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此时,楼上的走廊里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聂重之在经过蒋正璇房间的时候,脚步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这丫头就是不想见他才躲到楼上的,她以为他不知道。

聂重之缓缓地伸出了右手,在即将触及门把之际,怔怔地停住了。他在做什么?难道他要闯进璇璇的房间?他疯了不成!脑中似有个声音在咆哮怒喝,聂重之整个人清醒了过来,垂下手,后退了一步。

说来也巧,蒋正璇在卧室里算了算时间,楼下应该要开饭了,于是准备下楼。刚打开自己卧室门,冷不防就看到了门口处面色诡异的聂重之。

蒋正璇一惊,第一反应是想把门关上,可聂重之右手一抬就搁在了门上,阻止了她接下来的动作。

两人面对面站着,似一场无声对峙。

就片刻光景,蒋正璇败下了阵来。她垂了眼,嚅嚅地叫了他一声:“聂大哥。”

她的表情就像老鼠见到了猫似的。聂重之看了就莫名光火,想起方才楼下叶英章手里的布丁,简直是新愁添旧恨,一时间恼怒不已。

蒋正璇是短发微卷的发型,两侧的头发各编了一个小辫子,用水晶发夹别着,有些波西米亚的风味,清清爽爽间杂了一丝小女儿的娇媚。

聂重之看到了她蓬松发丝上的水晶头饰歪得有些厉害,他抬手就想帮她整理。可他才伸手,蒋正璇却如触电一般,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她的这个动作似针一般刺痛了胸口,聂重之整个人忽然冷静了下来,他淡淡开口:“为什么要躲着我?”

蒋正璇心里突了突,避重就轻:“我哪有?”

聂重之的目光牢牢地锁着她,毫不留情地戳破她的谎言:“你有。”

蒋正璇只觉得他目光所扫之处,汗毛根根倒竖。她虚弱微笑:“聂大哥,我没有躲着你。我们该下楼吃饭了。”

聂重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侧身让出了位子。

蒋正璇不觉表情一松,抬步出门。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一细微表情早已经被聂重之捕捉进了眼底。

两人擦肩而过之际,聂重之却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蒋正璇吓了一跳,瞪着杏眼惊恐地瞧着他,结结巴巴:“聂大哥,你干什么?”

眼里毫不遮掩的惊惧防备让聂重之心头极度不舒服。她对着叶英章就巧笑倩兮,温柔可人,对着他就跟对着吃人的野兽一般,怕得要死,戒备周严,待上一秒钟好好说上一句话也不愿意。

他怎么她了?他向来把他当成自己的妹妹,这些年来本来一直好好的。要不是她那晚对他又亲又摸,缠着他这样,缠着他那样……

想到那天她的吻,聂重之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因惊恐而微启的粉唇上,一时便无法移开视线。蔷薇花瓣般的红嫩欲滴,聂重之忽然有种想咬她的冲动。

他脱口而出:“我不想干什么,我现在只想亲你。”

蒋正璇脸色刹那间退成一片雪白,眸子下意识地往楼梯所在的方向扫了扫,可是她又怕动静传到楼下,只好压低了声音,不可置信地瞪着他:“聂大哥,你疯了?你放开我。”

她越是这般反应强烈,聂重之越是恼恨。一股无法控制的怒火在电光石火间盈满整个胸膛,他再也绷不住了,咬牙切齿地道:“是,我就疯了,我就想亲你。你怎么办?”

蒋正璇瞠目结舌地望着他,震骇不已,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臂:“你放手,你放手。”

聂重之不动声色地道:“你让我亲一下,我就不把那件事情说出去。”他居然用那件事情威胁她。蒋正璇简直不敢置信他在说些什么,瞪着他,整个人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

若是换了楼下的叶英章,估计她早已经像那晚一样扑过来了。这个念头令聂重之烦躁得快要发狂了,他没给她多少的考虑时间,沉声道:“我数到一、二、三。你亲我或者我下楼跟叶英章谈谈。你自己看着办?”

蒋正璇苍白地僵硬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聂重之轻轻地启口:“一、二……”他数得很缓慢,一边数一边观察蒋正璇的反应。

二字的话音刚落,只见她深吸了口气,双手捏握成拳,被迫地一点点凑了过来。她闭着眼睛,无可奈何地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碰,或许只有一秒,甚至比一秒更短的时间,她便离开了。

虽然才短短一瞬,可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妙不可言。

可蒋正璇离开后的第一反应便是抬手去擦唇,似是触碰了极肮脏之物。她不甘愿聂重之是知道的,可这般的动作和表情却深深地刺伤了聂重之,他心里头的火越燃越旺了起来。

反正是做了无赖了,索性就无赖到底。聂重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沉声道:“不算,要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唇。她如果不是这个表情,他早放过她了。

蒋正璇大大的杏眼里写满了恼怒拒绝。

聂重之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那我这就下去了。”

顿了顿,他云淡风轻地补了一句:“找叶英章好好聊聊。”

蒋正璇恨恨地瞧着他,可是偏偏无计可施,于是只好闭着眼认命一般的又凑了过去。心里一再宽慰自己:就当亲小猫小狗。对,就当亲小狗。

她的唇触碰到了他的,蜻蜓点水一般,倏然移开。

聂重之怔怔地瞧着她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指尖抚摸着她方才触碰的位置。那个晚上,她把他当作了叶英章,又亲又吻,百般缠人。

这个念头令他的浇了汽油一般地火大了起来,聂重之狠狠地转身,在墙上砸了一拳。

蒋正璇从那时起,开始见聂重之怕了。聂重之洗好澡下楼,便施施然地在她和叶大哥的餐桌对面坐下。吃饭的时候,目光总是不着痕迹在她脸上身上打了个转,脸上则挂着令人讨厌的含意不清的笑意,悠闲自在地听他们说话。

那一顿饭的工夫里头,蒋正璇生平第一次深刻彻底了解了何谓“如坐针毡”、“度秒如年”。

幸好,不久后,聂重之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告辞了。蒋正璇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此后,蒋正璇躲着聂重之简直比老鼠躲着猫还厉害。如果聂重之来家里陪大哥,她就装病不下楼。一来二回,也逃过了几次与聂重之碰面的机会。

那个时候她还未真正了解聂重之的个性。她以为自己可以躲过的。

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