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一众亲信畅快大笑:

“将军放心,末将定会让那长安君被全军将士所鄙夷!”

“将军还是过于谨慎了,就算任由那长安君施为,想来他也会激起兵变。”

“军中事还得是军中人来管理,他一个从未踏足过沙场的人却当了主将,将士们心里可早就憋着火了!”

对于这个颠倒黑白的任务,亲信们毫无压力。

嬴成蟜确实是主将,但忠于他的人只有那一百名家兵,如果没有这些将领的帮助,嬴成蟜怎么让全军都听到他的声音?

还不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至于士兵们信不信?那就更不需要担心了。

军方历来是比较排外的,大秦军方更是如此,士兵们是在拿命去拼富贵,谁都不希望追随一名无能的主将,平白送了性命!

嬴成蟜这么一个年方十六、毫无知兵之名、从来都没有踏足过沙场的小将,在士兵们眼中就是瘟神!可能会害了他们性命的瘟神!

士兵们天生就不会和嬴成蟜一条心,抹黑起来毫无压力。

樊於期的语气却转为凌厉:

“但本将的丑话也说在前面。”

“打压军心、诱导兵变,只为借兵变之举除掉长安君。”

“平乱之战不会有任何军功,尔等切莫有趁乱杀害袍泽,拿着袍泽的头颅来领军功的念头。”

“更莫要因私废公,借此机会行那打压异己、纵兵肆虐之举!”

“否则,本将定斩不饶!”

一众亲信赶忙肃声回应:

“末将等,谨遵将军令!”

樊於期略略点头:“诸位自行整顿兵马便是。”

待一众亲信离开大帐,刘安却没有走,而是担忧的发问:

“将军,末将还是觉得借兵变除掉长安君过于行险。”

“长安君再怎么说也是先王次子,大王之弟。”

“长安君死,将军定遭责难啊!”

樊於期笑的很轻松:“先王之子、大王之弟,身份确实尊贵。”

“但问题就在于他的身份太尊贵了,甚至有资格继承王位!”

“有这么一个人在,大王如何心安?”

樊於期若有所指的看了刘安一眼:“你当本将凭什么敢在军中杀了长安君?”

“大王或许会为了王室脸面责罚本将,但日后大王定会重重拔擢本将!”

刘安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但他……”

樊於期打断了刘安的话头,沉声开口:“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但相邦早已托门客嫪毐告知本将:没有人希望长安君活着回到咸阳城!”

“君上不方便的事总要有人来做,本将此举乃是为大王分忧。”

“即便出现最坏的结果,本将遭难,本将的家眷亲族也定会得大王厚待。”

“刘都尉,你亦能得大王惦念!”

樊於期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危险,但从军打仗的人谁没直面过危险?

樊於期以己度人,认为嬴成蟜理应是嬴政的眼中钉、肉中刺,这场赌局风险小、收益高。

那为何不下注!

见樊於期态度坚定,刘安也放下不安,轰然拱手:“末将遵命!”

说话间,大帐外传来争执之声。

“长安君莫要强闯,将军正在帐内议事!”

“还请长安君稍待,待我等先行通报!”

“放肆,我家主上才是此军主将,莫说中军大帐,便是去这军中任何地方也无须向他人通报!”

樊於期当即抬脚走出大帐,便见嬴成蟜的家兵正与戎卫中军大帐的士卒对峙,嬴成蟜则是背负双手站在家兵之后,看着大帐若有所思。

樊於期赶忙沉声怒喝:“放肆,此乃我军主将,大秦长安君,尔等哪来的胆子阻拦?”

听见樊於期这话,一众士卒赶忙让开道路,樊於期却好像怒气未减的继续呵斥:

“今日我便代主将行军法处置。”

“都尉刘安!”

“将这几个犯上作乱的士卒拉出中军,仗责二十!”

刘安轰然拱手:“末将遵命!”

几名看门的士卒顿时就慌了。

二十军棍打不死人,但征兵结束后他们就要出征了,一路颠簸行军的情况下,他们的伤势不可能好转,而是会出现感染,并最终因伤口感染而死。

那可比被直接打死更难受!

“且慢!”嬴成蟜终于出声阻止了刘安,温声宽慰:“见尊者仍能秉持军纪,戍守中军大帐没有半点马虎,何错之有?”

几名士卒狠狠松了口气,赶忙拱手:“拜谢将军仁德!”

樊於期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颇为嗤嘲。

想要在军中立一个仁德的形象吗?又是个听名将故事听傻了的小将!

吴起吸脓,而将士为他效死。

看似是因为吴起仁德,但前提条件是吴起本就是在军中威望极高的杀神!

你一个在军中毫无威信的人却还想着彰显仁德,只会让全军将士欺你更甚!

嬴成蟜笑着拍了拍其中一名士卒的肩膀:“我看你们几人孔武有力,颇有精气神。”

“想来投军也是为了一番功业。”

“既如此,今日本将便将你们编入先登营,擢官职为什长,万望诸位奋勇争先,博个封侯拜将!”

几名士卒顿时就慌了:

“将军饶命!”

“末将阻拦将军,也是出于军令考虑,绝非为难将军!”

他们都不是刚从军的新兵,他们很清楚先登营意味着什么。

虽然在先登营中立功很容易,但活着回来却是难了,先登营可就是炮灰营啊!

嬴成蟜面色转冷:“先登营中皆是勇士,本将将尔等编入先登营乃是看重尔等,尔等却言称饶命?”

“尔等究竟是贪生怕死,还是要违抗将令!”

几名士卒无言以对,全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樊於期。

樊於期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他看明白了,嬴成蟜根本不是想立仁德的人设,而只是通过这种方式告诉樊於期,此地究竟谁说了算!

偏偏嬴成蟜就算在军中孤立无援那也是此军主将,樊於期根本没办法明着和嬴成蟜作对,只能对着自己的士卒呵斥:

“没听见长安君的命令吗?”

“还留在这里作甚?滚去先登营!”

几名士卒都快哭出声来了,却也只能绝望的应诺:

“唯!”

几名士卒被押走,嬴成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盈盈的对樊於期发起邀请:

“樊将军,今日天气大好,何不同去出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