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王金花从林远家出来后,一想到刚刚林远意属她当销售负责人的话,便感觉兴奋莫名,浑身充满了一股无名的动力。
兴奋之下连家都回,而是直奔村后面的远大家具厂而去。
既然想要在国营商店家具推销员的职位上有所建树,了解柜台上所展示的各种家具的优缺点便成了第一紧急任务,所以王金花是提前准备好好的了解一番所卖家具的具体情况,做到心中有数。
同时,也可以向制作家具的木匠们取取经。
在她想来,制作家具的木匠肯定更了解这些家具的优缺点。
只要她掌握这些,倒时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给客户扬长避短的介绍一番,她还不相信他们不买。
媒婆的工作就是和人打交道,各种各样的人。
当了半辈子媒婆的她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和人打交道的技巧,所以她还是有一定底气在众多家具推销员中脱颖而出的。
一想到自己当上销售负责人时候的春风得意,王金花就充满了动力。
就好像身体违反了自然界生老病死的铁律一般,焕发出了生命的第二春。
当天下午。
为免夜长梦多,林远就和村长林振东一起,拿着村大队开出的多份家具厂属于村集体的证明,前往镇政府加盖公章。
宝丰镇上的国营商店还好说,知道镇里有林楼这么一个村子,但是县里或其他几个镇就未必知道了。
要么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要么距离很远。
为防意外,林远还是决定加盖镇政府的公章比较保险。
有着村长林振东带着,这种不关痛痒,又不牵扯自身利益的证明镇政府倒是没有为难。
林远的装修公司和家具公司也都逐渐走向了正规,特别是刚建起来不到两个月的家具厂,竟然能有三五千的净利润,这让村长林振东由衷的佩服村会计董子才的远见。
即便赚的这些钱大部分都被乱七八糟的事情花掉了,但家具厂赚钱的能力却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当务之急,为了减小家具厂的损失,林远和村长林振东必须尽快向镇政府讨要一些优惠性的政策,毕竟光是上交镇政府的税收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镇长陈志明正好有时间接待两人,听说自己管辖的村大队鼓捣出了两个装修公司和家具厂,十分欣慰的同时,很轻易的答应了林远和林振东提出的减免一年企业税收的请求。
镇长的痛快答应让林远心中不是滋味,感觉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为什么只提出了减免一年的税收,如果是三年,或者五年该多好啊!
可话已出口,镇长也已经答应,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他再后悔也于事无补。
其实不光林远后悔,镇长陈志明也后悔了。
送走林远和林振东两人后,镇长陈志明就让秘书给税务局打电话说一下,给林楼村的两个公司减免一年税收的事。
结果只过了十几分钟,税务局局长钱国鑫就火急火燎的跑到了镇长办公室。
“镇长你糊涂啊!”
刚一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句,顿时将没反应过来的镇长陈志明和其秘书两人都震得不轻。
四十岁,正值年富力强的镇长陈志明看着面前年过半百的税务局局长,有些不明白是对方倚老卖老,还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但此时自己帮手房门大开,并且在税务局局长的一嗓子之下,迎来了许多好事者。
镇长陈志明给自己秘书使了一个眼色,见其出门将办公室大门带上,并撵走好事者,这才亲自起身给税务局局长钱国鑫倒了一杯茶水后,开口问道:
“老钱你先喝口水,咱们有什么事慢慢说,你这一上来就兴师问罪,让我这个镇长很没面子啊!”
税务局局长钱国鑫此时也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位可不是他的下属,而是他的领导,镇政府的一把手。
喝了口水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和心虚后,才有些抱歉道:“镇长,我不是有意的,下次一定注意。”
镇长陈志明也不是小气之人,否则也不可能当上一镇之长。
见对方认错,他也就没再为难对方,毕竟对方可是镇政府的钱袋子,自己这个镇长办很多事都离不开钱,他还要仰仗对方。
“老钱啊!给我说说,是什么事情能让你如此失态?”
税务局局长钱国鑫一听镇长问起,就想起令他十分气愤的事,怒气上涌之下刚想发作,便又想起自己刚刚才为自己的鲁莽道过歉,这才强自压下心中的怒火。
税务局局长钱国鑫这一系列表情变化都被镇长陈志明看在眼中,心中也有些纳闷:到底是谁惹到了面前这位财神爷,能让一向脾气不错的他如此愤怒?
税务局局长钱国鑫缓了好一会才让自己的情绪平缓了许多,并没有回答镇长的问题,而是开口反问道:
“镇长,刚刚你是不是让秘书给税务局打电话了?”
镇长陈志明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动,好像有些明白税务局局长钱国鑫为什么火急火燎的来自己办公室兴师问罪了。
但随即一想便觉得又不怎么可能,不就是给两个村集体旗下刚成立的企业减免一年的税收吗?
这是很正常的常规操作啊!
“是啊!难道你来就是为了这点小事?”
“小事?”
税务局局长钱国鑫闻言,心中刚被他压下去的怒气又止不住的涌上了心头。
“镇长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光知道往这往哪花钱,却不知道这些钱每一笔都来之不易,都是我们税务局从镇上的各个企业和村大队一点一点的收上来的。”
镇长陈志明自动忽略了税务局局长钱国鑫话语中的抱怨,而是抓住了其中的主要问题。
“老钱,你的意思是说,我刚刚打招呼让你们税务局减免一年税收的两个企业不简单?”
“可那不是两个刚成立的小公司吗?”
“刚成立不假,公司小不小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才成立一个多月,就已经给税务局上交了两千多的税收却是实打实的。”
“什么?刚成立一个多月就上交了两千多税收?真的假的?”
这也不怪镇长陈志明多疑,企业税收他是有所了解的,大概在营业额的7%左右。
要知道这可是营业额,不是纯利润。
如果按照一半或三分之一纯利率来算的话,税收约占纯利润的14%到20%左右。
一个多月就上交两千多的税收,一年岂不是能有两三万之多。
虽然对一个镇的五十万税收来说是小巫见大巫,但也不是一笔小钱好不!
他是一镇之长,方方面面花钱的地方太多了,光是教师、医生、镇政府和各个村干部等两百多人每月的工资就得上万块。
全年就得十多万,占了整个镇税收的五分之一。
另外还有很多林林总总的固定花销,一年的税收什么都还没干,就得先减掉一半。
这也是为什么他当了一年多镇长都有了白头发的原因,太操心了。
特别是在钱的使用方面,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现在突然冒出两个一年起码上交税收一万多块的企业,怎么能让他这个真正不惊喜。
只是这个惊喜来的有些晚了点,因为他减免一年税收的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只剩下浓浓的悔意。