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1日。
五点钟左右,曾许和任涧站在老城区对面的小卖铺门口,等着车。
他们特意回家换了衣服,曾许穿了一件很朴素的黑色T恤,再加上一件灰色的运动裤,以及一双已经磨旧了的罗斯3.5篮球鞋。当然,还有他那标志性的鸭舌帽。
任涧则一反常态,穿了一件白色的过膝长裙。这是她初三那年买的裙子,虽然年头有些久,不过由于穿得少,依旧光鲜亮丽。
任涧近一年都没有买过裙子了,正如她翻箱倒柜出来的也只是简单的短袖长裤。是考虑到参加好朋友的生日,所以任涧破格地穿了裙子。
她的衣貌始终透露着她的自卑心理。可曾许说了,和好朋友相处不需要有压力。
“真期待啊。”任涧提着礼物盒子,白裙翩翩,“我好久没有给别人过过生日了。”
曾许手里握着一瓶冰可乐,另一只手也提着一个礼物盒子。他喝了一口可乐,打趣地问:“那你有多久没给自己过过生日了?”
任涧愣了一下。
“从我记事起,一共就过了两次生日,一次是小学毕业,一次是我十五岁那年。最后一次还是我妈给我过的。”曾许说。
任涧看着他,一辆公交车停在车站,恰好挡住二人望向对面的视线,但不是他们要乘的车。
车开走了。
“我也……有三四年没过生日了。”任涧沮丧地说,但随即强颜欢笑,“无所谓啦,生日这东西,过不过又能怎么样呢?”
曾许看着她佯装不在乎,没有说话,只是无形之中在脑袋里构思如何盛大地为任涧庆祝十八岁生日了。
不急,任涧的生日还有半年呢。
终于,有一辆经过的出租车了。在苏城,出租车也只是三块钱起步,对于距离不远的地方,打车不比公交贵多少。二人拦下了出租,准备前往宋词家中。
宋词家在玫瑰小区,虽说不远,但比起老城区和雪松小区显然路途就长了些。到达那里时,宋词正在大门口迎接,见了二人宋词笑得合不拢嘴。
“快来快来,我妈妈早就在家做好饭菜了,就等你们呢。”宋词拉过任涧,“诶呀,你们还带礼物了?”
曾许笑笑,举起盒子:“过生日哪有不送礼物的。”
任涧瞥了他一眼,这不是她的台词么?
“是什么呀?”宋词接过礼物盒子,迫不及待地就要拆。任涧连忙制止宋词:“到家再拆吧,在这多草率。”
宋词点点头,带着二人往家里面走。进了小区左转第一栋楼,坐电梯来到11层,就是宋词的家了。
宋词刚要刷门卡,却被任涧忽然间拽住手。宋词不解,扭头看着她,发现任涧十分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你那时候说……你妈妈在家?”任涧口干舌燥的,“我到你们家里来也没准备什么啊,阿姨会不会觉得我不礼貌啊,阿姨会不会不喜欢我,她会不会觉得我……”
宋词摸了摸任涧的头,安慰道:“当然不会,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妈妈很欢迎你的。”
任涧忽然心里安稳了许多。
“女儿出去这么久还没回来呢?是不是没带电梯卡啊?”
门内一个声音说着,随后就开了门。宋词躲开一个身位,看着屋子里的父亲和母亲,介绍道:“这是我的爸爸妈妈。”
任涧顿时手忙脚乱,唇齿打架:“阿阿阿姨……我是叔叔的朋友……啊不是,我是宋词的妈妈……不对……我是我是……”
好吧,任涧心里一点都没安稳。
客厅里,任涧满脸通红,低头不语,宋词抱着她,安抚着后背。
“你说你这么紧张干嘛?”曾许忍俊不禁。
“诶呀,任涧担心别人对她有不好的看法,对陌生人紧张可以理解。”宋词挥挥手,“况且口误谁都有,又不是犯错,有什么的。”
曾许拍拍任涧:“好了好了,快开饭了,去洗洗手吧。”
任涧长吁了一口气,羞愧地说:“这下叔叔阿姨对我的看法肯定不好了。”
“没什么的,他们不会在意。”宋词笑着说。
任涧刚要说什么,宋词妈妈就从厨房走出来了:“孩子们,快准备吃饭了。”
宋词站起身,牵着任涧:“走吧,尝尝我妈妈的厨艺。”
来到餐厅,任涧怪不自在地坐下,看到宋词父母接连入座,她更加抬不起头了。
宋词妈妈年轻漂亮,笑起来特别好看。父亲也高高瘦瘦,一身的书生气。宋词很好地遗传了她的父母的基因。
“来,小许啊,尝尝阿姨做的红烧肉。”宋词妈妈给曾许碗里夹了一块肉。
曾许听到这个称呼差点喷出去,连连点头礼貌道:“诶诶,谢谢阿姨,您叫我许子就行。”
任涧看着曾许受宠,想着果真他们对自己有偏见了。自己好像永远都在做错事,对于大家来说永远都是累赘。
“小任,吃块排骨。”宋词妈妈的筷子在她还在低落时已经伸到碗里来了。任涧抬起头,看到宋词妈妈和蔼的笑容,惊讶有余,惊喜有溢。
“谢……谢谢阿姨。”任涧端起碗。
“客气什么,你们都是小词的好朋友,来了就别客气。”宋词妈妈笑着说,“难得来一次,多吃点!”
“对,她妈妈特好客,你们来就当自己家一样。”宋词爸爸也附和道,“快吃吧,一会儿还有蛋糕呢。”
看到宋词父母都如此平易近人,也没在意刚刚的事情,任涧心里的巨石也缓缓落下。感受到任涧的小心翼翼,宋词开口:“她是害怕你们怪她刚刚说错话。”
宋词父母对视一眼,呵呵一笑:“这有什么怪的呀,小任,别紧张,在叔叔阿姨眼里呀,这都不是问题,反而觉得你很可爱呢!”
“真的?”任涧霎时豁然开朗。
“都和你说啦,别在意。”宋词微笑道,“我和我爸爸妈妈提起过你,他们都很喜欢你。”
任涧看看宋词,又看看曾许,松了口气。她确实太过在乎别人的看法了,这样使她时时刻刻都紧绷神经。
看到大家其乐融融,任涧也放松下来进餐。餐桌上大家渐渐洽谈,两个大人也能和孩子们聊到一块,并且从不过问他们的学习情况,只关心他们的生活,令曾许和任涧都羡慕不已。
“吃呀,小任。”宋词爸爸发现任涧在发呆,就提了一句,“许子,你也多吃点。”
“叔叔,我吃饱了。”曾许礼貌地说。
“我……我也是。”任涧附和道。
“就吃这么点啊?胃口太小了,你看你们两个,怪不得这么瘦。”宋词妈妈微皱眉头,“是不是我做菜不好吃啊?”
“不不不!”曾许连忙摆手,“那不是留了一点肚子吃蛋糕嘛。”
“噢对,差点把重头戏忘了。”宋词爸爸去厨房把一盒大蛋糕拿了出来,去除外包装后,淡粉色的蛋糕精美绝伦,令人垂涎欲滴。
“插蜡烛!”宋词妈妈数着蜡烛的数量,一根一根地插上去,“小词也十八岁了,是个大姑娘了。”
曾许刚要掏打火机,忽然想到影响不好,便就作罢。好在宋词爸爸拿来了点火器,把蜡烛一一点燃。
“许愿吧。”任涧幸福地看着宋词说道。后者点点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在此期间,伴随着有节奏的拍手与齐声的生日歌,在这美妙幸福的氛围中,宋词许下了十八岁的生日愿望。
至于是什么愿望,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