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
早上风很大,是南边刮来的海风,王平在鸡鸣时分就起了床,打完一套长春功便站在后山一处悬崖边上,眺望山脚下若影若现的村庄。
前段时间玉成道人亲自带着王平下山,与家中长辈亲朋告了别,今天他将正式拜入道门。
早课前,王平穿上昨天下午苏墩送上来的道袍来到大殿,大殿前站着许多人,大多都是十岁左右的童子。
小院里人也挺多,最引人注目的是几位身穿官袍的大人,王平还看到自家家族祠堂的几位长者,他的父母或许是因为农忙,也或许是因为愧疚,没有来参加今天的典礼。
早课还是和以往一样,不过早课之后玉成道人没有像以往那样讲道,而是将祖师爷牌位请到大殿,然后所有弟子包括玉成真人和外面的童子,都行了三跪九拜的大礼。
接着,玉成道人拿出提前写好的表文宣读…
按照事先说好的流程,现在该轮到王平上场,他先是和自家祠堂几位长者喧唱告别词,然后在一些人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中,走到祖师爷牌位前站定,手掐千木观特有的法决维持五六息后恭恭敬敬的跪下。
这次是叩首礼,三跪九叩之后向玉成道人递上拜师帖,又对着玉成道人三跪三叩,刚好在这时玉成道人的表文也念完了。
王平接过李安天端过来的茶,递给收起表文的玉成道人。
玉成道人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上前认真的给王平束发礼冠,搞定之后又给王平起了一个‘长清’的道号。
这还没有完,每个门派都有规矩,道门也有道门的规矩,接下来玉成道人将所有的戒律都念诵了一遍,最后问王平:“可持否?”
“可持!”
王平毫不犹豫的回答。
到这才真正的结束,王平在李安天的示意下站到玉成道人的身后,接下来还有昨天选定的九个童子的入门仪式。
九个童子里其中有三位根骨还算可以的被玉成道人收下,其他六人入的是李安天、刘自修以及毛玉龙三人的门墙。
其余没被选上的童子也不会蠢到现在就离开,他们将作为千木观的记名弟子留在观内修练,就是不知道有几人可以坚持下来。
…
巳时。
观礼的宾客陆陆续续的散去。
玉成道人先是将王平打发到后山练心,然后把李安天、刘自修以及毛玉龙叫到大殿。
“将贺礼值钱的全部折合成白银,这部分钱拿出一半来重修道观。”玉成道人说话的时候看着刘自修,“自修,这件事情你来办。”
“好的,师父!”
“药田是观里主要的收入来源,安天,以后就交给你打理,每天下午的义诊也一样,还有山上荒废的良田也可以利用起来,要么租给山下的村民,要么我们自己种点什么。”
“是,师父!”
“新弟子的教导,暂时先交给玉龙你了。”
“是!”
“还有传道的事情…”
“挂单道士的事情…”
玉成真人一连吩咐好多件事,三位弟子都一一记下。
…
时间匆匆,一年春秋转眼即逝。
千木观在这一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废弃的两个偏殿经过翻修重新投入使用,一处更名为内殿,一处更名为外门,内殿住的是内门弟子,外门住的是记名弟子。
一年来外门的记名弟子有人离开,也有人进来,还有不少游方道士来观里挂单。
后山小院王平和玉成道人的住所,相比于一年前要大上一圈,多出来一个小型练武场,李安天、刘自修以及毛玉龙也都在千木山上选了一处开阔的地方,建起自己的小道场。
宝源七年,五月初三。
王平早上起来像往常一样练功、打坐,玉成道人也像往日一样坐在石桌前照看熬煮鸡汤的火候。
到饭点的时候,王康有些紧张的推开院子的大门,对玉成道人行礼。
感觉到脚步声变化的王平睁开双眼,疑惑的看向王康,问道:“苏师弟呢?”
他的心境在这一刻有微妙的变化,人也从入定中醒来。
王康连忙回答道:“他度过了劫,昨天下午跟着他爹离开了,他走的时候还说,过段时间会送来一缸米酒。”
“也好!”
王平再次闭上眼,却怎么都无法入定。
玉成道人看着王平的样子对王康挥了挥手,后者快步离开后,玉成道人轻笑道:“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吃饭。”
“好!”
王平扫了眼面板数据,练气篇的进度已经达到(76/100),这套功法没有取巧一说,只能是水到渠成。
吃完饭玉成道人说道:“人的悲欢离合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有些事不必过于思考。”
“我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你的练气已经进入到最关键的阶段,这一年来你每天周而复始,心境无波无澜,已经超过绝大部分人,我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要出一趟远门,给你寻一个好东西,这一个月你,每天只需要练气一个周天就行,其他时间随便做点什么都可以。”
“我能试着练习王康师弟学的剑法吗?”王平问。
“可以!”
玉成道人说罢就站起身往屋里走去,片刻后换了一身赶路用的淡蓝色道袍走出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小院。
王平恭恭敬敬的对玉成道人的背影躬身一拜,毕竟这次玉成道人是为他修炼的事情而奔波,随后他走到玉成道人的屋子里,翻出一本民俗故事,躺到外面老槐树旁边的一块青石上翻阅。
午时。
刘自修带着两个童子来到庭院前。
“师父让我挑一些佛家经典送来,说你这一个月要看。”刘自修指着他身后两个童子背着的竹篓说。
王平微微皱眉,他最不喜欢佛家的书籍,因为里面好多都是空话,关键的地方还总是给你打谜语,似乎害怕你能读懂一样。
刘自修看着王平皱眉,笑道:“佛家有大智慧,只不过大多数人修的是小聪明,各派各教也是相互矛盾,有的寄托在来世,有的则在努力塑造金身以求超脱,我们不修他们的道,却可以借助他们的大智慧。”
“多谢师兄提醒!”
刘自修笑着指挥两个童子把竹篓放下,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