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哈士蟆沉寂片刻,抽出佩刀,端坐马上,大喝一声,身后持旗兵,迅速挥舞旗帜,传递军令,数千匈奴骑兵,闻令而动,一同冲向沃野城。
冲在最前方的,乃是赤膊上阵,骑着马,扛着粗木的百余名匈奴壮汉。
匈奴人的动作,任平在城墙上看得真切,对方想要做什么,此时其已然猜出了个七八分。
“放箭!”
不同与之前,任平这一次没有放哈士蟆的部队,过于靠近自己的沃野城。
他们一进入三百步的射程范围,任平便直接下令放箭了。
初时的射击,因为距离过远,导致没啥太大杀伤力,有些力弱的沃野军弓手,箭失射到人家身上了,都扎不进去。
匈奴人如何会对弓箭陌生?
通过沃野军射出来的箭失大概数量,哈士蟆愈发坚定的认为,自家先前的判断没有错,沃野城中的确是箭多人少。
唯一让哈士蟆感到有些不安的,便是肆意落地的箭失,其看到那些箭失,脑子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真让他说,其又说不上来。
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冲锋的路上,没时间让哈士蟆考虑那么多。
二百步的距离,匈奴人扔下了四五百条性命。
大规模冲锋,没有重伤员,重伤员便骑不了单马蹬的战马了。
一旦坠马,瞬间就被踩成肉泥,立刻得到解脱。
入了沃野城外百步后,匈奴骑兵逐渐开始向城楼仰射,虽然一开始他们大多数的力气不够,精度不高。
可架不住对方人数多啊!
数千人,一人一箭,就够任平他们受得了。
城楼上的弓手,步兵,都只有下等皮甲,纵然匈奴人多数是铜箭头,骨箭,沃野守军也挨不住几支。
“自行躲避还击,步兵准备礌石!”
有任平在城墙上做主心骨,守军虽然紧张,但不会慌乱。
崔田正在感慨任平指挥有度,沃野守军训练有素的时候,耳边突然听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
“崔田,现在城上由你指挥,箭矢不要停,礌石看准了再放,别砸到自己人。
我现在要带着罗愣娃去把那个左当户的脑袋砍下来!”
任平言罢,也不管崔田同意不同意,直接转身就下了城墙。
这突如其来的任命,都把崔田给整傻了。
其没明白,咱们不是守军么,且这守得好好的,怎么就一下子变成要出城打人家了?
“小兔崽子!把腰弯下来!不要命了?
还击!还击!
别他妈一个劲儿躲着了,哪有箭矢射你那边,怕死就给我滚家吃奶去!”
崔田证明了,在战场上,难有好脾气的将军。
崔田一边指挥城墙上弓手还击,一边抱起了一块礌石。
“都给我看清楚了,看见我往下砸,你们再砸,谁砸到了自己人,以后就别想在我这领到一粒高粱米!”
事关自己今后的口粮,哪个抱着礌石的步兵,敢不认真对待?
任平下城墙的时候,匈奴那边扛着粗木的百人小分队,已经突击到了十步之内的壕沟面前,并开始搭建简易木桥踏板了。
“砸!”
崔田老爷子见此,直接怒吼一声,率先扔出了手中礌石。
其他步兵见此,皆纷纷效仿。
一块礌石,因为准头不够,力气不够,或许砸不到搭桥的匈奴人,一千块礌石下砸,那这些问题,都不会成为问题。
好不容易活到这里的几十名搭桥的匈奴勇士刚下马,便被石头雨,给活活砸死了。
当然沃野城上的守军,也不是没有损失。
他们下砸礌石,暴露了身位,就这一轮,被乱箭射死的,便有一百多,伤者数十。
“传令兵!让甲字预备队上来!”
崔田见此,一边对着传令兵大喊,心里一边暗骂任平,若非自己干事够老练,提前选拔出了四支预备队共二千人,在城内待命,这仓促之间,又让他到哪里找人抬伤者,补充战死的守军?
哈士蟆也不是素位裹餐之辈,前边已方扛木头,架桥的士卒,刚死完,其大手一挥,亲自下马去扛。
主帅亲自动手了,这比下一千道命令都管用。
都不用别的匈奴部曲上前,仅是哈士蟆的亲兵,便足够把扛木搭桥的活干好得了。
哈士蟆亲自动手,还有一点好处,麾下士卒,哪个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小差,抢先过桥,后续部队整整齐齐的勒马原地等待,别的事不干,就管给城墙上的沃野守军放箭。
真正的箭如雨下,崔田领着守军,别说往下扔礌石,射箭还击了,就是身子多露一些,头抬高一点,他们的小命就要在刹那间,被射成刺猬。
一时间,崔田不得不带人往城墙后面撤,以避开射入城墙上的流矢。
“一营的!随我冲!赵三箭,红英,你们出去后,立刻吩咐人把城门关上!”
就在罗愣娃等得不耐烦的时候,任平骑着马来到了他的面前。
其一番命令下达后,在场尽二千人,谁都没敢动。
罗愣娃和赵三箭,红英,吓得都快哭出来了。
“公子……”
罗愣娃翻身下马,直接抱住任平的大腿,便要开劝,其话音未落,就被任平打断了。
“都哭丧着脸干什么?老子还没死呢!我他娘的让你们随我冲锋,去杀匈奴崽子,不是让你们给我当孝子贤孙送终的!
罗愣娃!你给老子冲第一个,城门一开,谁他娘的敢后退一步,老子直接砍了他!”
“诺!”
任平一番话,吼得在场众人哑口无言,尤其是罗愣娃,直接被他吼懵了!
其反应过来后,立刻重新上马,按照任平的军令,位列队伍最前方。
这一次冲锋,任平没扛着大纛,他还要杀敌,扛着那玩意儿就真成送死了。
反正整个沃野军,也只有他一个人着上等皮甲,配红披风。
沃野军士卒,一看这装扮,就知道是自家将军。
敌军见了如此特殊显眼的装扮,也会明白任平的身份不一般,足够让他起到吸引战场敌军注意力,鼓舞己方士卒士气目的了。
“滋嘎嘎……”
“砰!”
随着机簧声响起,吊桥落下,沃野城门大开。
“随我冲!”
任平挥舞手中长矛,大喝一声,罗愣娃策马好似离弦之箭,一骑绝尘,首当其冲。
沃野城外的匈奴士卒,见此情形,直接傻了眼。
他们刚把木桥搭好,哈士蟆才上马,沃野城的吊桥就放下来了,紧跟着城门大开,从里面冲出一条大汉,身后跟着三骑一列,看不清多少数量的骑兵,尽皆披甲,直奔他们而来。
不说别的,哈士蟆本人加上他的部下,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沃野城汉军有这等精锐骑兵,并且还敢冲出来,和他们野战。
自霍去病,卫青之后,大汉同匈奴,骑兵对骑兵的野战就没赢过。
所以匈奴人本能觉得大汉不会和自己用骑兵野战。
哈士蟆对于任平这一手根本没防备。
他没防备,罗愣娃可是要冲到其面前了。
“匈奴崽子!俺是尔等的罗爷爷!”
罗愣娃大吼一声,冲过吊桥,遇一哈士蟆的亲兵,直接将手中长矛狠狠刺在了他身上,瞬间将其整个胸膛给贯穿了。
杀了这名亲兵之后,罗愣娃也不拔矛,直接松手,另从马鞍上,取下挂在上面的铁棍,其座下战马不停,目标依旧是哈士蟆,手中镔铁棍舞动如风。
这条铁棍足有二三十斤,在罗愣娃手里,其就好似孙悟空的金箍棒,磕到就死,挨着便伤。
二三十斤的镔铁棍,轮圆了给谁一下子,别说人了,老虎也受不了。
哈士蟆的亲兵,有仗着自家穿了甲,想要抵挡罗愣娃一下,只被其镔铁棍一扫,打到了脑袋,连戴着的头盔都瘪了一块,其人直接从马上栽落倒地,连吭都没吭一声。
哈士蟆见此,一点都没犹豫,直接转身拨马便逃。
他一跑,整个匈奴部队,立马乱作一团。
罗愣娃可不是一个人,其身后还跟着五百着甲骑兵呢!
原本匈奴这边,还想抵抗一下,但是被陆续冲出来的沃野军骑兵一杀,直接开始四散奔逃。
有什么样的主将,便有什么样的兵。
一营的骑兵,作战方式和罗愣娃类似,都是冲过去,先扎一矛,随即不论对方生死,直接弃矛抽出腰间配刀佩剑,随着座下战马的快速移动,开始近距离砍杀。
“吾乃大汉彪猛校尉任平,谁敢与吾一战!”
借着罗愣娃的勇猛,冲在队伍中间的任平,也借机抖了抖自己的威风,替自己扬扬名。
原本就军心涣散的匈奴士卒,一听这名号,恨不得爹妈多生两条腿,骑着马狂奔不已,哪敢和任平对战?
在他们的心目中,以为又来了一个和罗愣娃一样的猛人,谁会想到,任平就是个狐假虎威凑数的。
其一矛扎死一个匈奴逃兵,抽出腰间家传佩剑,率军跟着罗愣娃,紧追哈士蟆不舍。
此时城墙上的崔田也听见动静了,其一看匈奴溃败,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立马下令放箭。
原本赵三箭和红英,是想严格执行任平的命令,出城后便让城内守军把城门关上。
任平之所以执意亲自带头冲锋,也是怕关上城门后,还不等杀敌,城外己方的军心就先乱了,他是想来一个“背水一战”。
谁曾想自家的骑兵冲锋,效果如此好,匈奴那边直接溃不成军了,以至于任平的后续计划,根本没有展露的机会,赵三箭和红英更是自做主张,不关城门了。
如此破绽,自然没有逃过哈士蟆的眼睛。
其有心想要收整兵马,调转马头,回冲过来,一举攻入沃野城,来一个反败为胜。
只是他这边刚刚马速放缓,准备对着身边士卒下令,罗愣娃的镔铁棍便到了。
哈士蟆跑得快,躲得及时,这一棍子没砸到他。
但刚刚还在他身边的传令兵,却是没有那么好运了。
其身上连一块甲胄都没有,被罗愣娃的大铁棍一抽,整个人像个陀螺,瞬间从马上被抽飞出去,伴随着“吧唧”一声,摔在地上后,便再没有其他动静了。
罗愣娃跟一条疯狗似得,紧追哈士蟆不舍,哈士蟆的苦胆都要被吓破了,其哪里还敢驻马停下,收整溃兵反扑?
兵败如山倒,任平率领后续骑兵,追着匈奴溃兵,根本不像是在战场杀敌,好似在漫山遍野抓兔子。
之所以如此,还要怪崔田,赵三箭。
本来匈奴人虽然溃败,但还保留了一些章法,大家刚开始都是朝着一个方向跑的,心里有重整再战的想法。
可被崔田,赵三箭,指挥着弓箭手,一通抛射,原本跑在最前方的匈奴人,成片成片的死,那大家为了活命自然就要另寻出路。
这一另寻出路,意见便不统一了,有得人想往东边跑,有得人却是觉得西边没危险,意见不统一,主帅更没有命令下达,大家自然就你跑你的,我跑我的了。
对于那些匈奴溃兵,任平领着沃野骑兵是能杀就杀,不能杀便算了。
其主要目标,还是瞄准了哈士蟆。
原本仅靠罗愣娃一人,是擒不到哈士蟆的。
论战马的品质速度,哈士蟆的坐骑,不比罗愣娃的差。
两者你追我赶,始终保持着有十步左右的差距。
罗愣娃不擅射,不仅他不擅射,其麾下骑兵都不擅射。
当初任平组建这支骑兵,就没打算拿他们当轻骑兵使,玩什么游射,任平是把他们当做陷阵的敢死队培养。
这就导致,整个骑兵队伍,都没带弓箭。
好在一营中,有几个和红英一起的西域女子,她们不会骑射,但是她们会套马,随身也带了套绳。
四五个套绳一起出手,哈士蟆便是再能跑,也只有认栽的份。
绳子一套,一拉,这位匈奴的左当户,便被拽到了马下。
穿着一身盔甲的他,仅是这一摔,就够他缓半天的了。
罗愣娃真是杀疯了,其一见哈士蟆被套了下来,直接纵马便要踏死他,好在任平马快,抢先一步,横拦在他身前,要不然这位匈奴左当户,现在就成肉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