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苦杯

“克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那个开清雪车的家伙......”

副驾驶的位置上，弗雷迪忽然用疲惫的声音开口说道。

“那个开清雪车的怎么了？”克滋的目光下意识朝着挡风玻璃外看过去。

然后就不需要弗雷迪解释了。

在前方一道闪烁的路牌前，那辆清雪车忽然收起了雪铲，并且加速，连转向灯都没打就消失了，一个拐弯消失在路口，留下孔雀开屏般的大片雪雾。

眨眼之间，三人乘坐的悍马再次行驶在了厚厚的积雪间。

“吾父，需要我跟上去吗？”开车的珀尔修斯问道，“我觉得自己能够追上他。”

克滋控制住一阵强烈的使用【撒丹之眼】的冲动，并且在心中一刻不停地告诫自己：

‘这是光明为了拖慢我攀登世界王座脚步的诡计！’

‘不能上当！不能上当！’

‘绝不能在这个狗娘养的身上浪费时间！而且清雪车比悍马要大得多，如果在高速上上演追车游戏，后果难料。’

这样反复权衡利弊，平息内心的疯狂之后，克滋才淡淡开口：“不需要，呆在高速上吧，继续前进，紧咬着伊莲和姬子素就好。”

......

帝俊又杀了一个人，偷了一辆车，而且这次是一辆清雪车。

雷切尔目睹了全过程，而陆景则无力他顾，因为现在的“炼化”已经到了一个关键时期。

紫色星辰之眼内的旧日金红之海，已经所剩无几。

但就是这个所剩无几，带来了最强烈的反抗，就像最顽固的污渍，需要反复冲洗才能够解决。

陆景能够感觉到，只要解决掉这最棘手的一步，自己就能够战胜帝俊。

‘战胜我？’

感受到自己的思绪，帝俊轻笑一声：‘你永远也不可能战胜我，陆景，我不一定会赢，但绝对不会输。千百次的轮回过去了，我何曾真正坠落死地？’

陆景冷哼：‘嘴硬吧，帝俊，就像你说的，我们一体两面，再强硬的语气也无法掩饰你的心虚。’

事情演变到这一步，即使坚信自己是穿越者的他也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曾经真的名叫帝俊，是古老岁月里一名残暴的太古君王。

因为他与帝俊，除了记忆不相连外，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相通。

‘最终一战，你必败无疑，而我将在旧日的怀抱里重生。’

......

伊莲一直都在看着不停走动的时钟，她心里十分清楚，没过一分钟，克滋都会靠近这里一公里。

所以，最后她握住罗慈的胳膊，告诉她，她们为什么要带走杜茜茜，不管她病得多严重都得带走。

这种事情是姬子素做不来的。

她看到那双母亲的眼睛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说不出任何话。

并且，从小被寄养在外面的姬子素，在这一刻发自内心的羡慕杜茜茜，有一个全心全意爱着她的母亲。

而为了这个国家扛枪的伊莲却可以轻易做到。

‘为了麦瑞肯全境！’她一直在心里这么提醒自己。

杜茜茜站在这里，一条胳膊挽住姬子素，那双美得无与伦比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她，或者说，以她为窗口盯着某个少年。

罗慈看着伊莲，这个女人每说一句话，她的面容似乎就苍老一岁，仿佛有人在进行某种恶意的慢速摄影。

“罗太太，我们非走不可。”伊莲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抱歉。”

“别，求求你，别。”罗慈的泪水又一次夺眶而出。

伊莲心中绞痛，她实在受不了这个母亲的眼泪，但她没有错，任你有千般理由，也无法理直气壮地从一个母亲手里抢走她的孩子。

“有人来了，一个黑暗之友，一个暗帝之子，甚至就是撒丹的化身，罗太太，我们必须在他赶到之前离开。”她说。

“那好吧。”罗慈满是愁容的面孔忽然坚定起来：“如果你们真的得走，那就带上我，我和你们一起去。”

“罗太太，不行。”姬子素郑重道：“太危险了。”

“我不怕，我不怕危险，我可以照顾茜茜，我可以给她喂药，我会带上药物棉签，还有——”

“妈妈，你在家。”

杜茜茜纤细的手拉住她的胳膊，加重语气道：“妈，别为我担心和难过，我已经得着荣耀与冠冕，我必将陪伴在【胜者】左右。”

“不，不要，茜茜，不要。”

“妈妈，你必须在家保证自己的安全。”杜茜茜变得激动起来。

“我们没有时间了。”伊莲说。

“罗慈阿姨，”姬子素无比艰难地开口:“求求你了。”

“让我去吧！”罗慈喊道：“这孩子是我的一切，光明啊，求你撤去这苦杯，这不是我能承受的！”

“妈妈！”

杜茜茜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动摇：“唯愿我们的道路坚定......妈妈，我是为此降生的......为了你，也为了其他人，我将代替你们的软弱，承当你们的病痛。”

罗慈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神色暗淡。

“好吧，”她说，“女儿，再等我五分钟，我拿点东西给你们。”

罗慈进入杜茜茜的房间，从里面拿出一个纸袋，把它递给姬子素。

“这是她的药，九点按时服用，否则她会气喘，还会胸口痛。”

说话的时候，她看着姬子素，眼神里填满了即将溢出来的忧伤，却没有一丝责备。

光明在上，姬子素宁愿自己被这个女人狠狠甩一耳光！

她从未对人做过这样残忍的事情，无论是杜茜茜还是罗慈，她们都是无辜的。

“还有药签，但只能涂在嘴唇上，因为她的牙龈经常出血，药签会让茜茜很痛，如果她流鼻血，这里还有棉花，对了，还有导管，看到她肩膀上的东西了吗？”

姬子素点了点头。

“克滋，还有珀尔修斯、弗雷迪，在我们后面三十二公里的地方。”

伊莲叹息着说道：“也许更近，我们没有时间了。”

“也不尽然。”

杜茜茜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道：“告别的时间总是会有，那些混蛋刚刚撞上了一辆弯折的半挂车，这足以耽搁他们二十几分钟，所以不要担心，要有信心。”

“真的吗？太好了！”伊莲大为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