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带来不幸

覃笙与张老师的互相撕扯叫嚷引来了刚好在办公楼巡视的校长。校长迈着年迈的步子赶过来,看到喧闹的几人,不明所以。

“校长!”张老师看到校长以后,仿佛看到了坚实的靠山,连忙指着覃笙说:“她死性不改,耽误学生学习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你不要血口喷人,说清楚,我怎么耽误她了?”覃笙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校长,这个覃笙不光极端地必须上音乐课,还私底下让学生利用自己学习时间搞音乐有关的东西。这位学生,任涧,已经第三次在课堂上写歌了!一看就知道是覃笙要求的!”

任涧瞳孔震颤,想要反驳,但莫大的恐惧与不安却让她怎么都张不开口。覃笙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然后替自己辩说道:“一派胡言!我从来没有要求过谁占用自己学习时间搞音乐!诬陷人也要拿出证据来!”

“证据?校长,任涧经常在课上写诗,之前我找她谈话她和我说这些诗配上乐就是歌曲,她也说想在网络上发歌。你想想,她能写,那谁会配乐?肯定是覃笙啊!让学生搞这种东西,是老师该干的事吗?”

覃笙咬牙切齿,欲言又止。校长皱起眉头问:“是吗……那她写诗的本子呢?拿来我看看。”

张老师挥挥手,一本正经地说:“之前对她教育但屡教不改,仍然破坏课堂秩序,被我发现以后我也是恨铁不成钢,为了阻止她就把她的本子撕了。”

“撕……撕了?!”覃笙听闻,双目圆瞪,爆发出尖厉的咆哮。

校长也认为他的行为不妥,指责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损坏学生的物品啊。”

“只是一个很旧的本子而已,那种本我有的是,大不了赔偿她一本就是了。”张老师不以为然。

覃笙凝视着任涧惘然的样子,仿佛整个人都魂不守舍一般。她红着眼,蓦然喊道:“你以为仅仅是一个本子那么简单吗!那里面的诗是任涧所有的精神寄托!!作为创作者我最懂那些的重要性!你怎么可以撕……”

“覃老师。”许久不言的刘恋忽然开口了,“我想张老师撕得对。”

“什么……”任涧和覃笙不约而同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恋。尤其是任涧,她无法理解母亲为什么会这样想。

“本来任涧向我哭诉这些诗是她的一切时,我还为此动摇,觉得她可怜。”刘恋冷冷地说,“但是当我知道了背后是你在怂恿她写,我就突然觉得她一点都不可怜了。”

任涧瞠目结舌,这副突然间的反转让她无所适从。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无力地拽着刘恋的衣角。

然而刘恋却一把打掉她的手说:“她和我谈过想走音乐生,也和我提过想要创作。哪怕这些只是她的爱好,我也不愿支持,因为她现在只有学习。不过我想,除了爱好一方面,这里也有你的怂恿教唆吧?是你一直在背后带着任涧做这些没用的事情。覃老师,你要知道你带出来的学生是不务正业的!无论是包庇任涧背着我出去玩的谎言,还是怂恿她玩音乐,这都证明我的孩子应该远离你!”

覃笙猛然间仿佛脑后被重锤了一下,嗡嗡作响。她自当上老师以后,就始终秉承着该上的课必须上、该培养的学生必须培养、对待每节课都认真、对待每名学生都呕心沥血的原则,这在她心中是基本,更是师德。

可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被人指着鼻子说不务正业,会在校长、班主任和学生家长的包围下口诛笔伐。

“妈!你够了!你们都够了!”任涧面如死灰地喊,“我自己的错误为什么要拉上覃老师!”

她颤抖着身子,这句话她下了很大勇气才一口气喊出。从头到尾,她都处于灵魂出窍状态,面对眼前混乱的场面手足无措,恐惧至极。可她知道,自己总是给别人带来不幸,这次又轮到覃笙了……她不能再看着任何人被自己牵连。

从前就是,因为自己的懦弱和沉默,曾许、宋词、覃笙都因她或多或少遭遇了不该有的不幸。她要扭转这种情况。

可没人愿意继续这个荒谬的话题。校长看着身后距离越来越多看热闹的老师,摆摆手,说道:“有没有耽误学习,这周的考试说了算。你叫任涧是吧,你的本子被撕毁,我深表歉意,但只是一个本子,也就算了。任涧妈妈,张老师,我会用这次的成绩来证明任涧的学习状况究竟如何。而覃老师,如果你耽误她学习是真的,我希望你好自为之。”

覃笙怒视着所有人,心里惊涛骇浪。

闹剧结束以后,任涧坐回座位,面对收集回来的碎纸片,她再次忍不住地落泪。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埋头痛哭,以至于她的悲伤已经逆流成河,全班同学却在河边经过,无一发现水流走向。

痛心疾首的任涧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都心乱如麻,不管怎样都是精神内耗。她想找曾许倾诉,又记起曾许说过她总是带给他不开心,反复的内心挣扎,任涧快要疯掉了。

就在放学时,任涧实在忍不住,拖着麻木不仁的身体和沉重如铅的脑袋浑浑噩噩地出了教室。前脚迈出门,扭头就看见曾许飞奔向走廊尽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任涧只好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她现在好需要安慰,到了再不安慰她她就会用自残来化解悲痛的地步。可她不想重蹈覆辙,强忍着抑郁症带来的反应,强行控制着双手,把它们紧紧握住,浑身崩得打颤,脑袋里似乎灌满了海水。

可她疲惫憔悴的身体不支持她追上曾许了。当她出了大门以后,远远望去,看到曾许在路灯下的背影,直奔着熟悉的方向跑去。

任涧心如死水。

她很清楚曾许去做什么。

那个方向与老城区相反,每逢曾许去往那里,就是去了任涧最讨厌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曾许不是和赌场的人大打出手了吗?他还是会跑到那里去赌吗?

连放学后都要去赌,连翻脸了还要去赌,连对自己不管不顾也仍然要去赌。

他究竟有多大的瘾……

任涧靠在冰冷的树干上,有点潮潮的,后背的校服湿了一片。秋天的晚风袭过,凉意透过衣服往毛孔里钻。

任涧狠狠地打了一连串寒颤,不知是身体冷,还是心已经凉透。

望着曾许消失的街头,任涧最后的安慰也荡然无存。她离开树干,差点跌倒,又扶了一把铁栅栏,发现手被划破了。

忽然,任涧抬起头,想到了另一个人。

“宋词……”任涧嘴里轻轻念着,然后打车向医院奔去。

曾许已经脱离了她所能依赖的范畴。她总是不愿相信人会变,但现在的曾许从上到下无一不在诉说,他早就不是从前那个曾许了。

或者说,曾许已经暴露了原型。那个除了学习好,其他方面桀骜不驯的混账曾许。

任涧在车上望着窗外,灯光下的树影人影车影都像慢动作了一样,不断留下残影。

一定是太累了。任涧想。

她瘫在车座上,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当她的灵魂再度被唤醒后,已经到了中心医院。

任涧下了车,迈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走着。离医院越近,任涧的心也就跳动得越解脱,因为她知道宋词能够给她足够的安慰。

宋词永远都是这样,用最温暖的心待自己,永远对自己好。她才不会嫌弃自己带去不开心。宋词是她最好的依靠。

任涧来到宋词病房门口,差点与奔走的宋词爸爸撞在一起。宋词父亲满面焦急,汗如雨下,好似快哭出来了。

“叔叔?”任涧问,“怎么了?”

宋词爸爸哭丧着脸,几乎是哽咽地说:“宋词……宋词的病……复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