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芬家的大姐姐常年住在舟山的,也是一个岛上,路途遥远也就不大跟几个弟弟妹妹们相见了,几年前刚过世;长辈们不大走动,小辈们就更加不认识了,林绥、林颂打小就没见过这个神秘的大外婆几次,甚至连她的相貌都毫无印象。至于剩下的几个老二老四老五,林绥林颂小时候是经常见到的,以前每年过年老二家里都会承办一大桌子年夜饭,不止除夕,只要你想,可以在他们家吃到大年初六初七。不过大年三晚上总是最最热闹的,那时老二的丈夫还没过世,两个老人家一个去菜地里割菜,一个在厨房里忙进忙出,姐弟几家人除了老大,是没有一个缺席的。
“姆妈,这个猪蹄等会儿还要蒸一下的。”老二家的儿媳妇大喊着;
“大姐,饭这些够了伐啦?不够我再用大灶去热一点来……”季芬问二姐道;
“你放着放着好嘞,我会来搞的……”二姐朝着她喊道。
来吃饭的人络绎不绝,连门前空地上的狗和猪都是忙碌的,为了加快速度就开了两个厨房。老二家是一栋小别墅,自己和儿子两家人住着,里面装修过了,又修了一间崭新的现代厨房,有两台煤气灶和一个冰箱,很宽敞。别墅外面地势就要低一些了,正门口有一块露天平地,用石板铺的地面,西边有个小柴火间,十平米左右,里面有个典型的农村大灶,靠着门一边的是放锅子的,里面的是生火烧柴的。另外半边堆满了干柴火,是老二丈夫去山上砍了背下来囤着的。
过年的时候两个厨房都是人挤着人的,有来帮忙的姑姑嫂嫂,也有像林颂林绥一样来凑热闹玩的。小孩子们在大人堆里钻来钻去,像躲猫猫一样开心极了;江红跟舅舅两人就在灶火边上谈天,“林绥,你舅舅以前放学的时候,就在这里偷偷烤年糕吃,这胃口是真的很好,一下可以吃三五根啦,等会儿还要继续吃饭呢。”“呵呵呵……”舅舅听了自己也笑起来,留下林绥目瞪口呆。
小厨房门口还放着两个棕色的陶瓷大缸,一个空着的,里面有的是灰土和干草,缸边缺了一大块;另一个用一个大木头锅盖盖着,里面盛了雨水。以前林曲见了这两个缸就打趣说,这是粪缸,用来放农家肥的,每次林绥听了都要恶心一阵子。因为林绥亲眼看见老二外公从水缸里舀水去灶台做饭。
这样的忙碌大约持续两个小时就差不多了,晚上六点左右,天色还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年夜饭就已经做好了。菜是满满一桌子的,没有转盘,为了所有人都能吃到菜,大菜往往会弄两份,菜式么,就是地道的宁波家常菜。其他的菜林绥已经不大记得了,唯独记忆犹新的是青菜猪蹄汤,还有油炸春卷。青菜猪蹄汤么,是林绥喜欢吃的,也是年年都有的“招牌菜”了。老二家里是养猪的,自己也吃猪肉,一到过年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至于春卷,几乎每次都是林绥的表姐的活,把圆形的春卷皮摊平在桌上,中间撒上四分之一的馅料,两边往中间一叠再从底部慢慢往上卷,最后蘸点水,春卷皮末端就有了粘性,勉强粘住。春卷胖乎乎的,透过薄薄的春卷皮还能看到碧绿色的馅子。馅子是荠菜和香干切碎了拌在一起的,荠菜切碎了有股很浓的青草味,香极了。包完的春卷放在油锅里炸个几分钟就可以出锅了,炸好的春卷金灿灿的,在盘子里叠成一座小金山,春卷的皮是酥脆的,一口下去,一定会有清脆的“嘎吱”声,然后里面的荠菜汁混着油香迸进嘴里,难免被烫到,所以吃的时候要么是呼呼吹气声,要么是春卷烫到嘴的嗷嗷呼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