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威的马蹄声在开封城的青石板上碾过，溅起的泥浆模糊了少年的视线。柴荣跪在满是碎瓷片的巷口，怀里的药匣正渗出乌黑的血。他看着金吾卫的赤色披风掠过屋檐，忽然听见靴声在背后停住。“柴家的崽子。“郭威的嗓音像浸了冰的刀，“你娘的病，治不好。“柴荣没有抬头。他记得这个杀伐决断的老兵，记得他昨夜提着滴血的佩刀踏进柴府时，母亲如何用染血的指尖在他眉心画下避邪的符。符纸在火盆里蜷缩成灰，而郭威的影子正笼罩过来，腰间佩刀的铜环叮当作响。“大帅。“柴荣的声音比巷口的猫更轻，“请赐我一纸赦书。“郭威的笑喷在他发顶，带着浓烈的烧酒气息。“赦书？“粗糙的手掌掀起他的下巴，“你当这天下是柴家的私产？“少年苍白的脸映入眼帘，郭威忽然看见自己十三岁那年，也是这样跪在契丹人的马前，喉间还残留着父亲的血腥。马蹄声骤然远去。柴荣摸索着爬回药铺，怀里的瓷匣已经碎成齑粉。他用染血的手指蘸着墙角的符灰，在门板上画出郭威的影子。当第一声更鼓敲响时，那个影子忽然睁开了眼睛。“你该叫我师父。“郭威的声音从符灰中渗出，“想活命，就去偷王朴的《平边策》。“
柴荣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目光在符灰的影子上扫来扫去，仿佛要从那虚幻的轮廓中找到一丝真实。王朴的《平边策》？那是大周朝最机密的文书之一，是郭威麾下智囊王朴为国家规划的未来蓝图，关乎天下大势与周朝的兴衰。柴荣清楚，若能拿到它，或许能成为他在这乱世中立足的筹码，但若失败，等待他的将是比死更可怕的结局。“师父，”柴荣的声音微微颤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王朴的府邸守卫森严，我如何能接近？”符灰的影子似乎动了动，郭威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你不是柴家的少爷吗？柴家虽败，但人脉还在。去求你那几个旧日的门客，让他们帮你。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你也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柴荣咬紧牙关，他明白郭威说得没错。柴家虽在郭威的政变中败落，但曾经的辉煌并非毫无余温。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神中透出一丝坚毅。他不能死，他要活下去，不仅为自己，也为了母亲，为了柴家的荣耀。他走出药铺，夜色如墨，开封城的灯火在远处闪烁，仿佛是乱世中仅存的一丝温暖。柴荣沿着熟悉的街道前行，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的心跳上。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前，这里是柴家昔日的门客之一，赵普的住所。赵普是柴荣的旧识，曾经在柴家担任幕僚，为人机敏且通晓世故。柴荣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敲响了大门。“谁？”门内传来一个警惕的声音。“是我，赵先生，柴荣。”柴荣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语气坚定。门缓缓打开，赵普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着柴荣，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又恢复了平静。“少爷，你怎么来了？”柴荣没有时间寒暄，他直截了当地说：“赵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我要接近王朴的府邸，拿到《平边策》。”赵普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王朴是郭威的心腹，他的府邸戒备森严，想要接近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但他也清楚柴荣的处境，柴家虽然败落，但柴荣的为人他一直看在眼里。“少爷，这太危险了。”赵普低声说道，“王朴的府邸守卫森严，而且郭威的耳目遍布开封，稍有不慎就会暴露。”柴荣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些，但他没有退路。“我知道风险，但我别无选择。赵先生，我需要你的智慧和人脉，帮我找到接近王朴府邸的方法。”赵普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少爷，你跟我来吧。”他带着柴荣走进宅院，来到一间密室。这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和地图，显然是赵普平日研究的地方。赵普点燃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房间。“少爷，你要明白，这件事一旦败露，不仅是你，连我也会被牵连。”赵普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但既然你来找我，我就帮你一次。”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轻轻一按，书架后面的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暗格。赵普从暗格中取出一张羊皮纸，递给柴荣。“这是王朴府邸的平面图，我曾经受柴老爷之命，暗中调查过王朴的行踪。据我所知，王朴每日辰时会去书房批阅文书，而《平边策》很可能就放在他的书房之中。”柴荣接过羊皮纸，仔细端详着上面的标注。他知道，这可能是他唯一的机会。“赵先生，多谢你。”柴荣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赵普摆了摆手。“少爷，你我都是柴家的人，柴家虽败，但柴家的气节不能丢。你若能拿到《平边策》，或许能为柴家找到一条生路。”柴荣点了点头，他知道赵普说得没错。他将羊皮纸收好，然后站起身。“赵先生，我会小心行事。如果事情顺利，我会再来找你。”赵普点了点头，目送柴荣离开。柴荣走出赵普的宅院，夜色依旧深沉，但他的心中已经燃起了一丝希望。他要拿到《平边策》，他要活下去，他要让柴家重新崛起。第二天，柴荣早早地来到了王朴府邸附近。他藏身在一条小巷中，观察着府邸的动静。王朴府邸的守卫果然森严，每隔几步就有一名士兵巡逻，府门更是戒备森严。柴荣按照赵普提供的信息，等待着辰时的到来。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辰时一到，府门缓缓打开，一名仆从捧着文书走了出来。柴荣心中一紧，他知道王朴就要出来了。他趁着府门打开的瞬间，迅速混入人群，跟着仆从走进了府邸。府邸内部的布局与羊皮纸上的标注大致相符，柴荣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巡逻的士兵，朝着书房的方向前进。书房的门虚掩着，柴荣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屋内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柴荣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书架后的一张书案上。书案上放着一卷文书，正是《平边策》。柴荣心中一喜，他迅速走过去，拿起《平边策》。然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柴荣心中一惊，他知道时间紧迫。他迅速将《平边策》藏入怀中，然后躲到书架后面。门被推开，一名仆从走了进来，他看了看书案，然后转身离开。柴荣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是王朴的仆从，来查看文书是否批阅完毕。柴荣等仆从离开后，迅速离开了书房。他沿着来时的路，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巡逻的士兵，终于走出了王朴府邸。当他走出府门的那一刻，他知道自己成功了。他回到赵普的宅院，将《平边策》交给赵普。“赵先生，我已经拿到了《平边策》。接下来该怎么办？”赵普接过《平边策》，仔细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少爷，你做得很好。现在，我们需要仔细研究这份文书，看看其中是否有我们可以利用的信息。”柴荣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只是第一步。他要活下去，他要让柴家重新崛起，而《平边策》就是他手中的第一张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