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亲启,臣彪猛校尉任平叩首。
臣家本无根基,得此富贵,一赖臣父勇武,睿智,二则大将军生前赏识提携。
臣家上下,对此无不感激涕零。
今臣得殿下信任,值此紧要关头,委以重任,彼时臣与殿下,仿若臣父与大将军,臣安敢不效死力?
然存亡之秋,臣胸中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臣斗胆,敢问殿下如何收场?
如今天子,功盖寰宇,数十载当朝,民心威望,堪比高祖。
殿下此时作为,只除贼即可,若有它想,怕不能成。
殿下素来宽仁,万民共知,但德望比之天子,相差甚远。
若一意孤行,恐伤父子情谊。
臣素闻,猛虎虽毒辣,尚且不食子嗣,何况人乎?
古人云:子不类父,弟子不必不如师。
臣再斗胆进言,请殿下前往甘泉宫接驾,诉父子情谊,断小人叵测之心。
恐殿下于行程有疑,受奸佞阻挠,臣愿以麾下之兵,拼死护殿下周全,为以策万全,臣现率军回北军之营地,重聚北军,若事成,则星夜奔赴京都,听候调遣。
望殿下,三思再三思!”
任平这封锦囊密函,太子刘据通读数遍,脸色更是几多变化,誊写的绸布,都被攥在手中,捏出了褶皱。
传令兵孙二头,亲信如侯,老师石德三人见之,皆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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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太子刘据的想法,任平现在无暇顾及,一夜好梦后,清晨埋锅造饭,以他的估计,刘据看到自己那封书信的时候,其已然在率队赶赴北军营地的路上了。
任平的运气不错,他在向北军营地赶路之时,遇到了不少汉武帝派出去命令各县调兵的斥候。
对于这些斥候,任平只有一个态度,“杀”!
下命令的是他任平,动手的却是胡人骑兵校尉阿古柏。
阿古柏自手刃了马通之后,便铁了心的跟着任平干。
其同属胡人骑兵校尉的长水胡骑莫嘠,脑子便没有这么好用了。
“阿古柏,这些乃是陛下使者,汝安敢擅自斩杀?”
莫嘠看到阿古柏动手后,气愤不已,义正言辞的质问道。
阿古柏见之,向左右一使眼色,莫嘠于刹那间,在马上就被乱箭射成了筛子。
莫嘠身边亲兵见此,还待反抗,一直暗中注意此间情况的任平,直接派罗愣娃,带着五百披甲猛士,将其团团围住。
短兵相接,骑兵冲不起来,没了灵活性,不过就是一群砧板上的肉罢了。
“任将军早有所言,陛下现在被奸邪困于甘泉宫,太子命任将军召集我等,便是为了援救陛下,这些探子,斥候,皆乃是奸邪派出来诓骗我等的,莫嘠受了诓骗,冥顽不灵,扰乱军心,按律当斩,任将军有太子符节,皇帝符节为凭,岂能有假?”
别看阿古柏长得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理论起来却是思路清晰,环环相扣。
莫嘠的亲兵闻言,又看了看周遭虎视眈眈的披甲猛士,稍加犹豫,便自行收了兵刃下马,以示臣服。
不远处任平端坐马上,自是目睹了这一切,其很是满意,通过方才阿古柏所言,他已经知晓,这位彪形大汉,胸中并不是毫无点墨。
事到如今,任平暗自庆幸,若不是自己抢先一步,用太子符节忽悠住了阿古柏,使其错杀马通,上了自家贼船,恐怕纵然先前自己能逃过一劫,今日被斩的也不是莫嘠而是他任平了。
上万人行动,作为老将的任安,如何能够不知晓?
当任平带着大队人马,来到骊山脚下的北军大营时,其父任安,其兄任力,已在营门外等候多时了。
二人并未带多少人马,身边只有北军的全部武将。
任平见此,手上马鞭轻扬,身后大部队止住脚步,其亲身带着罗愣娃,阿古柏,领数十胡骑,越众而出,赶赴其父其兄当面。
父子相见,自家老爹任安的眼神看向任平时,颇为复杂。
任安自问对于膝下的两儿一女,都还算了解。
长子任力有勇武,对自家百依百顺,却没甚头脑,一介武夫罢了。
闺女聪颖,府中事务,都是她在帮着任安夫人打理。
小儿子任平,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
可就是这么一个任安最不看好的自家小儿子任平,其却在短短数日间,先闯大帐拿虎符,又去长安得太子符节,今日再回来,已然是上万兵马的统帅了。
看一旁阿古柏的神情,显然已经被自家这个儿子收服。
有子如此,任安心中既欣慰,骄傲,又有惶恐,不安。
“爹!大哥!”
任平见到任安后,先是翻身下马,躬身行礼,随即得任安点头后,方才又立刻上马,拿出怀中太子符节,皇帝符节,高声言道。
“今陛下被奸邪困于甘泉宫,吾奉太子,陛下之命,调兵救驾,北军听令,暂贬北军护军使者任安,偏将任力之职,命二人即返长安,闭门思过,由彪猛校尉任平暂代北军护军使者一职!”
任平言罢,收了两符节,又拿出北军虎符。
“北军听令,即刻敲响点将鼓,汇集兵马,同我前去甘泉宫接驾!”
任平说完,周遭一片寂静,直到其父任安下马回道“臣任安领旨!”后,一众北军将士方才迅速行动起来。
任平见此,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管了北军,他麾下便可有三万之众,胜利的天平,眼下正一步一步向其倾斜。
调兵遣将需要时间,任平本想趁这个时候,好好扮演一下任安小儿子的角色,和自家老爹,兄长,说几句贴己话,安慰他们一番。
谁曾想任安接了旨意后,看也不看任平,一刻不停,径直带着自家长子任力,策马奔赴长安,弄得任平很是尴尬。
不过任安如此举动,虽是使任平尴尬,但却有助于任平接下来的行动。
抛开任平这个小儿子身份不谈,他是希望任安和任力越早离开此地越好的,只有他们离开,任平方才能够放心接管北军,要不然其总是生怕,自己老爹一声令下,北军集体反水。
可偏偏身为儿子,催促自己老爹离去的话,任平不能说出口,汉以孝治天下,一旦任平催促之言出口,便要立刻失了大半军心,以后自己的名声也要毁了。
当然纵是没有此事,自己以后的名声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同自家生父,争权夺利,只这一条,就够被外人指着脊骨骂的了。
任平让自家老爹,兄长,先一步回长安,一是为了保全他们,使他们与自己脱离关系,这样纵然自己计划不成,他们大概率也可无性命之忧,不会像前世史书记载那般,因为汉武帝一句“作壁上观,其心可诛”而被枭首了。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任平要用自家老爹,兄长去安太子刘据的心。
此时他手握三万大汉精锐,自家还不曾娶亲,长安只有其母,其姐,太子为了名声总不好对妇孺动手,故而任平主动为其增添掌握自己的筹码,以安太子刘据之心。
如此谋划,和任平熟读历史自是分不开关系。
当初的岳飞,为啥被莫须有了?
说什么“迎回二帝”不过是无稽之谈,岳飞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这种口号,其一早便觉得有问题,故而及时换成了“收回国土”。
纵然如此,仍然逃不脱被陷害的命运。
归其原因,任平以为,无非是岳飞不受宋帝掌握。
岳飞妻子,早早改嫁,子嗣一直养在军中,他自己既不贪财,又不好色,名声更是好得不得了。
偏偏其又手握大军,战无不胜,眼看大有一举攻破敌国的趋势,似这种三军统帅,谁是宋帝,谁心里不犯嘀咕?
宋帝不是怕对方迎回二帝,他是怕,一旦敌国被灭,对方直接上演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或者以二帝名义,玩个加九锡,禅让。
岳飞将军,自是忠义无双,但自古君臣相疑,从来都不是看你会不会反,而是只要你有反的实力,对方就会心生忌惮。
若不是如此,诸葛武侯也不会被歌颂至今了。
任平就是吸取了前人经验教训,他想做岳飞,但其怕太子刘据有宋帝的想法,故而先行送去家父,家兄做人质,断了对方的怀疑念头。
反正不管自家是输是赢,任家都不受损失,如此人质,其父任安正是看清缘由,方才这般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