨慎地答道。

“谁?”傅易坐直了身子,目色如刀。

“李清、汪逐。”

傅易转头看向何义潮,喝道:“何义潮!带几个兄弟,把这两位给我请过来!”

“诺!”何义潮抱拳回道,中气十足,立即在人群中叫了几个名字,捉刀带人,出了武馆。

傅易坐在太师椅上,目光扫过帮众,说道:“我叫傅重山。今天是给兄弟们打个照面,彼此认识一下。”

“我不管你们以前是什么规矩,以后这里,就按我的规矩办。”

“以下是本帮主的五道杀令,还请诸位兄弟谨记!”

“不尊号令者,杀!”

“以下犯上者,杀!”

“奸淫掳掠者,杀!”

“泄露机密者,杀!”

“畏缩叛逃者,杀!”

傅易的声音并不大,说得也很慢,但现场鸦雀无声,五杀相叠,传入一众帮众的耳朵里,在场诸人一时心神震撼。

尤其是昨天见了傅易辣手的那些教头们,更是脸色煞白。

就在这时,何义潮押着两个人,急步走了进来,一把将两人推倒在地,抱拳道:“帮主,李清、汪逐在此!”

李清、汪逐双手被反剪着绑在身后,见这架势,顿时慌乱起来。

傅易低头看着两人,问道:“你二人,可有接到卯时集合的命令?”

“有……有接到……”李清、汪逐结结巴巴地答着。

“可有告知你们,缺席者杀?”

“……告知……了”李清、汪逐嘴唇发颤,已经开始出冷汗。

“那便好!也免得别人说我傅重山,不教而诛!”

“帮主,我们也是无心之过。昨晚多喝了几杯,没想到就睡过头了……我们以后绝不敢了……绝不敢了……”两人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傅易站了起来,面色冰冷地看着二人,说道:“多喝了几杯,就能放过你们?本帮主的号令,以后还有人听吗?”

“何义潮!”

“诺!”

“送他们上路!”

何义潮闻言,跨步上前,接连咔嚓两声,像拧小鸡一般,拧断了两人的脖子。

何义潮已经是锻体境第二重的武者,而这两人只是普通的帮众,平时也是偷奸耍滑、混吃等死的主儿,何义潮杀他们,如弹指吹灰。

傅易看着二人断气的尸体,说道:“把这二人的尸体,悬挂在这屋檐下,曝尸三天!以儆效尤!”

刘德安、何义潮二人,当场就找来了绳子,将二人的身体,悬挂在屋檐下。

一众帮众,看着那屋檐下,悬挂着的死尸,顿时心胆俱裂!

刘德安忽然从大厅里,捧出一个托盘,傅易一把揭掉红绸,里面竟是白花花的银锭子:“这是我给兄弟们的见面礼,每人十两!”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喝彩声。

“帮主威武!”

鲸虎帮众不足百人,每人十两,也不过一千两银子。这点银两,对傅易来说,九牛一毛。

傅易笑了一下,豪迈道:“来,拿酒来,我与兄弟们共饮一坛!”

稍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刘德安已经带人从后厨,搬了酒过来。

傅易拿起脚边的一坛酒,抱在怀里,手喙啄开酒封,然后单手把住坛口,举起道:“兄弟们,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我傅重山,保证你们以后都吃香的喝辣的。总有一天,我会带着你们,杀出南城,血洗长乐街。”

“喝不完的杯中酒,杀不完的仇人头!来!兄弟们,我们干!”

傅易扬起酒坛,大口大口地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一众帮众,顿时被傅易的豪气所感染,有人已经开始热泪盈眶。

万年英雄血,千秋尚嫣红!

谁又不喜欢英豪呢?

“帮主,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帮众们开始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

长乐街是渊阳府最繁华的街,有最大的妓馆,最好的酒楼和最富的钱庄,当然,也有最强的武者!

傅易常年社畜的经历,对于画大饼的这种日常技能,早已经炉火纯青!

一坛酒喝完,刘德安开始给兄弟们发银锭子,一个一个依次来到台阶前领取。拿了银锭的帮众们,都是一脸喜色。

傅易站在刘德安身后,忽然小声说道:“屋檐下挂着的那两位兄弟,重抚他们的家人。”

刘德安称了声是。傅易便转身去了内院。

傅易刚一走,院子里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刘德安通红的眼睛一瞪,怒道:“帮主一走,就又给我撒欢是不?”

刘德安一吼,院子里又重新安静了下来,他扭头看了一眼,挂在屋檐下的两具尸体,下意识地缩了下脖子,将一锭银子塞进了上来的一位帮众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