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茹认罪,可她的丈夫同样无法幸免,我们会申请指纹比对,相信很快会有结果,”路知渊收回手机,“李茹压根不清楚,或者说她是在有意隐瞒,她想要护住你们两个人。”
听到这句话,张妍终于忍不住了,痛苦地闭上眼睛,原本什么都不愿说的人。突然之间格外难过,“他是我杀的,不关他们夫妻两个人的事,他们也不是帮凶,甚至都不清楚这件事。他们只是将我当成亲人,对我很好,可我……”
路知渊站在一旁,没有出声。
他突然造访,就是因为清楚张妍不会看着那两个人无辜受牵连,因为她很善良,和张璇的父亲完全不同。
张妍无力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看向墙壁上一家人的合照,许久,才无力地开口:“他的确是被人约出去的,一开始我也没在意,他刚走,我想着没事,也出了门,结果在附近的巷子里看到他和一个人拉拉扯扯,我没料到当年真的还有一个孩子。”
“我跑过去和他争执,问起小璇的事,说起那时候明明是双胎,怎么最后只有一个孩子,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他,他拽着我到老房子里,我们吵了一架,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失去了意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倒在一旁,没了呼吸。”
“我虽然恨他隐瞒了我,可我没想过要杀他,我当时害怕极了,想过无数种可能,可我知道都没用,警察一定会抓住我,不听我辩解的机会。我吓得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李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发现了我声音里的异常,立刻赶了过来。”
“她告诉我既然还有一个孩子,一定要找到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太痛苦了,虽然我们平时也会争执,有时候也会吵架,可关系很好,她将自己的丈夫也叫了来,他们帮我清理现场,伪装成失血过多死亡,他们告诉我没有杀人动机,而且警察一开始也不会怀疑,这样就会去调查其他人,如果没有线索,就会成为解不开的悬案,比如被金三角那些坏人杀了。”
路知渊安静的听完,面无表情地接话:“后来,你们回到现场,将他搬到你们没有住的那套公寓里。”
“是,早些年邻居将钥匙借给我们用过一次,他就配了把钥匙,那天他没有去我们自己的家。而是去了对面,那个时候主人并没有回去。李茹的丈夫担心尸体太快被人发现,就搬到了那里。我们家的温度很高,还有几盆水,李茹的丈夫说这样很好,可以让尸体更快腐烂,混淆死亡时间。”
张妍双手抱着头,嘴唇不住的发颤:“他们告诉我他原本是准备杀我……可我实在想不明白,我们争吵过,我无意中告诉他要向警方坦……”
她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多年夫妻一场,居然为了那件事要杀她?
路知渊无言看着她,没有追问。
好一会儿她才缓和过来,问出心中的疑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看出来和我有关?”
“张妍,”路知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惋惜,“虽然我不想评价整件事的对错,但是,我不得不说一句,杀了人就不能太多管闲事。”
张妍不知所措,茫然的看着他。
早晨的阳光从窗口洒进来,路知渊背对着光,他的后背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你丈夫死后,你给他整理了衣着,还有他随身携带的东西,我质疑李茹时,你为她辩解,情理之中说了自己都没想过的话,你说:‘与其在你们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去找证据抓凶手。’你当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维护李茹。可李茹都记不清自己做了什么,你怎么会那般清楚她不是凶手?”
张妍怔了怔,低下头,苍白地笑了:“他一直很爱干净,我不想让他脏兮兮的,李茹脾气差胆子却小,我担心你会吓到她。”
路知渊点了点头,“所以,张妍,你既不想有人怀疑你,就应该不理会这些事,本来就没有留下和你相关的证据,可还是让我怀疑你。”
“是啊,”她苦笑着摇头,“我原本就没打算杀人,也没想过。”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独自过来劝你自首,而且我们可以证明,你丈夫有杀害你的意图,你们家里那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
“谢谢,”张妍难过极了,用手捂着脸,“我是罪有应得,早就该受到惩罚了,这是迟早的事,那天。我下楼时,看到楼梯口的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好陌生,甚至有些可怕,我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路知渊敛眉,“你说镜子?在哪一层楼?”
“就是我们那一层的拐角。”
路知渊不语,那里的镜子已经不见了,张妍赶到现场时并没有上去,所以她不知道那里没有镜子了。
可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他问:“你丈夫包里少了一个东西,是你们拿走的吗?”
张妍茫然:“什么东西?或许他里面就只有那些东西呢,你怎么知道里面还有其他东西?”
路知渊没有解释,继续问:“你是在里面打的电话,还是在外面?”
张妍努力回想:“我当时害怕极了,一直快到七点,想起要和李茹去商场,我这个样子压根就不适合去见她,她一定会注意到的,所以我才告诉她真相,离我发现他死了快一个小时了,等他们来再去清理现场用了一段时间,后来天越来越黑,我担心屋里有灯光会被人发现,就关了灯。”
那电扇和灯,是谁开的?
李茹又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路知渊垂眸想了半刻,又道:“我来还有一件事,张璇怀孕的事。”
张妍猛地抬头,眼神警惕:“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怕我套话?”路知渊笑笑,语气里有些不屑,“张璇留下一堆日记,里面曾经有对生活的期待,也有对现实的抨击,后来你们发现后,将东西全都烧了,除了你们,没有其他人知道,有人去她墓地看望她,你们为什么那么害怕。”
张妍低着头,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路知渊继续:“几年前,张璇在家里待了一年的时间,正是你们那套老房子,她在那里呆了一年,发生了什么?……
听言,张妍反而镇静了,道:“他居然想杀我?他是在做贼心虚。”
“为什么是做贼心虚?”路知渊快速捕捉到她话里的深意,“因为他杀了那个孩子,张璇生下来一个孩子,未婚先育?”
张妍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她真的很想将心里那些苦闷吐露出来,可是她不能,毕竟,除了她,还牵扯到其他人。
她沉下声音,一字一句,像是在说服自己,“她只不过是因为抑郁,才需要在家修养,并没有其他特别的事。”
路知渊沉默的看了她半晌,语调冷清,“你确定吗?”
张妍一愣,不可思议地看他。
这话没什么问题,可他的语气太冷淡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路知渊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冷着一张脸,再次划开屏幕,找到拍下来的她丈夫手里的那张纸条:“所以,这句话,是你有意留下来的?”
“当然不是。”张妍抿着嘴唇,脸色一白。
“那你认为是谁留下的?还是你确定这件案子和张璇那些事没有关系?”路知渊不顾张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语速越来越快。
“开灯,打开风扇,在受害者手上的纸条,那个人对你丈夫的生命极度鄙夷、不屑,他在恐吓你们,她想给张璇报仇,张妍,麻烦你动动脑子,好好想想,如果你隐瞒了重要的线索,参与那件事的人还会发生意外。”
末了,他脾气不好的补充了一句:“我不太喜欢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毕竟你们以为是好的,实际上会给自己带来灾祸。”
张妍惊愕了许久,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一张脸上毫无血色。
好一会儿,她的身体一松,颓然的垮了肩膀,没精打采的低下头。
“小璇平安回来时,我们就意识到不对劲,没多久,就发现她整个人没有精神,胃口也不好,随着小腹隆起,我发现她似乎有了身孕,我问她她什么都不说,只好买了验孕棒,结果证实她真的怀孕了,一个没有结婚就有身孕的人,被外人知道会戳脊梁骨的,她这辈子就完了。”
路知渊挑眉,“呵,还真是为她好啊!”
说完,她的脊背莫名一僵,回头看了一眼,才意识到袁野并不在,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会有机会瞪他。
张妍被他这一句话说得面红耳赤,愧地低下头。
“你不知道,那些人的嘴有多碎,小璇刚回来那会儿他们就说她因为想走捷径,想要发财,所以才会被人骗到那里……总之,他们都说是小璇自己的不是,要是这种情况下,让他们知道小璇在那里怀了孕,可想而知,他们又会怎么编排她。”
路知渊表情漠漠的,“人还真是奇怪的物种。”
这话说得好像没有人这样编排过他似的。
张妍深吸一口气,仰头呆呆望着头顶:“很奇怪,小璇丝毫不在意,外面那些人故意扯着嗓子,她也不听,有天,她告诉我们说想将这个孩子生下来,这原本没什么问题,我们也能养着,可是,那个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和小璇专业对口的岗位,其中有一天要求是近五年不能有怀孕生子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