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第一步

很久以前,或许读小学的时候,看到夜晚暴雨天的闪电我会失眠,担心闪电之刀把我切成薄片。“闪电焦虑”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减弱,可是宇宙科学的玄奥又让我感到眩晕。我母亲曾在学校图书馆工作,下课后我蹲在书架旁读我喜欢的科学书籍。我思考宇宙科学,越往下想,越想不明白,不知道宇宙的边界在哪儿,可是又很想知道,这种思考的眩晕感就好像大脑内部有数不清的蚂蚁集结爬行。

后来,思考宇宙的眩晕感减弱了,因为我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人类的知识被神秘之手限定死了,十八世纪的人类只能用十八世纪的知识,十九世纪的人类只能用十九世纪的知识,二十世纪的人类只能用二十世纪的知识,我们现在处于二十一世纪,但我们无法提前享用二十二世纪的知识,人类无法跨越时间,而那些未来的知识其实已经飘浮在宇宙空间,等待着有理想、有勇气的人类去发现。我同时记住了这一点:知识有限,对人类而言,知识永远不可能被平均分配。

我之前对科幻小说抱有偏见,觉得科幻小说和武侠小说一样,是类型化的流行文学。大约在2011年,我忽然间意识到金庸的伟大,因为他满足了中国人和海外华人在虚构世界里体验爱恨情仇的综合欲念。再读阿瑟·克拉克、菲利普·迪克等科幻大师的作品,我意识到自己错了。他们作品里的诗意、哲思、奇崛和冷峻,那些对人类的过往、现实和未来做出的极致的想象和反思,让我意识到杰出的科幻小说超越了传统文学意义上的故事和人物概念,呈现了人类文化的差异和文明的意义——人类文化的差异揭示了人类历史的丰富性,而文明能剔除文化间的隔膜和差异,寻找出人类情感和认知的共性。我同时感觉到,科学精神、浪漫精神和决绝精神,或许是科幻文学的合一精神。

这些年,我一直写作现实生活小说,2021年深秋,我突然有了写作科幻小说的冲动,那是一种从零起步的写作冲动。人与自然(环境),人与机器,人与太空,这是世界科幻文学主要的表现题材。我相信爱、恨、慈悲与理解是具体的,而非泛化的。我决定先从人与机器的切口进入。

这些科幻短篇小说,先后发表于《收获》《天涯》《上海文学》《山花》《大家》《花城》《芙蓉》《小说月报·原创版》等文学杂志,《小说月报》《小说选刊》《新华文摘》《长江文艺·好小说》《读者》等转载过其中的作品。心存感谢。

我要感谢我的妻子陈雪梅,她的批评和鼓励非常真实,让我看到自己的很多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