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左右为男

育英高中住宿生和走读生的比例差不多各占一半，一般离家距离较远，或是交通不便的学生都会选择住校，等到周六日才回家。

住宿生住宿费一年是480块钱，伙食费是220块钱一个月。

走读生可以自己带饭，或是选择在学校食堂吃一顿午饭，一个月是70块钱。

李哲站起身跟在几个男生的后面，一起往外走去。

等来到教学楼外，李哲看着热闹喧嚣的操场，来来往往、追逐打闹的学生，对比之前他和小乔来时，荒废破败的情景，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对，不是恍如隔世，这确实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哲哥，等我一下！”这时一个男生从后面赶了上来。

男生身高170出头的样子，有点小帅，但又有几分不着调。

李哲停下脚步，看了对方一眼。

这小子叫侯明亮，高中那会儿他跟侯明亮关系不错，还是室友，高一高二都住一个宿舍。

因为两人都对二战感兴趣，晚上躺在床上经常一起吹德辱法，一聊就聊到大半夜。

“你这是咋的了，抑郁了？”侯明亮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他指的是李哲下午上课，状态不对的事。

李哲没搭理这小子，继续往前走。

“怎么还真抑郁了？”

……

来到教学楼对面的食堂，两人顺着铁梯子蹬蹬蹬上到二楼，一进去就发现食堂里人特别多。

两三百平米的空间，摆满了一张张大圆桌，每张桌子都围站着五六个学生，显得很有些拥挤。

育英中学的食堂是没有椅子的，学生们都要站着吃饭。

李哲和侯明亮来到他们三班的区域，发现早来的人已经开吃了，两人找了一张人稍少的桌子，也加入其中。

溜肉段、炖茄子、麻辣豆腐，土豆炖牛肉……还有一大桶米饭。

饭菜量很大，但色味都比较差，更没什么油水，溜肉段里没什么肉，都是面糊，土豆炖牛肉里不多的几块牛肉还被先到的人都给挑走了。

虽然饭菜味道不怎么样，同桌的几个男生却都吃的挺香的，甚至有些狼吞虎咽，土豆炖牛肉牛肉抢光了，就瓜分起汤水来。

有句话叫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高中时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男生们都很能吃，这饭菜油水又少，就只能靠量来补足。

李哲盛了一碗饭慢慢吃着，高中时在他这个食堂吃了两三年，来来回回这几个菜都快吃吐了。

不过，虽然味道不好，还缺乏油水，但好在卫生条件还算过得去，也没有太多科技与狠活。

他从没吃到过鸭脖、大青虫……不对，是泡椒什么的。

“董老师！”这时董国华也过来吃饭了。

董国华就是四班的班主任董大肚子。

就在董国华犹豫该去哪一桌时，一个梳着分头，有点嬉皮笑脸的男生抢先说：“董老师，您来我们这边吧。”

李哲瞧了那男生一眼，隐约有点印象，是一个挺油滑的小子，读了半年就不念了。

这小子是走读生，并且没交伙食费是来蹭饭的，其实不止他一个人，有好几个人都是过来蹭饭的。

十几二十年了，李哲还能对他有点印象，就是因为这小子来蹭饭还特别显眼包。

董国华对学生很好，但却不是一个合格的班主任，太袒护学生，太护犊子了，班上有几个刺头就是被他惯坏了，总是不断惹事，四班的课间纪律也是出名的差。

这也让校领导对董国华很不满，觉得他管不住学生，所以只干了一年便被迫辞职了。

他一句谁饿了就过来吃吧，让班上好几个厚脸皮的小子都跑来食堂蹭饭，要知道每个班分配的桌子数目，是按照付伙食费的人数来的。

这么多人来蹭饭，无疑是损害了住校生的利益。

李哲对付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碗筷，准备走人。

董国华注意到后，高声说：“李哲，你就吃一碗饭？大小伙子吃一碗饭怎么够，再吃一碗！”

“董老师，我真吃饱了。”李哲说。

他心情不好，也没什么胃口。

“那你等一下，我有点事情要跟你说。”

董国华草草又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然后对李哲说了一声走吧，两人就一起离开了食堂。

等从铁架子楼梯上下来，来到操场上，董国华一边走，一边看了李哲一眼说：

“李哲，你说实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中午那会儿我就觉得你状态不对，下午又有老师跟我反应，说你上课老是精神不集中，是不是一个在这边，时间久了想家了？”

李哲听了，稍怔了一下，“没有，不是那回事。”

“那是因为什么？”

“也没什么。”

……

见李哲不愿意多说，董国华也没再追问，“要是有事可以随时找我，老师一定会尽力帮你的，还有你要明白任何事情都没有学习更重要。”

李哲点点头，“董老师我知道了。”

董国华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班主任，但对学生的理解和信任确实没得说。

……

30分钟的大课间休息结束后，就只剩下最后一节化学课。

讲台上一个颜值和身材都挺不错的年轻少妇，在讲解着化学方程式，底下却没有多少学生在认真听。

李哲控制着自己不再多想，翻开高一近代史认真看了起来。

他是不打算再经历一遍寒窗苦读，但成绩也不能表现的太差，至少也要差不离，过得去才行。

要不突然从班级尖子生一下变成了学渣，班主任还有科任老师们肯定要对他不停说教，询问他“堕落”的原因。

李哲不怕说教，但他嫌麻烦。

高一开学不过两个月，知识点还不太多，不一会儿他就把历史课本上讲过的内容看完了，然后又翻开语文课本看了起来。

毕竟是学过的一遍的知识，哪怕是过了十几年，重新捡起了也要比新学容易的多。

李哲估摸着复习半个月，差不多就能捡起了，至少考进班级前10应该没太大问题，这也就够了。

“铃铃铃……”

下课铃声打响后，整个教学楼顿时变得喧闹起来，不论是走读生还是住宿生纷纷起身收拾东西，呼朋唤友，结伴回家。

明天是周末，住宿生大多数也会回家，只有像周婷婷、侯明亮这样来自托啰、滨江农场的学生，因为家太远往往半个月一个与才会回家一次。

兴山是个地级市，下辖托啰、滨江两县。

最远的滨江县距离兴山市区180多公里，比兴山到佳市还要远，往返一趟车费就要五六十块钱。

周婷婷就是是滨江农场的，而侯明亮是托啰农场的。

李哲也开始收拾东西，拿了两本书，没看完的语文，还有政治，准备没事的时候就看看。

然后他叫住了就要走的侯明亮，“猴子，等我一下，一起走。”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早就不记得高一时是住在几楼，哪个宿舍了，要是没人领着连宿舍都找不找。

李哲和侯明亮一起顺着人流下了楼，出了教学楼，迎面一阵冷风吹来，让人感到几分寒意。

东北10月份就入冬了，临近11月份已经很冷了。

李哲望着斜对面宿舍楼的灯光，不禁又想到了小乔。

他和小乔来的时候还是酷暑，现在却变成了寒冬。

……

育英高中的宿舍条件比较简陋，是12人间的上下铺，左右两边各三张并在一起的铁架子床。

要是床位在边上，靠墙或是靠窗那还好点，要是在中间的话，那真应了那句话——左右为男。

二楼206宿舍里，只有3个男生在收拾东西。

知道明天是周末，有人提前就收拾东西带去了教室，等一放学就直接走了，连宿舍都不回了。

李哲跟在侯明亮后面走进来后，四下扫视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床位，进门右侧，中间位置的上铺。

床上那套格子被褥，是李母亲手给他做的。

幸好赶上放假，这帮小子都要回家，不然今晚他就要左右为男了。

李哲在心里摇摇头，把手里的课本扔到了床上。

“猴子，你不回去啊？”一个高个男生对侯明亮说。

这男生叫宋立峰，是班上的刺头，比较讲哥们义气，就是脾气有点臭，动不动就酸脸子。

“不回了，下周再回去。”侯明亮说。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宋立峰说完，又跟李哲打了个招呼。

“哲哥，再见！”

然后他背上背包，就跟另外两个男生一起离开了。

侯明亮、宋立峰他们都管李哲叫哲哥，不是他在班上多有面儿，只是单纯因为他在班上学习最好，都愿意给他个面子。

你优秀有能力，别人自然也会高看你一眼。

宋立峰他们走了不久，侯明亮也出去了，宿舍里就只剩下李哲自己了。

这不禁让他想起了，当年刚上刚上高中那会儿，一旦侯明亮也回家了，也是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留守宿舍。

在宿舍待了一会儿，李哲从床底下找到他的箱子，准备换身衣服出去转转。

不过，打开箱子翻看了一下那几件廉价又老土的衣服，他顿时又打消了换衣服的念头，还不如就穿这身校服。

然后他又想起什么，抬手摸了摸自己浓密而又有些杂乱的头发。

一会儿先去把这头发剪了，换一个清爽点的发型，等有空了再去买两身好点衣服。

李哲初高中那会儿，一点不懂得收拾自己，加上顾虑家里条件不好，稍贵……不对应该说正常价格的衣服都不舍得买，打扮总是廉价又土气，毫无形象可言。

他是在进入大学以后遇到小乔，这才开始注重自身形象。

等和小乔在一起以后，小乔开始给他买衣服，帮他打扮，他的形象才大变样。

李哲人生的转变，就是从追到小乔开始的，他真正拥有了自信，形象也焕然一新，整个人都变得大方、开朗了起来。

只能说遇到一个好女生，可以改变男人的一生，而遇到一个渣女，也能毁掉男人的一生。

李哲从小到大运气一直不好，上学不顺，家庭也不和睦，好像所有运气都用在了大学，让他遇到了小乔。

出了宿舍楼，李哲穿过操场，还有初中部的教学楼，来到学校的东南门，也就是正大门。

路过保安室，他透过玻璃门往里面瞧了一眼，就见两个三四十岁的男保安正坐在椅子上聊天。

走出学校的大门，李哲打量了一下变得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目光落在马路对面的超市上。

穿过马路，去对面超市买了两包七块钱的红塔山，然后揣着烟又回到了学校保安室，推门走了进去。

“同学，你是有什么事吗？”一个保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师傅，我有点事儿想麻烦你们。”

“什么事？”

“麻烦你们帮我留意一下，要是有寄给高一四班李哲的信件，或是有人来找他，就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李哲说着把一个纸条放在了保安室的桌子上。

上面有他的手机好，还有宿舍二楼的座机号。

“行，我记住了，肯定会帮你留意的。”两个保安很好说话，态度非常热情。

“麻烦你们了！”

李哲从裤兜里掏出刚买的那两包红塔山，拉开桌子的抽屉扔了进去。

“这烟你们留着抽。”

“哎，这我们可不能收，你赶紧拿回去。”

……

两个保安倒不是真不想收，只是有点抹不开脸收李哲这个学生的烟，推拒了几次这才勉强把烟收下。

对李哲的态度也越发热情，再三保证一定会帮他留意。

从保安室出来，李哲再次从大门出了学校，沿着马路往北走。

小餐馆、五金店、干洗店……

看着路边的一排排平方小门脸，李哲过去的记忆一点点复苏。

在五金店买过电动刮胡刀，在干洗店送洗过衣服，在小饭馆和同学一起吃过饭……没想到有一天他还能再次回到这里。

在看到一家租碟店后，李哲停下了脚步。

这时候租碟店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还没又彻底没落，育英中学这条路上，就有两三家租碟店，不仅租碟，还有单间可以看碟。

育英中学，还有附近职高的学生，都喜欢来着这边看片。

李哲刚上高中那会儿也经常来，但到了高二以后就很少来了，要看电影也是去网吧上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