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3:《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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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8月15日。
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曾许被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刺醒。他翻来覆去,想要用睡眠盖过这股痛意,奈何最后疼得根本就睡不着了。
曾许从床上爬起来,把枕头扔到墙上,捂着头。他扔东西这一下,差点把脑仁甩个天翻地覆,痛觉几乎让他休克。
“好疼……怎么这么疼……”曾许用拳头用力敲打额头,似乎有雷声在颅内回荡。迫不得己的,他打开抽屉,在里面胡乱地翻找,里面的东西洒了一地,他就趴在地上摸索,最后把药瓶捡起来打开,吃了一粒药。
药劲在两分钟后开始生效,并迅速麻痹了他的痛觉。大概五分钟以后,他才能不受头疼的影响,恢复正常。
他观目空洞地盯着那个要他命的药瓶。药瓶上情清楚楚地写着:一次服用计量2mg,24小时内禁止服用超过4mg,连续服药严禁超过15天。
15天,他已经连续服用多少个15天了,以至于他完全依赖上了药物。
曾许下床时,感觉双膝发软,进而感到身上每一处关节都像进了沙子一样,摩擦力增大,沙感明显,如果不是药物的作用,恐怕他的关节也会疼得出奇。
怎么办,这种身体上强烈的副作用让曾许心神不宁,他害怕自己真的成为药物的傀儡,一日都离不开,最后被折磨致死。
比起任涧,他还是对死亡充满恐惧的。
忽然,绝望感淹没了曾许。
在床上挣扎了半个小时后,他坐起来,还是决定直面这件事。正如秋棕当时所说,既然服药是他当初一厢情愿,那他就没有理由怪罪任何人,包括他爹。
还是查一查这个药的副作用怎么克服吧。
曾许上网查阅了一下这种药物,但是由于是违规的,所以公开的信息很少,只有简略的副作用说明,并没有解快方案。
而且在副作用之中,还有引发肾脏和心脏衰竭的可能。曾许愈发感到恐惧。
不过俗话说,百度看病,癌症起步,还是不能太过相信网络,曾许想。
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
去医院吗?
曾许以前可是为了不去医院开这个药,宁可多花钱去黑心商贩那里购入,现在却要因为摆脱这个药物的困扰而去医院,真是唏嘘。
曾许很少去医院,他的逆反性格让他始终觉得病魔不过如此,不吃药不看病,一切都靠自己的免疫力。然而随着药物剥夺了他的血肉之后,很多病也找上门来,让他苦不堪言。最终为了让自己能够健康,他还是屈服了。
但也正因如此,他更从未一个人去过医院,所以他想找一个搭子陪他一起。
当然,他脑袋里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任涧,但出于昨天尴尬的一幕,他的自尊心也遭到打击,赌气地决定冷落任涧一段时间。他要让任涧知道,自己没有她一样过得很好。
昨天起,任涧虽然也会和他说几句话,不过二人并没有展开聊很多,似乎曾许的一次勇敢的提问,却将二人的关系拉远了。他还是决定问问崔楚,不过他很快给出答案,他要补课,晚上才有时间。
晚上也不是不行,但曾许只把他作为备选项,另一头又去问了问秋棕。意料之中的,秋棕没有睡醒。
叹了一口气,曾许无聊地刷了刷空间。在一堆转发的说说中,他忽然看到了一组照片,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他定眼看了看备注,居然是苏侃,她的头像换了一个很可爱但并不适合她风格的动漫头,照片里除了她那美若天仙的脸以外,还有另一个男生。
照片里苏侃在假期放飞了自我,把头发烫了卷披在后背,还化了精致的妆,旁边的男生看起来也很俊秀,笑起来颇有一番痞气。
连苏侃都谈恋爱了吗?
曾许出神地看着苏侃的双眼,其中似乎浮泛出幸福的神色。他眯着眼睛,实在想不通这么漂亮的女生,为什么曾经会做出那样令人发指的事。
不过人看人都是带有色眼镜的,样貌的滤镜会让那些远去的事实也变得不真实。朦胧之中,曾许居然笑了一下。
“我在笑什么。”曾许自顾自地说着,把手机扔到一旁,准备出门。
曾铁留了饭,但人已经出去了。曾许看着破烂桌子上的牛奶面包煎蛋,欣慰地呼了口气,就要去用餐。
突然,他双腿无力,一下子向前扑去,双手迅速扶住前方的茶几,头差点撞在角上。
曾许震惊地抬起头,心里一阵阵麻酥酥的感觉。他抓住茶几腿,想拽着站起来,试了一次居然失败了。
“怎么回事……”曾许不安地盯着地面,“身体不受控制了……”
他趴在地上,感觉额头的血管一跳一跳的。他这副几乎丧失机能的躯体,昨天在球场上剧烈运动以后,在一天后迎来了强烈的后劲,全身酸软,四肢无力,只不过当他服药麻痹了神经之后,根本就没感受到这种不适和异常。
扶着桌子艰难地爬起来,曾许无心再吃早餐,他只想抓紧去医院,搞清楚这该死的症状到底如何治疗。
刚好这个时候秋棕也回消息了。曾许连忙约了他,想他陪同自己去医院,秋棕有点吃惊,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好兄弟几乎从来不去医院看病。
一听到这个消息,秋棕也打起了精神,立刻和曾许约了地点。有了好兄弟的关切,曾许也有了些许力量,克服浑身的不适,走出了家门。
与秋棕见了面以后,二人坐车向医院行去。好在工作日医院人并不多,曾许很顺利地挂上号准备去看病。
由于经常性的头痛,曾许就挂了神经内科,先入为主,查明自己身体里到底是什么在作祟。
秋棕在一旁不时瞟着曾许,后者也像犯错的孩子一样,不敢直视秋棕的眼睛。
“说了你不要总吃那个药,是药三分毒,哪有一吃吃一年多的。”秋棕叹了口气,“这下倒好,吃药吃到看医生的地步了。”
曾许捂着额头,一言不发。来到等候区,曾许和秋棕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医院压抑的环境挤压着曾许,让他很不自在。
“诶,许子,你看大屏幕。”秋棕指了指等候区的电视,上面排列着患者看病的名单。
曾许抬起头,一个名字飞速地夺进他的瞳孔。
“叮咚,056号患者,任涧,请到003诊室就诊;056号患者,任涧,请到003诊室就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