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进孔里转动两圈,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一进门,我脑海中紧绷着的弦才彻底松下,一股强烈的空虚与悲伤像阴霾一样笼罩着我。
我无力地瘫软在床上,尽情地大声哭喊着发泄,声音尖锐又刺耳。
好像只有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我才可以尽情地做自己,也不会担心影响到其他人。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现在的悲伤,就像列车上的乘客只知道我难过、我在哭,却不知道我的悲伤达到了什么程度。
人们总是很难以感同身受,他们得知了你的故事后也只是会用一些简短的语句来安慰你,让你不要哭了,不要难过,仅此而已。你的悲伤,永远只有自己懂。
我的脑海里想起的全是我和小予曾经的点点滴滴。
我挽着她的手,一起看海、散步、拍照,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18小时的火车硬座、五六个小时的高铁二等票,我们共同奔赴山海,追寻远方的晨曦、日落。
我记得那时在深圳的海边,微咸的海风肆意地吹着我们的裙摆与发丝,夕阳零碎的光洒在湛蓝的海面,海鸥扑朔着羽翅,洒落一地的光影碎屑。
我说以后的路还有很远很远,我们要一起慢慢慢慢地走。她笑着点头答应,说那一定要拍很多照片,然后发QQ和朋友圈。
我二十二生日那年,她来找过我,送了我一把淡蓝色的电吉他。我们躺在这张床上,说了一晚上的话。
她很是期待地说,以后她一定要找个热情、开朗的男朋友,那位先生一定能够用自己的性格来治愈她的社恐和内向。
“我以后呢,一定要当你的伴娘。宋止同学肯定比我先结婚。”她翻过身搂着我笑,呼吸间的热气喷洒在我脸上。
我感觉热,伸手推了推她。她非但没撒手还笑得越发欢快,甚至整个身子都抖了起来。
“我突然想起了!宋止同学,你可是单身到现在啊。”
她拍着我的肩大笑:“其实也说不定,是你先当我的伴娘哎。”
那时的我们望着夜色中的天花板,声情并茂地勾勒着未来。
我们说好会出现在彼此的生活里,一直到老。可是她的死亡却来的那么突然。
我也是才知道,眼睛竟然可以比喻成永不干涸的河流。毫不夸张。
整个夜晚我都浑浑噩噩地失着眠,后来摸黑打开手机一看时间,凌晨三点半,荧屏的光亮让我眼睛蓦地一刺痛。
我将亮度调小,靠着枕头,默默地翻看着我们在各个时期的照片。
小予在初中时比我矮了半个脑袋,娇小又瘦弱,所以我总是会把她当小妹妹一样对待。
她总穿着蓝白相间的大一码的校服,扎着高马尾,呲着大白牙望着镜头笑,眉眼稚气又可爱。
拍照时她的脑袋也总会下意识往我的方向倾,或是倚着我的肩膀。
高中时期的她长高了不少,堪堪到了我的眉间。她说想尝试新风格,于是去剪了短发,眉眼间的稚气隐去,五官也生得更加秀气了,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漂亮又讨喜。
大学时期的小予,头发长了不少,她不再花费时间与精力打理头发了,总是长发披肩,面上画着精致动人的妆。
还有后来考研失败、步入社会的我们。
各个时期的我们,都有各个时期的特点。然而也就是这些支离破碎、在各个时期所不同风格的我们,组成了现在的我们。
以往的她总是在我身旁笑,我好像还从来没见过她哭。可现在,她只能在照片里笑。
“笑你妹啊,有种在我面前来笑。”我没忍住伸手戳着照片中她的脸,笑骂了一句。
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吸气,呼气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格外突兀又明显。
我唇边的笑渐渐收拢,只感觉我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隐隐作着痛。
我点开微信聊天框翻看,我和她的聊天时间永远定格在了2022年3月12号。
2021.3.12 17:50
【我种的花开了!】
【图片】【图片】【图片】
2021.3.12 17:59
【哇塞!!好漂亮!!!】
2021.3.12 18:00
【嘿嘿】
我想着给她一个惊喜,便也没将未来的打算告诉她。只是发了个表情包过去。于是,这成了我们最后一次的聊天记录。
如果当时我直接和她说,我会来找你,给你过生日,她会不会犹豫着,会不会就不会造成现如今的局面?一提起这个,我就懊悔不已。我哭喊着将手机丢在一旁,自暴自弃地捶打着柔软的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